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搖搖頭,神情很堅定。


    他不會搞錯的!


    他們是多年的朋友。蕭子騰心思再深,藏得再好,也總有一些細小的地方會泄露出來。


    “我是他的朋友,我了解他。你可能不知道,他對女人厭惡痛恨至極。你是第一個,他願意肌-膚相親的女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他根本沒必要勉強自己去親近一個自己厭惡至極的女人。他如果恨你,他有無數的方式折磨你,根本犯不著這麽麻煩,是不是?”


    沈怡安沉默。她試著用這些話來說服自己,但是沒用。


    懷疑這種東西一旦開始了,就很難停下來了。如果沒有絕對有效的辦法,就隻能任由它像荒草一樣迅速地蔓延,直到侵占整個領地。


    “也許吧。可是,我累了。”


    我累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段宏心驚膽戰。


    女人看似柔弱,可一旦決絕起來,要比男人更可怕。


    沈怡安若是真的決定放棄這段感情,那麽蕭子騰不管做什麽,都隻會讓結果更加糟糕。


    段宏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蕭子騰失去這個幸福的機會!他前麵三十年已經夠苦了,絕對不能任由他繼續這樣了無生趣地過一輩子!


    “沈怡安,老實回答我,你愛他嗎?”


    “我不知道。我心裏很亂,腦子也很亂。但我很確定,在被龍耀天綁架之前,我是真的想跟他過一輩子。他曾經說過,他是個來自地獄的人。我在他身上,也看到了很多可怕的傷痕。我心疼他,我想一輩子陪著他,溫暖他。可是......”


    她說不下去了。她的鼻子酸得厲害,聲音也哽住了。


    “你隻看到了他身上的傷痕,可你不知道,他心裏的傷要比身體上的可怕千萬倍。”


    沈怡安愣住了。怔怔地看著他,眼裏還有淚花。


    段宏便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蕭子騰。


    “人們總說打入十八層地獄,因為那裏有各種酷刑。可你知道嗎?最可怕的酷刑是對人精神的璀璨,而非肉-體的傷害。蕭子騰,他兩樣都占了。”


    沈怡安聽得心裏揪成一團,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下意識地扯住了段宏的衣服。


    “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段宏看著揪住自己那隻白皙的手,心裏暗鬆一口氣。隻要她還沒對蕭子騰徹底失望,一切都好辦。


    “這些事情,該由他來告訴你。我畢竟不是他,有些事情連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一般人經曆了他那樣的劫難,隻怕早就瘋了。他還能夠像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個奇跡了。”


    段宏掏出煙和打火機,點著之後,他與沈怡安拉開一步距離,迎風抽了兩口。


    “所以,他的人生其實已經脫離了正常的軌跡。他的思維方式,他處理問題的手段,可能都跟別人不太一樣。麵對女人,麵對愛情,他其實很笨。因為過去那30年的人生,隻教會了他跟殘忍的命運抗爭,並沒有教會他怎麽與人相處。你明白嗎?”


    沈怡安隻是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


    她無法想象,蕭子騰到底經曆了什麽,以至於段宏說得這樣可怕。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不是誆我?”


    段宏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圈,苦笑。“你覺得我有這個必要撒下彌天大謊嗎?”


    “對不起。”


    “不,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是帶了私心的,這些話也都是站在蕭子騰的立場說的。可是,如果連你都不肯走進他的內心,打開那扇緊閉的大門,那他這輩子就隻能在那個黑暗的世界裏孤獨終老了。”


    沈怡安於是想起數次看到蕭子騰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明明那麽偉岸,卻讓人覺得那樣孤獨無助。


    每次看到,她都會很心疼,都會忍不住衝過去抱緊他的腰,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如果你還是要放棄他,我也隻能覺得很遺憾。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沈怡安看著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伸手扯了扯羽絨服的衣襟,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她身體虛,很容易累。


    寒風呼嘯,冷得很。


    但花園裏的人並不少,估計都是被悶得受不了的病人。


    一個老爺爺推著輪椅上的老奶奶,緩緩地從沈怡安麵前走過。


    老爺爺不時地彎下腰去,聽老奶奶說著什麽,兩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溫和的笑容。


    即便他們已經白發蒼蒼了,仍讓沈怡安想到了“現世安穩,歲月靜好”這樣美好的詞句。


    兩個陌生人從相識到相知相愛,最後相濡以沫地過一輩子,是如此的不易,又是如此的浪漫動人。


    沈怡安想,他們肯定也有過誤會和爭吵,甚至有可能想過離婚,可最終都走過來了。


    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愛情又何嚐不是如此?她跟朱駿8年,最後不也分了嗎?


    “安安?”


    沈怡安慢慢地轉過頭去,看到朱駿大步地朝著自己走來。


    “你怎麽在這裏?來看朋友嗎?”


    “嗯。有個客戶出了點意外,就住在這裏。”


    “哦。”


    朱駿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才幾天不見,怎麽她看起來更虛弱了?連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發生什麽事兒了?你怎麽會住到醫院來?是不是蕭子騰欺負你了?”


    沈怡安笑著搖搖頭。不管她跟蕭子騰出了什麽問題,她都不可能跟朱駿去訴說。


    “沒有。隻是最近身體不太好,泡澡的時候睡著了,不小心發了高燒。結果一直反反複複,隻能住到醫院來了。”


    朱駿卻指著她的嘴唇,大聲道:“你說謊!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沈怡安有些啞口無言。一般情況下,沒人會把自己的嘴唇咬成這樣。


    “這是我自己咬的。你也知道,我難受的時候就習慣咬嘴唇。”


    朱駿當然知道。每次她咬嘴唇的時候,都會讓人覺得她很倔強,偏偏又很讓人心疼。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他人呢?就這麽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不聞不問了?”


    “當然不是。我剛剛才把他趕去公司。”


    朱駿愣了一下,才皺著眉頭說:“安安,你有沒有覺得你太倔強了?你確實很體貼,可有時候又會讓男人覺得很挫敗,好像自己根本不被你需要。”


    沈怡安怎麽也沒想到,朱駿會說跟蕭子騰一模一樣的話。


    “你會跟徐清蓮在一起,是不是也有這層原因在裏麵?”


    她太獨立了。


    徐清蓮卻是典型的小鳥依人那種女人,最會在男人麵前各種撒嬌賣萌。


    兩相對比之下,徐清蓮是不是比她可愛得多?


    “也許吧。其實直到現在,我自己都沒能明白,咱們為什麽就走到這一步。安安,我很確定我是愛你的。我們8年的同甘共苦,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甚至於我現在對徐清蓮——”


    “朱駿!”


    沈怡安心裏不是滋味兒,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了。


    “抱歉,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你現在已經跟徐清蓮在一起了,說這些根本沒有意義。”


    朱駿卻固執地伸出手抱住她,緊緊地。


    “可是我想說。安安,我心裏裝的還是你!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是很心疼!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沈怡安用力地推開他,然後站起來,退開幾步。


    “你應該知道,我是個眼裏不容沙子的人。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你曾經背叛我的事實。這樣的傻話,你以後都別提了。回去好好跟徐清蓮過日子吧,我祝福你。”


    她邁開大步朝前走。瘦削的身影在寒風裏更顯單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朱駿撒腿衝過去,從後麵緊緊地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脖子裏,情難自禁地嗅著那淡淡的香味。


    “朱駿,你這是幹什麽?放開我!馬上放開我!”


    沈怡安驚慌掙紮,卻抵不過他的力道。


    “安安,我再也不可能像愛你這樣去愛另一個女人了。我們像當初說好的那樣,結婚生子,然後幸福地過一輩子好不好?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領證,然後再辦婚禮。”


    沈怡安放棄掙紮,想了想,苦笑道:“哪怕我跟蕭子騰已經有過親密關係,你也可以不在意嗎?”


    朱駿愣住了。


    沈怡安趁機掙脫他的控製,往後退了兩步才轉身麵對他。心底,滿滿的都是苦澀。


    “你看,不管前麵是什麽,我們都隻能繼續往前走,然後彼此離得越來越遠。朱駿,我們都回不去了。”


    一滴淚從沈怡安的眼角滑落。


    她轉過身,在寒風裏踉蹌著漸行漸遠。


    朱駿呆呆地站在原地,雙手握著拳頭,最後狠狠地一拳打在旁邊那棵樹上。


    沈怡安回到病房,才發現蕭子騰居然來了。


    他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怡安慢慢地走到他身邊,愕然發現,站在這裏剛好能看到她剛才跟朱駿所在的位置。


    他什麽時候來的?是不是看到朱駿抱她的畫麵了?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蕭子騰轉過身來,低頭凝視她。


    沈怡安本能滴往後退一步,卻被他強有力的手臂攬住了腰肢。她抬頭看著他,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


    以前,她隻要看到他就會覺得溫暖,覺得安心。但現在,她總覺得他隨時隨地都會變成一頭可怕的猛獸,瞬間將她撕碎。


    她屛住呼吸,硬著頭皮跟他對視。喉嚨緊縮,一個音也吐不出來。


    蕭子騰的視線往下,鎖住她的嘴唇。那些傷口全都結痂了,斑駁的一片,特別難看。他有股衝動,想把那些難看的硬痂全都撕掉。


    沈怡安被他看得口幹舌燥,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她也很不習慣那種粗糙的感覺,於是又多舔了兩下。


    蕭子騰突然用力地收緊手臂,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急切地吸-吮,像是要用這種方式將那些硬痂都去掉。


    沈怡安下意識地想要掙紮,腦子裏卻響起了段宏說過的話。本要推開他的動作變成了抱住他的腰,笨拙地回應他的親吻。


    那兩片嘴唇實在經不起摧殘了,蕭子騰很快便鬆開它,輾轉到她的肩頸。


    “嗯......”沈怡安敏感的肌-膚被他滾燙的唇舌肆虐著,男人最衝動的部位堅硬地抵著她,瘋狂叫囂著要侵占到她身體裏去。


    “別,別這樣!蕭子騰,求你!”


    她實在不想在病房裏跟他胡來,而且房門沒有反鎖,隨時都可能有醫護人員衝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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