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衛峰的邀請,楊小川愣了愣,露出遲疑的表情。轉頭看向唐岩,見他也正點頭望著自己,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楊小川心裏有些氣惱,隊長怎麽想的,衛家為村子做了許多貢獻,如何照顧衛峰都不為過,為什麽要故意為難他。衛峰也太忠厚,因為你父母和大哥的關係,獵隊裏許多人都向著你,隻要你主動拒絕隊長無禮的考核要求,大家就會站出來為你說話。你倒自信,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我身為獵隊第三強者,隻出七分力,你就無法支撐一分鍾的。


    “隊長,我今天身體稍有不適……”楊小川眼巴巴望著唐岩,囁嚅道。


    唐岩臉頰的肉耷拉下來,雙眼眯起望著楊小川,輕輕嗯了一聲。楊小川吐了吐舌頭,腦袋一縮,無奈道一聲知道了。


    這時,環坐在凳子上的隊員中有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站起,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嚴肅,朝唐岩走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唐岩,我代表兄弟們說兩句。大家都很感念衛家對村子的幫助,在座的人,幾乎每個都受過衛家恩惠。衛峰是衛家唯一血脈,他想加入獵隊我們歡迎之至。依我之見,就算免去他的考驗,讓他直接加入獵隊,也沒有誰會有異議。”目光環視,一一掃過其他隊員,每個人都鄭重地點著頭。


    唐岩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深邃的雙目裏閃過一抹難以捕捉的異芒,淡淡道:“狄琅,看在你的麵子已讓你弟弟免試加入獵隊,如衛峰也如此,豈非太兒戲。我們獵隊的職責是入山打獵,守衛村民安全,不是收容所。我這樣做既是對大家負責,也是對衛峰負責。”


    狄琅眉頭微微一皺,凝視唐岩好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麽,默默地轉身找了個凳子坐下,下座時咬了咬牙齒,眼珠瞟了唐岩一眼,又掃一下衛峰,恢複若無其事的樣子。


    副隊長的意見都毫不留情地反駁,隊長是鐵了心要為難衛峰,若我與他交手時不出全力,故意忍讓,以隊長脾氣,事後揍我一頓是免不了的。長歎一口氣,楊小川歉疚地望著衛峰,楊大哥隻能對不住你了。


    兩人都做好準備,狩獵堂寂靜無聲。有人扣著腳趾,有人挖著鼻孔,有人啃著手指,一副輕鬆自在、結果明了的樣子。


    雙手在胸前快變幻,土黃色的靈力匯聚於掌間,凝成一道渾厚的黃色掌印。楊小川示意衛峰小心,手臂一震,黃色掌印橫飛出去。


    望著飛來的掌印,體會迎麵而來的強大壓迫,衛峰後退兩步,也是快結印。黃色掌印來勢詭異,竟是越來越快,使得衛峰來不及徹底打出枯木訣便臨近他身前。缺少戰鬥經驗的衛峰心下一沉,倉促間側開身體,險而又險地望著掌印從胸口飛過,沒想到掌印帶起的氣浪擁有恐怖的力量,割裂他衣服,於他胸前留下數道刮痕。沒有理會傷口的隱痛,他雙目裏燃燒起熊熊的戰意火焰,盯著對方。


    輕輕咦了一聲,楊小川不可思議地望著衛峰。我的攻擊出乎意料,去勢越來越快,凡是第一次與我交手的人無一例外都被迎麵擊中。衛峰晉級靈師不久就有這種反應能力,實在難得。


    不少坐著的隊員見了衛峰的快躲閃,眼前一亮,本無興趣觀看這場實力相差懸殊的考核,這時候都停下手中打時間的動作,饒有興致地看起來。


    一擊未得手,楊小川被激出興趣,有心要試試衛峰成色。嘴角帶著微笑,打出一道更為強大的掌印,飄忽而去。


    這回衛峰沒有退縮,望著臨近的掌印,雙目裏竟然閃爍著期待和狂喜,反而抬掌朝飛來的攻擊迎接而去。


    望著這一幕,不少人倒吸冷氣,目瞪口呆。楊小川的一掌,在座沒有幾人能接下,隻有躲閃的份。衛峰竟然企圖硬碰硬,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要吃苦頭了。


    這小子愣頭愣腦,脾氣與他大哥倒有幾分相似,一旦戰鬥就陷入狂熱。看著毫無懼意的衛峰,唐岩想起曾經的隊長,露出苦澀的笑。


    嘭——


    黃色掌印和綠色掌印碰撞產生的波動震得屋頂灑落漫天灰塵。楊小川站定在原地,不住咳嗽。衛峰連續後退五六步才站穩腳跟。


    強烈的痛楚從手掌上傳來,衛峰眯著眼,透過塵埃盯著楊小川。楊小川也停下咳嗽,眼珠轉動,上下打量他,難以想象自己的一掌竟然被他毫無傷地接下。


    對視片刻,兩人如心有靈犀同時朝對方衝去,攻擊隨動而,碰撞出一道道驚人的波動。剛開始攻擊度並不快,後來越來越眼花繚亂。隻見一道瘦削的身影在每次交手後都被碰撞後退,卻又鬥誌昂揚地出更為淩厲的攻擊。而另一方,雖然能沉著應對,卻似乎也無法拿下對方,最多是令對方吃些皮肉苦。


    “他戰鬥時的眼神與他大哥一模一樣,真是個戰鬥瘋子。”


    “雖然落了下風,可對手畢竟是楊小川,已經很是難得。恐怕用不了幾年,就會和他大哥一樣強。”


    聽著隊員們的議論,望著百折不撓的衛峰,唐岩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以為這樣就能阻止衛峰加入獵隊,我小看了他,衛家沒有一個是孬種,都是鐵錚錚的漢子。看了一下時間,唐岩咬了咬牙,朗聲道:“三分鍾到,小川、衛峰,你們停下。”


    兩道人影快分離,楊小川臉露微笑,對衛峰豎著大拇指。衛峰擦了擦滿臉汗水,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啪啪啪——


    狩獵堂裏響起雷動般的掌聲,所有人都站起,為衛峰歡呼。


    唐岩走到衛峰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露出慈祥又讚許的目光,道:“從現在起你就是獵隊的預備隊員,待會跟我們出山打獵,在實戰中得到我們的認可,就可成為正式隊員。”


    獵隊打獵的地方在一片固定區域,當年衛峰父母定下,是經過實踐檢驗,既安全、獵物又多的場所。隊員們帶好各自工具,如往常一樣,靜靜地進入虎狼山。衛峰挑了柄大刀,隨在隊伍末尾。


    走在第三位的楊小川不動聲色地放慢腳步,一點點挪到後麵,來到衛峰身前,朝他擠了擠眼:“第一次打獵,緊張嗎?別太擔心,那處獵場出沒的野獸實力都很弱,最厲害的不過是虎獅獸,我們隊裏有一半人能殺死它,假如遇到虎獅獸,你躲遠點就不會有危險。”


    衛峰燦爛一笑,道:“不緊張,有點小興奮。”


    楊小川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衛峰,想要尋找他與自己的不同點,也是一張嘴巴、一個鼻子、一雙眼,怎麽當初我就嚇得雙腿軟,他一點都不害怕。暗暗佩服道:“衛家人就是不一樣,為打獵而生。他身上有很多老隊長的影子,除了修為比老隊長弱,氣質、神情、舉止都和老隊長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不愧是兄弟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多數時候是楊小川自言自語,衛峰偶爾附和一下。楊小川沒有意識到衛峰的注意力悄悄落在走在第二位的狄琅身上,沒有聽他講話,卻把衛峰的沉默當成最忠實的態度,越講越起勁。


    到了狩獵場,隊員們自覺散開檢查放置在各處的餌料,以此判斷野獸的蹤跡。弱小的野獸就由隊員單獨處理,強大的野獸就幾個隊員聯手。寂靜的狩獵場因隊員們的到來變得嘈雜。追逐和捕殺的聲音回蕩在林間。隊員們例行公事般將捕殺到的獵物堆放在平常放置的位置,衛峰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捕殺野獸,麻利的動作、極高的效率、快的學習能力,贏得隊員們的肯定。


    堆積如山的野獸彌漫出血腥氣味,捕殺到的野獸種類和數量與平常差不多,一切如舊。


    眼見日落西山,唐岩拍拍手,散布各處的隊員聽到掌聲快聚集回來,也不用吩咐,一人扛起一頭野獸,開始往回走。衛峰也跟著他們,扛著一頭與自己個子差不多大小的野獸,隨行在隊伍中。


    忽的,一聲憤怒的狼嚎響起,衛峰茫然地環顧四周,隻見右前方三十丈外的灌木從裏閃爍著三顆綠色的眼睛,走出一頭渾身漆黑、沒有毛的狼。


    驚慌的隊員們頓時呆立當場,看著靠近過來的惡狼,連逃跑都忘記。唐岩渾身毛立起,扔掉肩膀上的野獸,呼喊道:“三眼狼來了,大家快逃,我來引開他。”


    似曾相識的一幕,老隊長為救大家,犧牲自己的性命引開三眼狼,許多年後,作為新隊長的我,竟也遇上此事。唐岩凝眸盯著三眼狼,心裏苦笑。原來這就是責任,麵對危險的時候會義無反顧地為大家著想。就算知道自己會死,也沒有一絲遲疑。


    隊員們傷心地看了唐岩一眼,算是臨終道別,紛紛舍棄野獸,輕裝逃跑。


    望著大家遠去,唐岩露出欣慰的笑,惡狠狠地與三眼狼對峙,心道:來吧,死之前我會讓你這畜生知道我的厲害。


    他以為所有人都走了,卻現身旁還站著一人,側頭看去,差點叫出老隊長的名字,現這不是老隊長,而是老隊長的弟弟。


    “衛峰,你還愣著幹嘛,快逃啊。”


    “隊長,我不走,我要與你同生共死。”


    唐岩愣住了,若非身旁之人實力偏弱,相貌稚嫩,幾乎就覺得身旁站的就是自己的老隊長。


    “別犯傻,死兩個人不如死一個人,再晚就來不及了,快走,這是隊長的命令。”


    “要走你走,我替你引開它。”


    “你……你這傻小子怎麽不聽勸,我是隊長還是你是隊長。”


    衛峰沒有聽從,也沒有答話,雙目凝視著三眼狼,充滿殺氣。當初哥就是遇到這樣的情況,為救大家而被三眼狼殺死的麽?


    身後嘈雜的腳步聲響起,逃離沒多遠的隊員們又折返回來,大義凜然地聚攏在一起,隻是平常總是帶頭的狄琅隱藏在人群外圍。


    唐岩吃驚地望著他們道:“你們還回來幹什麽?”


    眾人的眼神一致地望了衛峰一眼,道:“隊長,我們要和衛峰一樣,與你同生共死。”


    唐岩的眼角有些濕潤,一一掃過眾人,從他們的臉上看到視死如歸之色,不由點點頭:“好,同生共死。”


    說著又看向衛峰,凝視著他的目光,道:“衛峰,你已通過考驗,我宣布,你成為獵隊正式成員。大家歡迎新隊員衛峰加入!”


    眾人鼓起雷動般的掌聲,掌聲中帶著一絲寂寥,如臨死的喪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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