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還不算完,楚寒煙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什麽,對裏正道:“對了,這些侍妾都是善水村的村民吧?”


    裏正忙道:“對,是的。”


    “不知道她們家人所耕種的田地是自己的呢,還是從本東家這裏佃租的呢?”


    “這……這五人家中所種的田地都是您的。”


    “嗯,那感情好,從今日開始,我的田地便不再租給這五戶人家。”


    “什麽!!”


    那五個侍妾的家人也慌了,急急忙忙道:“東家,東家,她們已經不是我們的家裏人了,她們幾人的所作所為都與我們無關啊東家!”


    “沒錯!沒錯!您可不能把佃田收回去啊!您若把它收回去了,這不是逼我們上絕路嗎?”


    “東家,求求您大發慈悲,大發慈悲啊!”


    “東家,您可是菩薩心腸的,求求您大發慈悲呀!”


    ……


    楚寒煙淡淡看著眼前這一張張悲傷、枯槁的臉,心中毫無波瀾,她反問道:“我大發慈悲,你們會感謝我嗎?”


    幾家人連忙道:“會的會的,小的們一定會銘記於心!”


    “對啊東家,小人們一定會感謝您的!”


    “是啊東家!對於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定銘記於心!”


    楚寒煙眨眨眼,有些苦惱地道:“可我並不需要你們的感謝,那怎麽辦呢?”


    “啥?”


    人們都蒙了!


    這東家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不需要他們的感謝?他們這種商戶之家最看重的難道不正是聲譽嗎?


    楚寒煙慢悠悠道:“你看,梁有才在的時候你們過得水深火熱,本東家把你們從磨難之中拯救了出來,你們非但不感謝本東家,還說梁有才的自取滅亡是本東家命硬相克的,每個人明裏暗裏都沒少說本東家的壞話吧?”


    眾人惴惴不安低下頭,不敢直視楚寒煙銳利的眸光,楚寒煙又道。


    “本東家把這些年梁有才多收的佃租折成錢財送給你們,你們收下的時候千恩萬謝,收下之後呢?還有,本東家有你們女兒的賣身契,早就能把你們的女兒直接賣發掉,但一時心軟讓她們回去了,讓你們親人團圓,但你們又做了什麽?”


    善水村的村民突然驚覺,好像最初暗暗唱衰東家的,就是這五戶人啊!


    他們也是不知不覺被帶偏了,嘖嘖,果然不要臉!


    村民們看著五戶人家的眼神都變了!


    楚寒煙輕輕歎氣:“所以啊,你們的言行舉止多麽讓人惡心,也不需要本東家一一贅述了吧?你們說像你們這樣的人,本東家難道還惦記著你們的感謝嗎?你們的感謝值幾個錢?嗯?”


    “我……我……我們……”


    “東家,我們……我們……”


    “東家,我們錯了啊,我們錯了啊!”


    這幾人家急得已經嚎啕大哭,甚至還有人在地上打起了,滾當起了老賴,然而楚寒煙的眸中始終沒有一絲起伏。


    他就像是瑤台上的仙子,白雲外的神祇,不悲不喜的注視著蒼生的命運。


    不容褻瀆,不容汙蔑。


    一直以來善水村的村民都不把楚寒煙放在心上,認為她就是懦弱無用,否則又怎麽可能會被一個仆人壓榨在頭上呢?


    就連她將多收的佃租還回來他們也覺得是理所當然,愈發沒有分寸。


    終於,東家用狠狠的巴掌和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她不是不知道他們心中齷齪的想法,她隻是不屑與他們計較罷了。


    裏正也尷尬,小心翼翼道:“東家您看他們已經知錯了,不如您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一旁還有其他人勸道:“是啊東家,否則您的田荒廢著那不是更浪費嗎?”


    “還請東家您高抬貴手。”


    “東家,請您高抬貴手!”


    楚寒煙輕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這貴手我是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了。我寧願讓那些田地就此荒廢著,也好過便宜這麽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言罷,楚寒煙欠身向沈綏遠告辭,慢悠悠朝著莊子的方向走去。


    而這一次,楚寒煙所過之處皆有如“開山劈海”,人們自動退讓,絲毫不敢衝撞於她。


    至於那些哭聲喊聲吵鬧聲,與她何幹呢?


    若輕易原諒。


    這種沒有棱角和鋒芒的善良,隻是顯得格外愚蠢罷了。


    等楚寒煙悠悠走到了莊子門口,她回眸道:“你還想跟我跟到什麽時候?”


    鳳無眠心頭發緊,深呼吸一口氣,心中默默從一數到十用從十數到一,這才腳下輕躍,繃著一張俊臉,宛若謫仙般悄然落在了楚寒煙麵前。


    今日鳳無眠特意拾掇過一番,白衣翩躚,俊雅非凡。


    他眸光灼灼盯著楚寒煙,眼中似乎含有千言萬語,最終凝聚成一聲:“好久不見。”


    夏風徐徐而過,陽光炙熱又絢爛,將男人的眉眼染得十分好看。


    精致堅毅,暗含星光。


    好久不見……


    楚寒煙有些恍惚。


    許久後,楚寒煙笑道:“我倒是沒料到你竟然還會出現,不怕有朝一日你會性命不保嗎?”


    想起自己被楚寒煙在無意中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日子,鳳無眠苦笑道:“那也沒辦法,你和孩子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楚寒煙垂眸,心中悠悠發出一聲歎息。


    這個男人太執著,執著到她都不忍心去傷害。


    但……她如何才能告訴他他們不可能?


    因為他真正所愛的、所執著的人已經死了。


    難道真的要說鳳九已經魂飛魄散了,而今在你麵前的隻是一束遊魂野鬼嗎?


    不……


    她不會說的。


    她很自私,她喜歡現在的生活,她無法舍棄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們,那是她一生一世的寶物,為了他們她隻能選擇沉默,哪怕這種沉默於鳳無眠是一種傷害。


    楚寒煙抬起羽睫,露出那雙永遠鎮定、理智,冷若冰霜的眼睛:“那你應該知道,我回來的目的並不是你,隻是為了孩子。”


    哪怕早有準備,鳳無眠還是被楚寒煙的眼神刺得心髒緊縮靈魂發顫。


    他攥緊拳頭,壓住心中蔓延的苦澀,笑道:“我知道,你想要治好曦兒,所以需要他同胞兄弟的臍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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