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有些惱火,但她強壓怒意,輕笑道:


    “李大娘還不滿意?”


    李婆子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其實這一錠金銀加起來,足夠他們這些莊戶人家衣食無憂生活一輩子了。


    但李婆子在權貴身邊待久了,知道這些東西對柔嘉來說隻是滄海一粟。


    李婆子翹翹嘴角:


    “哎呀,側妃娘娘這是何話,這根本不是錢不錢的事,老奴是拿全家的性命在賭,任銀錢再多,也沒一家老小的命值錢不是?”


    柔嘉見她那副欲拒還迎的扭捏樣子,就知李婆子已經心動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李婆子顯然還不滿足。


    柔嘉呆站在原地,暗暗罵她貪心。


    李婆子以為柔嘉準備放棄了,於是輕抬布滿皺眉的眼皮,沒好氣道:


    “要沒什麽事,老奴就去廚帳端粥去了,晚了就不熱乎了。您也知道……這剛出鍋的桂花粥才是最好喝的,什麽邪味都喝不出來。”


    “要是等涼了再去熱,那味道可就變了……”


    李婆子是在暗示柔嘉要把握住機會,而這需要拿出足夠的誠意。


    柔嘉使勁咬咬牙。


    她不是正經的世家貴女,自小跟著老太妃在宮外吃苦,知道吃不飽穿不暖的滋味,所以向來手緊慣了。


    這一錠金和一錠銀已經是她咬牙“慷慨”的結果。


    再說,她小瞧了李婆子,覺得她隻不過是個鄉野村婦,應該很好打發。


    誰知道這老娘們胃口居然這麽大。


    李婆子饒有深意地望著柔嘉,一副“錯過這村沒這店”的得瑟表情。


    半晌緩緩道:“咳咳,那老婆子就先去忙了……”


    “等等!”柔嘉急吼吼喊住了她。


    李婆子停下來,訕笑著剜向柔嘉,她知道柔嘉郡主在軍中的處境,所以壓根兒就不怕她。


    她扯扯嘴角,故意道:


    “側妃還有事嗎?”


    柔嘉緊擰著眉頭,使勁咬緊下唇,慌慌張張四顧無人後,帶著火氣將自己身上戴的珠寶首飾一一摘了下來。


    邊摘邊往李婆子懷裏扔。


    其中還有她嫁給蕭衍為側妃時,老太妃特意給她打製的一支墨玉簪子。


    “怎樣,夠了吧?”


    李婆子眉開眼笑,趕緊將所有首飾一把摟出來:“嘿嘿,夠了,夠了,夠夠的。”


    然後朝柔嘉伸出手。


    “側妃娘娘,合歡散拿來吧……”


    柔嘉沒好氣地將瓶子扔給她,語氣略衝:


    “記住,放一小湯匙就夠。若放少了,最多隻是發熱出汗。若放太多,那她就會昏睡過去。”


    “用藥後兩個時辰後發作,我傍晚再來找你。”


    李婆子媚笑著點點頭:“娘娘放心,老奴一定謹記。”


    柔嘉再次四處觀望下,見無人後悄悄溜走了,李婆子瞬間變了臉。


    朝著她跑走的方向大聲啐了一口。


    “神經病,想算計我們孟姑娘,也不看看自己什麽鬼德性。”


    其實李婆子從一開始沒想好要不要幫她,隻是想著先故意坑點東西解解氣。


    軍帳內,李婆子端著碗來到孟月跟前,暖聲道:“姑娘,熱乎的桂花粥,快起來喝點吧。”


    孟月轉過身,一把拉住李婆子的手:“李嬸,我拜托你的事打聽出來了嗎?”


    李婆子蹙眉,然後局促地笑笑:


    “老婆子無能,那座帳子有重兵把守,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我還沒等走近,便被守衛轟走了……他們隻認王爺。”


    孟月失望地點點頭。


    她怕自己去太過紮眼,於是想讓李婆子悄悄去打聽下那座軍帳內到底關了何人,但始終沒有結果。


    於是隻能無奈道:“李嬸辛苦了,等下次再找機會吧。”


    孟月歎了口氣,沉默半晌突然道:“李嬸,再過幾天你就回家去吧,軍中整日打打殺殺的,不安全。”


    她這些天在軍營周邊閑逛,已經找到一條可以逃出去的小路。


    所以在她離開前,想先把李婆子安頓好。


    然而李婆子以為她在趕人,心裏很是詫異:“為什麽,王爺知道嗎?”


    若是將她趕回家去,那她每月就少賺五兩銀子,那損失可就大發了。


    李婆子不甘心:“孟姑娘,老奴到底哪裏做得不好?您告訴我,我一定改。”


    “您直接這樣趕我走,讓老婆子實在是……”


    這些天軍中練兵的強度逐漸增大,蕭衍每日也隻會過來看她很短的時間。


    孟月心裏清楚得很,可能很快要打仗了。


    至於和誰打,還不清楚。


    若不及時將李婆子打發走,到時候可沒人管她的死活,蕭衍更不會管。


    孟月當然不好明說,所以隻能變相趕人。


    李婆子局促地搓著手,臉上擰巴成一團,原本布滿皺紋的臉顯得更加滄桑了。


    “孟姑娘,是不是因為您交代老奴的事沒辦好,所以才要趕我走?您放心,過會兒老奴一定再過去試試,高低給您探出那座帳子裏到底關了什麽人……”


    “姑娘,求您留下老婆子。”


    李婆子撲通一聲跪下,看起來特別可憐。


    “孟姑娘,老婆子家裏還有十幾口人要養,有四個兒子、五個孫子、三個孫女,還有一大群牲口……要是沒了老奴這份收入,我們就隻能喝西北風了,嗚……”


    “您就可憐可憐我吧。以後老奴一定盡心盡力,您讓我幹啥就幹啥。”


    孟月眼角抽動,趕緊起身扶她:


    “李嬸,你還是走吧。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求王爺賞你一些銀錢,讓你全家以後能衣食無憂地過日子。”


    孟月身上的首飾僅剩下幾件,她還想留著以後逃出去用,所以不想拿出來給李婆子。


    李婆子嘴角抽搐,心裏生出幾分怨氣。


    她覺得自己這段日子對孟月照顧得妥妥貼貼,比伺候親閨女還要盡心。


    沒想到孟月竟然如此不留情麵,王爺還沒說什麽,她竟然主動開口要趕她回家。


    李婆子嘴角一撇:“老奴找王爺說理去。”


    孟月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漠:“找他沒用。無論我做什麽,王爺都會同意的。”


    “到時我就說對你不滿意,想換個使喚婆子……他根本不會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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