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狹間,通向真理寶庫的最後一站。


    智慧的絲線在此交織成肉眼可見的光芒,它們都是流動的鮮活記憶。


    再一次來到此地,情景已截然不同,上一次算是訪客,這回變為自己人,真是世事難料。


    “所以咱們來這裏幹嘛?”


    希爾對於寄宿著知識的流光習以為常,好歹是來過幾次的人了。


    “還記得萊茵嗎?”


    安可維音招招手,周圍的流光聚集而來,一座華麗的庭院拔地而起,虛幻的天幕也化作真實的藍天白雲。


    萊茵,那本知識聖典的名字,希爾當然沒忘記那個好用的隨身瀏覽器兼代步機。


    “我為它添加了更準確的篩選機製以及細分級別”,安可維音一邊說著,一邊拿出那本書。


    “本來還想多加個智能向導,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用不著輔助。”


    接過萊茵,它的外表和先前沒太大區別,隻有書殼上多出一個符號。


    數道圓弧層層套疊,中心則是一個緊閉上的眼睛,其實這才是真理之神最正宗的神印。


    “感覺……重了不少?”


    希爾掂了掂手裏的聖典,她的話還比較委婉,何止重了一點,起碼十來倍,拿去當作敲人悶棍的板磚都綽綽有餘。


    “人類不是常說知識具有重量嘛~所以我特意加強了萊茵的重量,這樣更貼切。”


    費力地捧著書,希爾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哪裏。


    “當然,最大的不同是萊茵現在可以直接訪問知識寶庫,而不用向我發出申請。”


    先前聖典上的知識雖然豐富,但那是經過刪選的部分,現在可供瀏覽的內容會更豐富。


    “意味著我能隨意讀取任何知識?”


    “當然不”,安可維音翻了個白眼,哪有想得那麽美,“萊茵現在具有認知濾網,會造成損傷的知識無法正常觀看。”


    “好吧。”


    還以為能瀏覽一些禁忌知識,看來還是不要作死了。


    作為智慧神係的神器之一,萊茵擁有獨自的儲存空間,不用隨身攜帶著一塊“磚頭”,希爾對此很滿意。


    “不過……我的神大人,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希爾很清楚,聖典說白了是一本書,以這位的手段隨時都能送到自己手上,再不濟委托愛妲帶來也行,沒必要自己跑一趟。


    “不愧是我的眷屬,腦筋轉的夠快”,安可維音誇耀了一句,而後才繼續說道。


    “還記得先前你詢問我為什麽要觀察你嗎?我認為……現在可以透露一部分真相,這更利於我們友好的相處。”


    安可維音是名副其實的智神,她不光掌管著海量的智慧,看待世界和人類的也極為透徹。


    她一眼就能識破希爾的真實麵目,在剝去複雜的外殼之後,奇美拉的內核顯露無疑。


    一位警惕的知識獵手和冷靜的第三視角觀察者,想要這種存在徹底放下懷疑很難。


    “我確實對此充滿好奇。”


    希爾回望身邊,愛妲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此刻的庭院中隻有她們二人。


    “讓我想想……故事該從哪講起呢。”


    “就從我為自己起的名字吧,‘維音’才是我的名字,‘安可’二字代表吾的神之力。”


    隨著這位神的話語,一枚神印出現祂的掌間,和萊茵上畫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嗡!”


    圓環中央的眼睛倏然睜開,希爾呼吸一窒,在她的感知中,世界被眼睛的目光撕裂開來,不可名狀的視線隨之落下。


    “……”


    沒等希爾仔細感受那股壓迫,真理之瞳已經重新閉合。


    “相信你已經知曉我雖是智神,但並非智慧規則本身。智慧緘默無言,祂隻是單純的概念,沒有自我意誌,論其關係……我算是祂的衍生物。”


    在漫長的時光中,智慧的規則衍生出一份獨具自我的個體,這便是最初的智神。


    “對了,在外麵你可別隨便刻畫我的神印啊,這些神代符號本身具有偉力,若是不經管束的話,會造成嚴重破壞。”


    “那些小生命的文明很精致有趣,同時也很脆弱。”


    希爾看了一眼對方掌心的符號,難以想象這麽一個小東西會帶來毀滅之災,神明果然可怕。


    “回到正題,我源自祂,也無法脫離祂,所以……我在尋求更加自由的路途。”


    希爾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智神居然想脫離智慧的規則?


    “智慧一動不動,祂是恒常不變的絕對定理,但我可耐不住寂寞,我要脫離約束,獨立存在。”


    “你的權能不屬於我認知內的任何一位神,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新的可能。”


    手中的神印符號被安可維音抹去,無形的力量逸散開來,希爾也逐漸懂得了對方的所作所為。


    “就是想退休嘛,不過‘智慧的約束’究竟是什麽?”


    這種抽象的概念很難用文字概述,人類語言的力量在神的領域逐漸止步。


    “低等生命們的表述過於蒼白無力”,安可維音搖搖頭,她起身向前方的少女伸出手。


    “來~抓住我的手。”


    “……”


    希爾遲疑了片刻還是伸手與其相握,即便不明白對方想做什麽。


    “來吧!我以真理與智慧之神的真名宣告!吾安可維音將此身的一切交付於希爾·普蘭黛拉,體會一下名為規則的孤獨神座吧!”


    無盡的流光湧向兩人,希爾眼白被更加純淨的白光填滿,在知識的洪流中,一座“大門”正在逐漸開啟。


    憑借著自己的權能,她感覺有某種東西正從安可維音身體中流向自己,這究竟是……?


    視線一陣恍惚後,奇美拉少女抵達了一片新的空間,真理寶庫。


    這是被狹間隔絕的維度,是真正蘊藏著智慧規則的地點。


    希爾邁步於群星般的“智慧”之間,她突然誕生了一種錯覺,自己可以隨意撥動規則,宇宙的絲縷盡在指尖流淌。


    但錯覺終究是錯覺,自己要是真的去改寫規則,絕對會死得渣都不剩。


    “時間不多,在你的理智爆表前,我會帶你回來的。”


    周身的白色光幕開始消退,那是源自安可維音的神力保護,隨著最後一絲神光消散,無盡的重壓產生,感受來自無上規則的壓迫吧。


    智慧會賦予人們無與倫比的力量,但如果無法脫離或是超越它,會永遠淪為智慧的囚徒。


    “嘀嘀!異常規則侵入,正在啟動權能濾網!”


    腦子中傳來一陣奇怪的提示音,希爾平時不重視的數據權能突然自行開啟。


    明明以前都沒有這種自主保護功能,難不成是上次新加的隱藏力量?


    若是將真理寶庫裏的規則比作海洋,希爾隻是個堅韌一點的杯子而已,強行灌入隻會將杯壁撐破。


    而數據權能衍生出的濾網則是水龍頭,能讓海洋中的知識以尋常生命能接受的速度流出。


    就這樣,奇美拉成功收獲一縷極小的智慧。


    “呼……”


    希爾癱坐下去,雙手顫顫巍巍的撐著地麵,她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勁,像是剛從海裏撈出的溺水者,汗水沾濕了全身。


    “我還以為你頂天堅持三秒,居然過了一分鍾!”


    希爾所達成的壯舉,是令智神都會驚訝的地步,這隻奇美拉可和自己不一樣,祂本身就生於此處,但小家夥還是肉體凡胎而已。


    “怎麽樣,一分鍾神明的滋味如何?”,安可維音朝希爾伸出手。


    希爾抬了抬手臂,就算有其他人的幫助,她依舊無法坐直身子。


    “糟透了,我絕對不要再體驗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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