疾風紅著眼眶望向李玉,聲音顫抖道:“他…他死了。”


    蕭衍雙眼猩紅,朝著漆黑的天幕怒吼:


    “我知道——”


    李玉死時仍緊緊攥著他的手,雙眼瞪得溜圓,心裏的不甘心還未散去。


    蕭衍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以前在邊境時,每次上戰場李玉都會盡量護著他不受傷。


    不管得了什麽吃的喝的好玩的,從來都不會忘了找他分享。


    看似憨憨傻傻,其實最有血性。


    此次孟奕清除“異己”,李玉與霍青將軍必是拚了命去反抗,他們誓死不做逃兵和逆賊!


    蕭衍聲音冷冽:“將水拿來。”


    疾風將水壺遞過去,天熱容易口渴,這是他們外出後僅剩不多的水了。


    蕭衍用力從身上撕下一塊幹淨的布條,蘸著清水將李玉臉上的髒汙一點點擦拭幹淨。


    在場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多虧李玉拚命活到今日,才讓真相不至於被埋沒,才讓他們了解此番孟奕的惡行,知道這土坑裏埋著的,都是忠於朝廷、誓死不做反叛者的勇士!


    “兄弟,你安心去吧。”


    蕭衍用手心將李玉的雙眼慢慢合上,他鼻尖酸澀,眼角滾下幾滴熱淚。


    然後語氣陰鬱凜冽:


    “找到霍青將軍的屍身,把將士們妥善安葬!本王……本王……”


    他拳心緊握,恨不得下一刻將孟奕捏得粉碎。


    “本王必將孟奕這個狗賊碎屍萬段!”


    疾風和一眾手下齊聲應和:“遵命!”


    蕭衍恍惚間,腦海中突然閃過孟月的影子,不禁苦笑一聲。


    然後在心裏默念道:“阿月,這次我不能再袒護他們,他們必須死!”


    蕭衍已經給過孟奕機會了,而且不止一次。


    這些年孟奕戰功赫赫不假,但在背後的齷齪事一點也沒少幹。


    蕭衍即使眼裏再揉不得沙子,為了孟月竟也生生忍到現在沒揭穿他。


    見孟奕殘廢後一蹶不振,蕭衍曾天真地想,若他以後能躲在將軍府安心養老,他大可當作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可誰知孟奕賊心不死,竟然敢做出此等天誅地滅的事。


    蕭衍努力平複下情緒,與屬下一同將營地周邊稍做了些掩護,然後快馬加鞭往京都返去。


    營地亟需善後,孟奕的事也需要盡快在朝堂上做出決斷,蕭衍半點也不想耽擱。


    秋水院。


    王妃橫眉立目,正對著王府管家大聲嗬斥:


    “王爺這個時辰還不回來,你們不趕緊出去打聽打聽,竟然還有心思睡覺!不知王府養你們一群飯桶有何用?!”


    管家大半夜被她從被窩裏喊起來,正是又困又倦,還帶著滿肚子的抱怨。


    他打著哈欠、一臉為難地皺眉道:


    “娘娘,王爺說過……他的事不許我們過問,若是被他知道,一定會重重責罰我們這些下人的。”


    “何況,此時早已宵禁,我等也出不去啊。”


    王妃蹙眉,她嫁入王府後,蕭衍每日無論忙到多晚,都一定會回府休息,像今日這樣還是頭一回遇見。


    其實扶搖不知,蕭衍都是為了孟月才堅持回府,孟月在哪他在哪。


    她有些喪氣,蕭衍無論去哪從來都不會事先知會她,讓她這個正經王妃當得很沒麵子。


    王妃倒不是擔心王爺的安全,而是擔憂他跑去煙花柳巷,找漂亮嫵媚會哄人的女子過夜。


    那晚蕭衍在房中安排八位妖嬈美人當著她的麵翩翩起舞,扶搖至今想起來還有陰影。


    什麽高嶺之花、什麽冷峻倨傲,哎。


    如今一個柔嘉、一個孟月就已經讓她心力交瘁,若是再來些其他的女人,那她今後就更難了。


    管家恭敬地站著,察言觀色道:


    “王爺諸事繁忙,一定是被朝中的事耽誤了,這會估計早已宿在老太妃那兒了。”


    “娘娘,您不如早些休息,明日一大早還要去給王爺求平安符……”


    王妃這才想起明日的要緊事,求平安符很重要,這是她攏住蕭衍的好機會。


    她深吸口氣,衝管家大吼:“行了!你滾吧!今日便先放過你。”


    管家如釋重負,趕緊點頭哈腰著匆匆告退。


    王妃臉色陰沉,朝著麓七一陣抱怨:


    “王爺哪哪都好,就是始終對我不鹹不淡,讓人捉摸不透。”


    “更氣人的是,外人說起來都以為王爺寵我寵的不行……讓我想解釋都沒人信。”


    “說實話,他若真能對我好些,我也會說服哥哥一直與大胤交好的。哎,也不知哥哥到底如何打算的,我如今處境如此尷尬,還能幫得上他嗎?”


    麓七擰緊眉頭,她其實早已看出,公主不知不覺間已經對蕭衍動了真心。


    若蕭衍寵她,那自然極好。


    可如今這個局麵,公主若是不及時收手,隻會搞得自己黯然神傷,得不償失。


    麓七過去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勸說道:


    “公主您這是怎麽了,北寒王可是大胤的攝政王啊,他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您要體諒。”


    “您可以當著外人的麵關心他,但不要真的關心他,更不要讓外人覺得您特別關心他……懂嗎?”


    王妃懵懂地搖搖頭:“沒懂。”


    麓七歎口氣,在她麵前蹲下身子,然後緊握住她的手:


    “公主,您與旁人不同,不像側妃那種賤人,您天生身份尊貴,本該所有人都來寵您的。”


    “今晚梨花院那位、還有寒風閣那位賤婢,都無比淡定地在屋裏睡覺,隻有您興師動眾鬧這一出,尤其在管家麵前表現得如此緊張……這反而會讓別人覺得,王爺對您不夠重視啊……”


    “否則您怎會如此患得患失?”


    “公主,聽奴婢一句勸,表麵上的寵……也是寵。”


    扶搖拍打下稍微有些臊紅的臉頰,稍顯窘迫道:


    “真的?本公主方才竟如此掉價兒?”


    麓七抿抿唇,心虛地點點頭。


    “君上曾說過,讓您來大胤和親,是為西涼、為了萬千子民,讓您爭寵也是為了他們。”


    “五座城池、十年歲貢……您當真以為君上有如此慷慨?”


    “君上忍痛下如此大的血本,不是為了巴結討好他,而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拿回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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