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韻勾唇淺笑,臉頰旁的兩粒酒窩忽閃忽閃,像散落在肌膚上的兩粒圓潤珍珠,“是。”


    景烈沈眉緊緊的擰到了一起,聲音清冷帶著怒意,“你明知她不能受刺激,還有說些讓她誤解的話,你……”


    “景烈。”沈竹韻打斷了景烈的話,她抬眸,定定的與他對視著,目光裏有著毫不退讓的堅定,“你為什麽覺得我隻是想刺激她才說這些話的?”


    景烈緊抿著薄唇沒有出聲。


    沈竹韻微不可察的一歎,“你知道我為什麽出國嗎?因為葉安楠!”


    景烈緊擰的眉頭又緊了幾分。


    沈竹韻道:“我與逸辰之間,如果沒有葉小姐的突然橫插進來,或許今天穿著婚紗站在他身旁拍照的人就是我,糖糖的媽媽,也是我。我不是第三者,我才是那個受傷的人。因為葉安楠的突然插足,我丟開了國內的一切,毅然遠渡重洋,在外國生活了那麽多年。我以為,我是能忘掉他,重新開始的。可終究是我太天真。有些東西,一旦深入骨髓,根本無藥可除。”


    她說完,放下了杯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景烈,“我已經很有風度,身醫生的天職,壓抑了我的感情,為了給我的情敵病人一個更好的治病環境。”


    景烈被她一度話堵得無言以對,眼睜睜開著她轉身離開,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一天的甲板全魚宴最終沒能吃成。


    葉安楠的腳被冰敷後,不但沒能好轉,反倒更加紅腫。


    池逸辰當即下令,調轉船頭,先行回島。


    而原訂下午準備再拍幾組海麵落日照的行程也直接被取消了。


    *


    漳城。


    不過幾天功夫,易柏年就成了喪家之犬。


    名下的錢財房子,一夜之間,全被查封抵倒債。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王麗萍選擇在這時候,落井下石,與他離了婚。


    曾經風雲一時的人物,現在竟以這樣的情況被上了頭條,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江容慧當即放下了報紙,回臥室收拾了一番,就把王麗萍約了出來。


    兩人見麵的地方是間古色古香的中式茶社。


    江容慧到的時候,王麗萍已經安然淡坐,麵前一套玉石茶具在滾燙茶水的澆灌下,緩緩顯露出一幅破墨山水,意境優美。


    江容慧在門口頓了一頓,走進去,將手裏拎著的包放在一旁,在王麗萍的對麵坐了下去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把從家裏帶來的報紙遞到王麗萍麵前。


    王麗萍淡淡的掃了一眼,是易柏年近來的慘狀報道,公司易主,自己被逼得賣報股票房權抵壓,資產查收,幾夕間,一無所有不算,與他結婚三十幾年的妻子王麗萍也選擇了這時強製離婚。


    離婚的原由,竟是易柏年婚內出軌,還將小三的孩子帶回家養在妻子的名義之下。


    王麗萍淡淡一笑,“易柏年風光的時候,我沒占到他什麽富貴好處,現在淪落成這樣,我還有必要與他一起東山再起?”


    江容慧的眉頭緊緊蹙成了一個秀氣的結,根本不相信王麗萍的這套說辭。


    王麗萍有多愛易柏年,沒人比她更清楚。


    當初她能忍辱接受易柏年帶回家養的易詩雨便可見一般。


    “你現在這意思,詩雨的事就是不管了吧?”


    當初說好了,她把易詩雨從監獄裏弄出來,等過段時間風聲不那麽緊了,再想別的辦法由王麗萍將人送出國。


    可現在易家前腳剛倒,她後腳就與易柏年離了婚。


    沒了母女親情來維係,她還願意幫詩雨離開了嗎?


    王麗萍聞言,冷冷一笑,“女兒是你生的,我替你養到這麽大,也算仁至義盡了。江容慧,人要知足,我拚了一輩子的幸福,結果就是替你們做嫁衣。到了最後,你還指望著我幫你的女兒?”


    江容慧聞言,滿臉都是不解,“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王麗萍冷哼一聲,動作優雅的將燒得咕咕冒泡的開水拎進,衝進了早就涮過一遍的茶葉裏。


    傾刻間,茶香四溢,濃濃的白霧升騰而起,模糊了兩人的容顏。


    她眼前又浮現出那天在玉鳳台裏,易柏年與江容慧在一起的畫麵。


    當初三人是約定好了的,江容慧生下孩子,拿錢走人,易柏年與她,老死不相往來。


    可時移世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們間的糾葛便越扯越深,與當初的約定就越走越遠。


    孩子長大了,自養大的女兒,與她生母的繼子走到了一起。而自己,也在時光流逝的歲月裏,忘了男人的薄情與多情,根本不可能放任曾經給自己生過孩子的女人在眼麵而不管不問。


    他們藕斷絲連,可笑的自己竟然還蒙在鼓裏,幫著兩人的女兒想辦法脫罪!


    茶湯清碧的茶水被送到江容慧麵前,王麗萍說:“是你們違背約定在先,對不起我,而不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的家庭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功不可沒。你說你,如果離我們遠遠的,詩雨會遇上池逸辰?你不幫著她,她會鐵了心要嫁入豪門把自己弄成今天這幅鬼樣子?”


    茶杯裏的氣汽漸漸少了,水也慢慢涼了下來,原本碧綠的茶水顏色也漸漸變深,失了最燙時的清韻。


    王麗萍看著那水,嘲諷一笑,“俗話說得好,不作死,不會死,你們逼我至此,怪得了誰呢?”


    言畢,她站起來,拎著包轉身就往包間外麵走去。


    江容慧麵色沉冷,看著她離去,並沒有阻止。


    十二月的天,說變就變,出門前還陽光燦爛,此刻卻是陰沉沉一片,黑雲壓頂,給人一股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結了賬,走出茶社,拿出張百元大秒給司機,讓他打車回去,自己開著車,去了城郊。


    天空精神病院就座落在城郊。


    占地廣,環境優美安靜,很適合病人在此療養。


    江容慧見到易詩雨時,她已經瘦了好大一圈,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經久不見陽光的病態蒼白。


    易詩雨看著走進門的江容慧,激動得淚水盈眶,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就衝下來,朝江容慧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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