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寒心裏壓著一股想要衝破限製的火苗。


    他盯著葉安楠,目光銳利得如刀如箭,“葉安楠,我勸你,給自己留條後路。他已經被關押在這裏了,你還來做什麽?是落井下石,還是來看笑話?”


    池逸辰對葉安楠有多深的感情,別人不清楚,白卿寒卻不可能不清楚。


    在他還不知道真相的時候,那一次葉安楠受傷,池逸辰急得幾天都沒合眼。


    之後她昏迷不醒,他更是不惜代價找來全世界最著名的腦科神經科專家來替她診治。


    更別說之後生池一搏時,那短短幾天,他就差沒把自己折磨死。


    再然後,葉安楠與兩個孩子突然前後腳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想起那段時間,白卿寒都替他心疼。


    池逸辰放下一切,不顧危險,自已租了漁船出海,差點死在海上也要去找。


    葉安楠拎著包的手,微微在收緊,臉上卻掛起抹毫不在乎的笑意,“你很緊張?可你憑什麽緊張?又關你什麽事!”


    白卿寒自嘲一笑,“的確不關我的事,葉安楠,你知道你的恨,有多愚蠢嗎?你把這世上,對你最真的那個人那顆心,蹂.躪得千瘡百孔,生不如死。你以為你,你能多痛快,多解脫?告訴你,你解脫不了,你跟他,就是一個魔咒,他被關在這裏麵,幾年後出來,就還清了欠你的所有債,他可以毫無愧疚的麵對任何人,包括兩個孩子。可你不行,你欠了對你掏心掏肺的老太太,欠孩子的,那將是你心底永遠的痛!”


    他的話,像一根根沒有尖刺的木茬,生生的往葉安楠的心裏麵戳,戳出一個個的慘不忍睹的血窟窿,痛得讓人顫抖。


    她雙眸瞠大,黑亮又淩厲的眸子裏,含著蒙蒙水霧,胸膛的起伏越來越激烈,吸進肺裏的空氣,好似都帶著刀鋒,遊走進她的血肉裏。


    她冰冷的目光盯著白卿寒,厲聲反擊,“他還不清,他以為,這樣就能毫無愧疚,我告訴你,休想,除非他死!”


    葉安楠強烈的恨意,讓白卿寒震驚。


    他心底的怒意漸漸退去,換上的是蒼茫而無奈,“他一直知道你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所以他想盡辦法想讓你心裏平衡些。你曾經遭受了什麽委屈與傷害,他都原樣的去受一遍。他以為,他這麽做了,你的恨便會消失,他太傻了!即便他為此去死,你的恨意也不會消散分毫。葉安楠,你真心,是混泥土做的吧?”


    白卿寒的話,像一擊重錘,狠狠的擊在葉安楠心口,痛得她呼吸都在顫抖。


    她冷笑,強忍著想衝出眼眶束縛的濕熱,“我這就算狠了?白卿寒,你根本沒有立場來評判我與他之間的仇恨。因為你的父親還活得好好的,沒有死在你的麵前。你根本無法體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親人被活活氣死在自己眼前是怎樣的絕望!所以你能很輕易的說出這種話來!”


    任何人都體會不了那種絕望。


    葉安楠深深的吸氣,狠狠的閉上眼,努力克製著渾身的顫抖,也壓下想要流下來的淚水。


    如果說,當初池逸辰真的隻是逼得池氏破產,她想,她或許也不會做得這麽絕。


    可是什麽,成了他們之間不死不休的結?


    是葉同方的死。


    當初的葉同方,已經半身不邃,嘴歪眼斜的癱瘓在床,連自理能力都沒有。


    葉氏一夜破產,葉家的所有的財產都被法院查封,葉安楠顧不得自己連棲身的地方都沒有,就要四處求人,替父親找醫院找藥。


    池逸辰做為她唯一的希望在這時候出現,可他做了什麽?


    他當著他父親的麵強迫了她。


    父親想要救她,使盡了渾身的力氣,從輪椅上撲了下來,狼狽不堪的摔在地上,眥目欲裂的眼角,瞪得都出了血淚。


    父親最後被送進醫院搶救,搶救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搶救回來進了icu。


    葉安楠不想父親一睜眼就看見她狼狽不堪的樣子,不過去洗了把臉,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池逸辰從icu的方向離去。


    她退回洗後間,待他走後才回到icu。


    可她看到了什麽……


    葉安楠猛然睜眼,赤紅的眼眸中像住著兩隻暴怒的野獸,跟要吃人似的。


    她看到父親的氧氣管被人拔了,icu裏麵各種儀器叫囂成一片,本該隨時有人值守的值班室空無一人。


    白卿寒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意被葉安楠幾句話激得當場又竄了出來,怒極攻心,再顧不得池逸辰當初交待他保密的事情,脫口而出,“葉同方根本不是逸辰害死的!”


    全世界都安靜了,葉安楠耳裏,除了白卿寒低吼而出的聲音,再無其它。


    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也在這一瞬被凍結,砰砰的心跳,震耳發聵,“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欺近,一米六八的身高站在一米八五的白卿寒身旁,明明挨出好大一截,這一刻,她的氣勢卻壓得白卿寒都想往後退開。


    白卿寒懊惱的閉了閉眼,冷笑著說:“你這麽能耐,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他的聲音說完,拾步就要走。


    葉安楠行動快過大腦,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袖,“把話說清楚。”


    白卿寒咬咬牙,以葉安楠的多疑,他不說,她肯定也會查到。


    說不定,到時候她能勸動死腦筋的池逸辰,讓他主動聯係律師,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他盯著葉安楠,語調冰冷生硬的說:“你過去,不是找了個很能耐的律師嗎?想知道真相,你去找他查啊。”


    說完,他揮開葉安楠抓他衣袖的手,轉身走了。


    葉安楠站在原地,腦海裏嗡嗡的,反反複複都是白卿寒最後那句話。


    他想表達什麽意思,自己冤枉池逸辰,而且肖律師明明知道真相,卻沒告訴自己?


    不,不可能!


    葉安楠不停的告訴自己,不會的,可她的心,卻像被一隻密密實實的網給兜住了般,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緊了緊拎著包的五指,修剪得有些尖利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抽抽的痛讓她恢複了些許清明。


    她沒有再往前,而是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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