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眼尾猩紅,眸底燃燒著熊熊怒火。


    他微微垂眸,眼神如利刃剜向孟奕。


    孟奕父子半跪在地上,孟家第三子腰腹中了一刀,此時正不斷往外滲著鮮血,看起來奄奄一息。


    孟平胳膊受傷,臉上被劃了一道,看著遠沒有打仗前那樣囂張。


    孟奕眼神空洞地望向穆將軍倒在地上的屍體,臉上竟未流露出半點兒異樣的表情。


    方才穆將軍說的話他全聽見了,穆將軍自盡的那一幕還在他眼前縈繞。


    蕭衍神情冰冷:“姓孟的,都是你……害了穆將軍,你好本事啊!”


    孟奕眼角來回抽搐幾下,臉上的神情逐漸扭曲,隨即放聲大笑。


    “嗬嗬,穆禹這個蠢貨,怪就怪他自個脾氣太軸,關旁人什麽事。”


    “他不識時務,若是一早順從我的計劃,何至於磨磨嘰嘰淪落到這個地步。”


    “如今他死於自己刀下,也是他咎由自取!”


    蕭衍聞言凜聲:“抽十鞭!”


    鄭堅拿著馬鞭,朝孟奕訕笑道:“孟將軍,得罪了。”隨即朝他狠狠揮了十鞭。


    蕭衍深吸一口氣,嗔怒道:


    “孟奕,穆將軍忠心耿耿追隨你幾十年,在你眼中就隻是不識時務的蠢貨?”


    “哼,這十鞭,本王是替穆將軍不值。”


    孟奕被抽得渾身發抖,他費力地抬眼,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字:“呸”。


    戰場上一片狼藉,孟家父子被押在一片敞亮的空地上,看起來極為狼狽。


    鄭堅過來詢問:“殿下,如何處置他們,押回京都還是就地正法?”


    蕭衍望著遠方的大雁,語氣冰寒:


    “就地處置。”


    突然遠處傳來急促的的馬蹄聲:“駕~駕~”


    孟月騎著一匹戰馬踏風而至,所到之處濺起一地黃沙,她神情焦急、臉色蒼白,瘦弱的身軀在馬背上顛得好像要碎了一樣。


    “父親……哥哥……”孟月遠遠看到父兄,立即急出一身冷汗。


    孟月策馬過來,不顧一切地衝破前來阻攔她的士兵,一下子衝到蕭衍麵前。


    她一著急,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重重摔在蕭衍麵前。


    孟月滿臉淚痕,聲音嘶啞無助:“王爺,求你放過父親和哥哥們。”


    蕭衍眉毛微挑,看向孟月的眼神極其冰冷,嘴角噙著一絲冷然的笑意:


    “阿月,你在為叛賊求情?”


    “讓本王放過欲舉兵投奔西涼小國的叛賊,你覺得可能嗎?!”


    孟月哭得眼睛紅腫,她低聲啜泣道:“王爺,饒他們一命。”


    蕭衍凜聲:“阿月,這事你別摻合。他們背叛大胤,所以必須得死。”


    他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剜孟月一眼:“你怎麽來的,如何逃出來的?本王的侍衛呢?”


    孟月冷笑。


    她提前從蕭衍的密函中偷看到了蕭衍的出兵路線。


    蕭衍怕孟月知道內情,臨出征前特意派了幾名彪悍的侍衛看守她。


    但孟月提前準備了迷藥,逃出來後便沿著路線一路狂奔,等她找到主戰場時, 沒想到一切早成了定局。


    蕭衍見孟月斂眉沉默,一改前段日子對她溫柔的語氣,語氣暴躁而狠戾:


    “阿月,此事事關重大,你父兄犯下的都是誅九族的大罪!”


    “不過你早已是我的私奴,與孟家撇清了關係,他們不會牽連到你,這是你的福氣,你還不知足?竟然還要為他們求情!”


    蕭衍氣惱孟月不知好歹,態度極為冷硬。


    孟月在軍中時,一直對蕭衍虛與委蛇、虛情假意,如今到了父兄的生死關頭,她不想再裝了。


    “蕭衍,是你將我孟家逼到如今境地的!你沒資格指責我父親!他們是叛賊?那你就是亂臣賊子!是你逼宮弑君,將我這個皇後擄走肆意淩辱,將我父親逼得走投無路!”


    “死的應該是你,不是他們!”


    蕭衍一臉錯愕。


    眼前的孟月,重新變成了在京都時那個對他冷眉冷眼的人。


    他平複下心情,語氣極盡嘲諷:“你父親準備賣女求榮,你知道嗎?”


    “他們準備將你吃幹抹淨,你卻還在為了他們頂撞我?!看來以前本王對你太好了。”


    孟奕一聽急了眼,立即朝孟月高喊:


    “月兒,無論如何要保住你的哥哥們。求他,想盡一切辦法求他!”


    蕭衍冷傲地勾起唇角,一臉睥睨地望著孟奕。


    孟月咬咬牙,垂眸朝蕭衍跪下,眼角的淚噴湧而出:


    “請王爺明示,怎樣才能放過他們?”


    蕭衍慢慢攥緊拳頭,略顯心痛地凝視著孟月,恨她看不清那些人的真麵目。


    在場的將士全都定定地圍觀著這一幕。


    鄭堅一臉真誠:“呃,屬下勸您還是盡早離開這兒吧,您父兄的事……由不得王爺做主,依的是大胤律……”


    孟月瞥一眼躺在地上,緊閉雙眼、臉上已沒了血色的穆將軍,滿臉心痛:


    “那穆伯伯的死,依的也是大胤律嗎?”


    鄭堅急忙應道:“他…他是自絕於人世……與殿下無關。”


    孟平有氣無力地低垂著頭,內心已經絕望到極點,完全沒有了半分鬥誌。


    但他見孟月如此執著,忍不住大喊:“月兒,別管我們了,你快逃,蕭衍就是惡魔。”


    孟奕立即訓斥:


    “平兒!你這是什麽話,我們父子淪落到這般境地,她怎可逃?還是不是將軍府從小嬌養的嫡女了!”


    “老夫從小錦衣玉食地供著她,讓她享盡榮華富貴,如今到她回報老夫的時候了!”


    他瞄向孟月,大喊道:


    “你要還對孟家有心,就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哥哥們。否則我到了陰曹地府也不原諒你。”


    孟月一臉絕望地懇求蕭衍:


    “哥哥們並非行伍出身,隻是……隻是受孟將軍……脅迫才幹了糊塗事,可否求王爺饒他們一命……”


    她在賭,若蕭衍果真如他自己所說那樣真心疼她,那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放哥哥們一馬。


    即使父親必須死,哥哥們也可以活。


    孟月緊緊盯著蕭衍的眼睛,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但蕭衍顯然並不打算放過他們。


    他手裏握著一大把孟家四兄弟與孟奕狼狽為奸的齷齪罪證,死都是便宜的。


    蕭衍皺皺眉:“鄭堅,將孟家第四子立即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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