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滅掉手中的煙頭,我關掉了燈,離開辦公室,我打算去吃點宵夜。


    月光帶著一點憂愁灑在我的身上,我拎著包走在街道中,我思量著待會兒吃點什麽。


    一片樹葉被風吹落,我撇過頭避之,卻發現路的對麵一個盲人手拿拐杖一邊探路,一邊慢慢的向前走著,他帶著墨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想體會他的心情,他的世界已經沒有了光輝,可他依舊活著、走著。


    我和他一樣,都是塵世中的一粒塵埃,至少我看得見時光留下的印記,他呢?


    或許他的內心是光輝的。


    那我們誰又比誰富有?我事業小成、女朋友漂亮,看得見所有的表象,可這又如何,我依舊為看不見的未來而憂愁著。


    其實在虛幻、不定性的未來麵前我們都是瞎子,區別是有人瞎眼,有人瞎了心,我便瞎了心。


    盲人動作很慢,但他終究還是走遠了,我凝視他的縮影,願今晚他的夢裏有一絲光輝。


    電話又毫無征兆的響起,我第一反應是李可一打來的,拿出電話看了看,心情立即波瀾,這是王箏給我電話,我們終究要為彼此尋一個結果。


    “喂,晚上好。”我輕聲的和王箏打招呼。


    “陪我吹吹風吧,這樣的夏天,有這樣的夜風,真的很美!”王箏語氣很飄渺得對我說道。


    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趕忙問道:“你在哪?”


    “我在哪?我在哪兒?我看看。”王箏說話有點斷斷續續。


    “你喝酒了?”


    “是啊,不喝酒……怎麽有勇氣撥通這個電話?”


    “別喝了,我現在就去找你。”


    “可你知道我在哪兒嗎?”


    “知道,你乖乖在那兒等著我,我馬上就到。”我說著又向公司跑去,開著李可一的車,用最快的速度向我所想的那個地方駛去。


    ……


    淮河邊上,我遠遠便看到了王箏,她坐在河堤邊上,燈下,風揚起了她的鬢發,她的身邊雜亂的倒著幾個啤酒罐。


    我輕輕的走了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她眼睛有些朦朧的看了看我,又遞給我一罐啤酒。


    “喝點酒,吹著風,傷痛也就渾然不覺啦……”她笑著又哽咽地說道。


    她的話讓我心中一陣刺痛,她蒼白中又被酒精激出紅暈的麵容更讓我無比憐愛,可我終究不能……不能擁著她,我清晰的明白,一直以來我對她並沒有最原始的愛。


    王箏又喝了一口酒之後便不言不語,一陣風吹過,又揚起了她的黑發,風一直向前,帶起了河麵疊疊的波浪……


    ……


    “我們就這麽結束了,對嗎?”許久之後王箏終於輕聲問我。


    我許久說出話,王箏很平靜的笑了笑,道:“等下一陣風起的時候告訴我,好嗎?”


    我們都沒有在說話,一起等待著下一陣風起的時候,可是流著浪的風什麽時候才會來呢?是否已經被飄灑的月光給阻止……快來吧!煎熬著的我們等著你來讓我們解脫!


    ……


    夜越來越深,夜也越來越靜……我們聽到涓涓的流水聲,流著浪的風要來了嗎?


    陣風卷著塵土而來,我們都眯起了眼睛,好似經曆了失明一般,我們都看不清當初為什麽會在一起,現在又為什麽要分開。


    我閉起眼睛,重重地往外吐了一口氣,我對王箏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辜負那個女人,我愛她。”


    ……


    淚水終於從王箏白皙的麵頰滑落,她並沒有看我,卻一口喝掉了罐中的啤酒。


    我掏出紙巾,想幫她擦掉眼淚,她卻阻止了我:“風會吹幹的……”


    風並沒有能吹幹王箏臉上的淚水,我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坐在她的身邊懺悔著……


    風中王箏依舊流著淚,她並未哽咽,安靜的對我說道:“昨天我做了一個夢,我們結婚了,你給我帶上了一枚漂亮的戒指,你終於說你愛我,我很開心,可這一切不都應該發生在白天嗎?但卻是那麽的黑暗,我便知道這隻是在做夢,因為夢裏是沒有陽光的……”


    停了停王箏繼續說道:“我很難受,可我卻醒不了,隻能任由自己和你將婚禮舉行完畢,終於我醒了,被陽光淹沒的一切讓我很失落,我才知道自己並不願意把這個當成是一場夢,盡管沒有一點兒的陽光,充滿黑暗,但至少我們結了婚,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讓人高興的事情呢?……”


    王箏沒有繼續說下去,我卻知道她還有許多的話想說,但又明白即便說的再多又能怎樣呢?又換不回什麽。遇見了不對的人,愛情就變的殘忍起來了。


    “你走吧,我想自己坐一會兒。”王箏對我說道。


    “我陪你坐會兒吧,待會送你回家。”我對王箏說道。


    王箏搖了搖頭,道:“這是憐憫嗎?不是……是殘忍,請你給我最後的尊嚴。”


    “風會吹散人的意誌的,回去吧。”我依舊不肯離去,我害怕王箏會做出傻事,這樣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這裏有泥土的氣息,純然原始的歡愉,我又怎麽舍得離去呢?”王箏擺了擺手對我說道。


    “你喝多了,我必須送你回去。”我說著伸手去拉王箏。


    我以為她會掙紮,她卻很安靜,安靜的讓我覺得恐慌,我又鬆來了她的手,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我們就這麽站著,互相凝望對方,卻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麽,王箏的眼睛越來越朦朧,她終於倒在我的肩頭。


    我抱起王箏,將她放進車內,係好安全帶,啟動車子,卻不知道該將她送到哪裏去,此時的我根本沒有勇氣帶著喝醉的王箏去麵對她的家人。


    ……


    我開著車遊蕩在大街上,思考之後終於決定去賓館開一個房,暫時讓王箏在那裏待一夜。


    訂好房間,我扶著王箏,將她放到床上,幫她脫掉鞋子之後,又輕輕給她蓋上了被子,關掉燈,我便選擇了離開。


    來到樓下,我給周妮打了個電話,我希望她能去照顧王箏一夜,當王箏的家人給王箏打電話時,她會比我更合適接電話。


    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之後,撥通了周妮的電話號碼,我知道,接下來我將會麵臨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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