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漸起,雨水拍打著窗沿發出清脆細密的聲響,這是一場罕見的特大降雨。


    “轟隆……”


    閃電將夜的幕布撕開,緊接著便是響徹世界的雷鳴聲。


    “…我記得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個大晴天吧”,低沉的男聲響起,一道身影從床鋪上坐起。


    張鈺用力撐起眼皮,視線中除了電器發出的微弱光芒外仍是一片黑暗,密集的雨聲從窗外躍入耳中,還夾雜著強風吹落重物產生的碰撞聲。


    ‘不想起床,不想上班,不想活了,這個世界怎麽還不毀滅,來個外星人統治世界讓我結束九九六吧…’


    強大的睡意很快將弱小又可憐的意識擠到邊角,張鈺把頭重新埋入被子裏思維漸漸變得散漫。不是他的意誌不夠堅定,而是這股來自夢境魔王的困倦力量著實不留情麵。


    “轟隆…”又是一道閃電劃過,悶沉可怕的雷聲像是敲在腦海的重錘讓人瞬間清醒。


    好吧,看來這次是自然界的偉力戰勝了睡意。


    清醒了許多的張鈺點開手機,刺眼的光亮中他看到了兩個小時後的未來,他會拎著早餐和雨傘離開美好的床,迎接迫近的暴雨和煩人的工作,帶著滴水的褲腳向地鐵發起衝鋒,最後如同被擠扁的海綿繼續進行數個小時的再次壓榨。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麻木中又帶著一點對未來的渴望。


    沒什麽可抱怨的,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至少大多數是。


    而期盼公司傳來大雨天休假的消息,不如認為隔壁的室友會突然衝進房間給他表演一支天鵝湖,後者貌似更加現實。


    閃電斷斷續續,雷聲讓張鈺心頭一緊,這隻是幼時一些習慣留下的下意識反應。他早就過了會被雷電嚇得撲到奶奶懷裏的年齡,而那些蹲在牆角黑暗裏的幻想怪物,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消失。


    ‘或許他們已經去找其他的小朋友繼續遊戲了吧。’


    睡不著的張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起來,以前的他有充足的時間去幻想,現在隻能忙裏偷閑撿出一些碎片化的休息時間。


    “咪啾…”


    ‘什麽聲音?’


    黑暗中似乎傳來了什麽奇怪的叫聲,張鈺猛地睜開眼。他發誓自己沒有聽錯,自己的感官一向敏銳,而他也非常相信來自身體的反饋。


    略微適應了黑暗的雙眼在房間內環視,一團黑色的物體出現在牆角。


    ‘那裏不該有東西’,在張鈺的記憶裏,他絕對沒有在那裏放下任何物品,而現在…


    緊張?害怕?或是…


    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怎樣一種心情,未知之物會引起人類的恐懼,但人類天生的好奇又會引導他們駛向未知,就如同現在的自己。


    放輕腳步,二者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拉近,張鈺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抖動。


    ‘是在蓄勢準備進攻嗎’。


    捏緊手機,這東西是自己能摸到的唯一硬物,說不定也會成為反擊的致勝道具。


    房間內沒有聲音,但緊張的心情和身體裏的腎上腺激素已經捏緊了他的心髒,自己在興奮?!


    張鈺突然明白了自己此刻真正的心情,他的興奮大於恐懼,甚至這股興奮壓過了身體的本能,這似乎與常人不同?


    來不及多想,他與那未知物體已經極為接近,他甚至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心中的感覺,身體已經先一步命令顫抖的雙手伸向未知。


    “轟隆…”


    電光撕裂了房間裏凝固的黑暗,轟鳴聲將張鈺敲得愣住了一瞬,突然…那團物體動了。


    那是人類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思維的火花接上主腦的神經前,那東西已經在原地消失,但想象中的衝擊或是疼痛都沒有傳來,甚至沒有一絲異常。


    張鈺陷入了沉默,他看見了,他借助閃電那短暫的光看見了。對方的大小類似家貓,還有著厚實的皮毛,但對方的顏色難以言喻,他也無法表述,那是人類未曾歸納和認知的色彩。


    ‘這種東西真的是現實的產物嗎?’


    心中的疑惑自然無人解答,張鈺將頭轉向打開了一角的衣櫃,他沒看見那東西消失在何處,但有一種直覺在告訴他,對方就在裏麵。


    ‘那是什麽?人類尚未發現的未知物種,血肉畸變的外星怪物,又或者隻是一隻普通的家貓,隻因自己的想象力太過豐富’,張鈺站定在衣櫃前。


    不管了,他不在乎,他現在隻想打開這個衣櫃,滿足自己危險又渴求的好奇。捏住衣櫃的門把手,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冷汗潤濕。


    緩緩打開的櫃門如同被揭開麵紗的深淵……一片黑暗,裏麵什麽都沒有。


    是的,什麽都沒有。自己的衣服或是預想中的怪物都沒有,隻有深邃的黑暗和極遠處的光點。


    裏麵仿佛容納著一個廣闊的新世界,遠超之前的麵積和黑暗中時不時出現的奇怪物體都在警告他。


    這是一片未知之地。


    ‘應該進去嗎’,張鈺在內心詰問自己,似乎還有兩個小人正在激烈爭吵。裏麵顯然不是人類應該待的地方,他應該立刻關上門。


    ‘那當然是…’,張鈺將爭吵的兩個小人全部拍開,‘我要進去咯!’


    拿出手機發出幾條信息後,衣櫃門緩緩合上,房間中已空無一人。


    ………………………………


    這裏沒有方向,也沒有物質,就如同世界之外的虛空之地。


    一道人影站在這片未知之地四下打量著,視界之內不存在任何東西,那腳下是什麽,水麵嗎?


    張鈺拿起手機,信號已經顯示中斷,他明白或許自己已經不在原先的世界了。


    “咪啾~”


    耳熟的叫聲打斷他的思緒,張鈺終於看清了之前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小小的一團端坐在身前,它有著暗紅的眼睛和黑色皮毛,細長的身軀和尾巴像是某種貓科動物,頭頂分叉的角不像是骨質,反倒像是某種未知的植物。


    ‘我能看清它了?’


    張鈺心中充斥著疑問,但未持續多久,因為對方動了。這隻未知的生物邁步走向遠處,他也選擇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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