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峰跟著左冰凝深入小樹林,見到了密密麻麻的墳墓,自破敗不堪的墓碑可以看出它們存在年代非常久遠,從彌漫的陰冷死氣可以感覺出這片墓地極不尋常。


    衛峰盯著左冰凝秀及腰的後背,頓住了腳,左冰凝這時也停了下來,嘴角微微翹起,轉身道:“在這裏動手應該不會被同門看到,那就這裏吧。”


    她輕描淡寫地自語著,就像在講述極尋常的事,耳力十足的衛峰聽到後就明白她要做什麽,她不是要帶自己去見師父,而是要在這裏殺死自己。


    衛峰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自己哪裏得罪她了?為泛泛之交的左長風完成遺願,非但沒得到任何感謝,還惹來殺生之禍。當然這一切不怪左長風,是左冰凝有問題,具體問題出在哪裏他又說不上來。


    衛峰本可以避免此禍,隻是天羅洲四大頂尖勢力的天門誘惑太大,明明對左冰凝懷有疑慮,他還是希望左冰凝真心願意推薦他成為外門弟子,否則他還要為取得參加外門考核的資格煩惱,並且不一定能得到。


    就算要殺人,左冰凝依舊保持著高冷的姿態,做出惋惜的表情道:“既然哥哥死了,隻要殺了你就再也沒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了,從此以後我可以高枕無憂地做著天門聖女。”


    衛峰根本不知道左冰凝是什麽身份,就算知道他也不是喜歡亂嚼舌頭的人,他覺得左冰凝實在多心。看出對方不會放過自己,衛峰也不會束手就擒,他不想無緣無故和人結仇,尤其這人是故人的妹妹,便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麵對一個死定了的人,左冰凝不介意說出實情,倒不是同情衛峰不想他做冤死鬼,而是有些事情她藏在心裏努力掩飾實在太苦,她需要找個人傾訴,泄出來,讓自己好受些。


    “我和哥哥從小就是乞丐,在天羅洲各地乞討,吃盡了苦頭。後來有名重傷的老嫗看中我,說我天賦異稟想收我為徒,我也不管老嫗是什麽人,也不管她何門何派,當場答應下來,因為我知道成為修士後就能隨心所欲,再也不受人欺負。我舍不得哥哥,請求老嫗將他也收入門下,被老嫗拒絕了,這才從她口中得知她是將死之人,我的天賦也沒她口中說的那麽好,迫於無奈才倉促收我做傳人,她要求我在哥哥與她之間做出選擇。”


    衛峰知道她一定選擇了後者。


    “我再也不想過那種居無定所的苦日子,決定跟老嫗走。老嫗傳授我一個月功法後便駕鶴西去,臨死前她告知我她乃天門長老,這樣我就來到天門,成為天門弟子。天門中天賦異稟的人太多,我與他們相比隻能是中等,得不到太多修煉資源。我絞盡腦汁,想盡辦法,意識到靠自身天賦是沒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決定另辟蹊徑。我想到了一個法子,一直在等待機會,終於師傅在天門內的好友,也同樣是一位長老,來詢問我關於她的死,我哽咽地說完,這位長老哀歎一聲就問起我的身份。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名乞丐,而是謊稱自己乃是苗山穀遺孀。關於苗山穀的一切我是從宗門內的典籍裏知道的,這是個級強大的勢力,在朱雀域赫赫有名,可惜在一夜之間被滅門,無人幸存,苗山穀積累無數年的底蘊也不知去向。我謊稱自己是苗山穀後裔,自然沒人能揭穿我。


    果然,這位長老聽後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天門雖然是天羅洲頂尖勢力,但天羅洲隻是三級洲,屬於低級洲行列,而苗山穀是九級宗門,天門哪裏比得上。他老奸巨猾,心眼極多,問了我一些關於苗山穀的問題,我對答如流,他就信以為真。果然如我所料,我在宗門內的地位水漲船高,很快就被當做聖女培養,我知道他們這麽做的原因就是懷疑苗山穀的底蘊在我身上,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處。我也欽佩自己的機智,到了現在他們還信以為真。”


    衛峰算是明白過來,因為他的到來極有可能引起天門對她身份的懷疑,所以她必須下殺手,好有心計的女人,將整個天門玩弄於鼓掌之間。衛峰相信天門中肯定有人懷疑過左冰凝的身份,但都被她用高的計謀化解過去。並非天門的人都愚不可及,而是她心機太深。


    “呼——說出來果然舒服多了。”左冰凝長歎一聲,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那麽純真。垂落的雙袖裏鑽出白色的匹練,漂浮纏繞在她周身,緩緩朝衛峰走進。


    衛峰望著她,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威壓,這就是天門的聖女麽?這就是天羅洲頂尖勢力的弟子麽?我,感覺自己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噗,隨著左冰凝臨近,衛峰在她的威壓下猛地噴出鮮血,臉色難堪地捂著胸口。


    左冰凝抬起手,彎曲的玉指輕輕朝前點去,白色匹練射向衛峰。看似柔軟的攻擊擊打得衛峰整個人翻飛起來,狠狠砸斷一顆古樹,趴在地上。


    衛峰咳嗽幾下,支撐身體站起,未待站直又躺了下去,他忍著痛,終於強行站了起來,擦掉血淋淋的嘴角,凝視左冰凝,那凜然的目光看得左冰凝心頭一顫。


    “沒用的,再反抗也難逃一死,你我的差距宛如天地,束手就擒還能免受一些痛苦。”左冰凝收起白色匹練,幾步之下來到衛峰麵前,冷冷道:“你將成為我六欲訣下第一位亡魂。”


    雙手在胸前掐動訣法,凝出蘊含強大威力的‘怒’字,推向衛峰。


    看著這個字臨近,衛峰可以感覺到他在不自覺變得憤怒,體內鮮血劇烈翻滾。他確定一旦被此字擊中,將魂飛魄散。毫不猶豫地,衛峰祭出渾天幡,七名傀儡少女閃爍著碧綠的雙目自幡內走出,齊步打出無數掌印,匯合成千鬼掌與‘怒’字碰撞在一起。


    掌印和字同時潰散,震蕩出的波動將七名傀儡少女和衛峰一同掀飛,左冰凝也連連後退幾步。


    左冰凝對六欲訣的威力非常清楚,殺一階上品靈師可謂殺雞用牛刀,卻也沒想到竟會失敗。眼力十足的她看出衛峰方才施展的是傀儡術,能與六欲訣越階抵抗的傀儡術,就算她在天門的古籍裏也聞所未聞。很確定,以傀儡術聞名天羅洲的四耀堂也絕對沒有人修煉過此種術法。她想錯了,不是沒人修煉過,而是沒人能完全看懂此術的文字,將其完整修煉出來而已。


    左冰凝殺念更加堅定,連續不斷拍出怒字,威力一道強似一道。


    身受重傷的衛峰連受兩道攻擊而不死,已是很了不得,他無力站起,斜靠在古樹上,勉強驅使七名傀儡少女施展千鬼掌與其對決,隨著雙方交手次數增加,傀儡少女們瞳孔中的綠光因過度施展靈術而越來越微小,隨時都會熄滅似的,她們聯合拍出的千鬼掌威力也越來越弱,使得左冰凝的怒字作用在她們身上,打得她們傷痕累累。


    七名傀儡少女單膝蹲在衛峰身前,徹底失去了戰力,不管衛峰如何掐動傀儡術也無法使她們站起。


    沒料到會落得如此下場的衛峰冷笑一聲,好歹毒的女人,與你冷酷但心地善良的哥哥截然不同,但是想殺死我也沒這麽容易。他額頭閃出一道金光,緩緩顯現金色的王冠,在王冠力量的支撐下站起。手一攤,憑空凝出一柄黑色長槍,匯聚了全身力氣,朝左冰凝刺去。


    沐浴在王冠光芒下的左冰凝露出虔誠的目光,差點跪下去朝衛峰磕拜,很快她清醒過來,連續拍出三個怒字,其中兩個被長槍刺破,第三個落在衛峰肩膀上,幾乎將他肩胛骨打碎。左冰凝也受了長槍一刺,掌心破了個大窟窿,鮮血橫流。


    衛峰再也沒有餘力支撐自己,徹底癱倒在地,重創對方一擊是他的極限。左冰凝封住手上穴道,朝他走了過去,因受傷而怒不可遏。


    “還想做天門弟子,簡直不自量力。”彈指成爪,捏向衛峰頭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忽然,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紅瞳老者砸吧著嘴從墳墓群裏懶洋洋走出:“打擾老祖靜修,你該死!”


    左冰凝循聲望去,見十丈外走來一名邋遢的老頭,驚覺在此之前竟沒意識到那裏隱藏了個人,老頭紅色的雙目給她強烈的危機感,確定這是和門主一個級別的高手,想了個遍也無法將他與已知的強者對應起來。


    左冰凝來不及多想,施展天門獨門靈術,快逃遁而去,就算是落荒而逃,她那深入骨髓的偽聖女心態也讓她逃走的姿勢看起來優雅飄逸。


    “小女娃逃的倒是快。”紅瞳老者沒有追去,打量著重傷得迷迷糊糊的衛峰,戲謔道:“原來你還沒師門,原來你欲入天門而不得,那麽,便成為老祖我的弟子,可好?”


    衛峰來不及說出心中想法,隻覺眼前一道朦朧的身影對他講話,便昏厥過去。


    紅瞳老者大手一揮,將他扛在肩上,翻動眼珠望向天際,似在那遙遠的蒼穹之巔有人在關注著他,冷冷道:“曾經的對弈者,老祖我已然恢複神智,你們準備好接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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