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逸辰一直知道糖糖對身邊的人很敏感,可他一直把那當做謹慎小心。


    沈竹韻剛才跟他說的那翻話,他記在了心上,的確需要提前跟她溝通,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池逸辰原本隻是想帶孩子出來散散心,而後等她心情稍稍好點了,自己再提出。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這邊還沒開口,糖糖就已經問了出來。


    池逸辰即欣慰,心裏又隱隱難過。


    他把女兒放在陽光下暴曬的小腳給拿出來,放在掌心,輕輕的握著,臉上冷硬的線條柔和下來,“糖糖真聰明,爸爸還沒說,你都知道了?”


    糖糖眯縫著水汪汪的漂亮大眼睛盯著爸爸,顏色淺淡的小嘴巴將臉上的口罩頂起個尖尖的小包,“那個阿姨把你叫出去說話,就是不想讓糖糖聽到,我都知道。”


    池逸辰笑了,低沉醇厚的嗓音給人無比鎮定的力量,“那糖糖知道那阿姨說什麽了嗎?”


    糖糖誠實的搖了搖小腦袋,呆萌可愛的說,“不知道。”


    池逸辰歎氣,他的女兒,總是有本事在不知不覺中讓人心疼。


    “那個阿姨,是給媽媽治病的醫生。她告訴爸爸,媽媽明天必須得搬離病房,進入無菌倉進行無菌隔離。糖糖知道那是什麽嗎?就是給媽媽做手術前的準備。媽媽一旦進入那個房間,直到手術開始,糖糖都不能進去陪伴了。”


    糖糖很認真聽著爸爸的話,然後想了許久,她才疑惑的問,“那媽媽什麽時候出來?”


    池逸辰憐愛的摸著女兒的小腦袋,低沉的說道:“等媽媽手術後,度過危險期,她就可以出來見糖糖了。”


    糖糖似懂非懂,垂下了有著兩排小扇子似的羽睫,“媽媽出來了,是不是就會醒來,然後可以陪著糖糖說話,玩遊戲講故事了?”


    池逸辰沉默了,在葉安楠沒醒來前,他的任何一句話,都會給糖糖帶去放大無數倍的希望。


    如果手術出現一丁點差錯,都會跟孩子預期中的效果出現誤差,會讓孩子陷入不可自拔的難過之中。


    他歎氣,“爸爸無法向糖糖保證,但爸爸知道,我們大家,包括媽媽,都在努力,爭取手術後醒來,然後像過去一樣,很愛很愛糖糖。糖糖也應該要支持媽媽,鼓勵媽媽對不對?”


    糖糖重生的點頭,“嗯,我會一直等,直到媽媽醒來!”


    孩子懂事的童言童語,讓池逸辰心生無力。


    他叱吒商場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有哪一次,不是信心十足的毅然走過。


    唯有這次,他那些沉著鎮定,自信傲氣,在孩子麵前,如此薄弱,不堪一擊。


    “爸爸,我們回去吧,我們出來久了,媽媽心裏肯定會很著急的。”糖糖蜷縮起小腳,跳下休息的木椅子,踩在地麵,稚氣而笨拙的把腳往鞋子裏麵塞。


    池逸辰看著,性感的薄唇微微緊抿,心口像被人塞了團棉花似的,堵得悶塞難受。


    *


    易詩雨的計策很有效。


    話放出沒幾天,她就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想見她。


    在確定了對方是正是漁村裏的那個力仔時,她爽快同意。


    易詩雨收拾好,拿著車鑰匙下樓的時候,王麗萍剛好提著一大堆東西逛街回來。


    看見她一身要出門的打扮,隨口問了句,“你這是去哪兒啊?”


    易詩雨最近的出入有些怪異,時常整天不著家,有時候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回來後,還累得跟跑了馬拉鬆似的,倒頭就睡。


    更有時候,則是整夜整夜都在外麵瘋玩,天亮才回家,也是一回來,倒頭就睡。


    問她,她卻脾氣暴躁,要麽就是什麽都不說,這讓她這個當媽的,很無奈。


    王麗萍把手裏的大袋小袋丟沙發裏的時候,易詩雨已經走到了玄關處。


    “有個朋友從國外回來,邀大家一起去聚聚,如果太晚,我就不回來了。”她邊說邊換鞋。


    穿好,站起身來,抓過車鑰匙剛要出門,又想起件事,回頭對已經癱坐進沙發裏的王麗萍說道,“哦,對了,媽,有個事我想問你一下。”


    “什麽事?”


    “就是爸的公司裏,是不是有個扶持員工的基金?”


    王麗萍應了聲,“有啊,怎麽了?”


    易詩雨想了下,放下車鑰匙,直接回到客廳,坐到王麗萍的旁邊說道:“是這樣的,我有個同學,他家有一親戚,家裏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自己又老實木納,還有個已經七八十歲生病的老母親,特別可憐。他托到我這裏,問我能不能幫幫忙,我就想著,看能不能用爸公司的基金幫我同學親戚一把。”


    王麗萍聽著,坐正了身子,一臉凝重的說道:“詩雨,你要知道,公司有公司的章程,如果這事,讓其他員工知道,會有多寒人心你想過嗎?”


    易詩雨乖巧的點頭,“我就是想到這一層,才找你提前問問的,你能不能幫我幫我想想辦法,就借基金的名義幫助一下,那一家人那麽可憐,我少買一個包的錢,都夠他們度過難關了。即然是我同學求到我麵前的,我也不能就這麽直接拒絕了不是。”


    王麗萍皺了皺畫得精致的修眉,“那你就直接給他們一筆錢不就行了?”


    易詩雨苦澀的笑了笑,“哎,媽,這不是直接打人臉嗎?要是能給錢,哪還輪得到我啊,別人又何必拐這麽七八個彎來麻煩我。是人都有自尊心的,難得非得像我,直接讓人給解除婚約,然後給送我們家一大個項目,或者,多少多少錢嗎?媽,你知道當時的我,有多難堪嗎?即便已經過了這許久,我走出去,到哪人家不是在背後指指點點?同學朋友,都不跟我往來了,即便往來,背地裏還指不定怎麽看我笑話呢!我同學願意找我幫忙,說明我正在重新被他們接納,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我還怎麽去見他們啊……”


    哪怕王麗萍有滿肚子的疑問,在聽到易詩雨這麽一大段委屈的話後,再也問不出口了。


    女兒的確受了委屈,但易柏年對這補償,卻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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