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灣村出來,李飛直接回了趟家。


    他瘋了似的跑回家,神經質地把那個收藏著曾經父母照片的盒子拿出來,他手抖得自己都穩不住,片刻後,卻從裏麵翻出了唯一一張沒有把李建中的臉完全撕幹淨的照片來——


    是張生活照,照片上,他的父親環著他母親的腰,臉已經被撕掉了,眼睛以上的部分卻沒撕幹淨。


    這張照片他從小幹過很多次,用這張照片試圖腦補李建中的樣子,也很多次。


    可他從來沒想過把這個跟他懷疑的主要嫌疑人之一的大毒梟趙嘉良聯係在一起。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仿佛連呼吸都忘了,顫抖的手指舉起照片跟他貼在白板上的趙嘉良的照片相對比,一分一毫都不放過的仔細查看,看了半晌,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模一樣的。李建中的眼睛,跟趙嘉良的眼睛,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馬雯!”他差不多已經瘋了,踉蹌地從屋裏跑下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下來,瘋了似的鑽進自己車裏,一邊顫抖著打火一邊給監視趙嘉良行蹤的馬雯打電話,“趙嘉良在哪裏??”


    “十分鍾前他離開酒店去了商場。”正在偷偷跟著他們的馬雯被他失控的聲音嚇了一跳,說了個商場的名字,冷靜地告訴他,“林天昊派了兩個馬仔跟著他。”


    終於把火打著了,李飛掛了電話發動車子,一打方向盤,油門一腳踩死,幾乎不要命地朝馬雯說的那個地方追了過去!


    商場裏,趙嘉良正在滾梯朝著二樓去,兩個馬仔跟在身後也上了滾梯,李飛衝進商場,滿頭大汗地四處尋找他要找的那個人。


    他沒看見趙嘉良,他在一樓瘋狂尋找的時候,上了二樓的趙嘉良進了一家大牌男裝店,很仔細地挑了一藍一白兩件襯衫,正在跟店員問試穿。


    趙嘉良試了一件白色的,覺得不太滿意,又讓店員照著那件藍色的給找了合適的尺碼,正要進去的時候,李飛找到了二樓。


    ——上了滾梯就看見了那兩個“麵熟”的馬仔。


    李飛後背襯衫已經濕透了,他站在電梯口看著注意力都落在趙嘉良身上的那兩個人,穩了穩情緒,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他勉強壓住越來越快的心率,用袖子抹了把汗,拽了拽衣服,大大咧咧地走進了那家店。


    照麵看見那兩個人,挑釁地吹了聲口哨。


    那倆人一回頭看見是他,立即充滿敵意地戒備起來的同時,臉上滿是嘲諷,“怎麽又是你?真他媽陰魂不散。”


    “有的人就是不長記性。看來還是揍得不夠狠。”


    李飛吊兒郎當地看著他們,聳聳肩,也是混不吝的樣子,“這店是你家開的嗎?”


    ……這擺明了就是來找不痛快的。


    那倆馬仔也沒讓李飛失望,沒兩句話就動了手,李飛也沒含糊,他滿心激動和膽怯,情緒都壓著藏著正愁釋放不出來,這會兒倒是找到了個能發泄的方式。


    趙嘉良穿著藍色襯衫從試衣間裏出來,看見那兩個馬仔正在跟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李飛推搡,半點情緒都不露,仿佛不認識他們似的,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有溫吞儒雅地看著女導購,“美女,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手機落在我老婆那兒了,我想讓她過來幫我選一選。”


    店員笑著應了聲“沒問題”,把手機拿過來給了他,他準備先回試衣間把自己的衣服換回來,帶著手機進去之間,看了一眼門口推推搡搡的三個人,唏噓地搖搖頭,指了指他們,跟店員說:“趕快叫保安吧,別真鬧出什麽事。”


    “是啊。”那小姑娘不安地連忙去拿座機打電話,趙嘉良關上試衣間,插上門閂,匆匆地撥了李維民的號碼——


    李維民的手機被調到了響鈴加震動的模式,鈴聲被開到最大,乍然響起,遠在河源武警駐地辦公室裏、正在辦公桌前麵來回轉圈坐立不安的李維民仿佛是被誰踩了尾巴,立即大跨步衝到桌邊把手機接了起來,“你好,我是李維民。”


    終於找到機會通知李維民的趙嘉良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很穩,“是我。”


    聽見熟悉的動靜兒,李維民如釋重負地閉著眼睛長長鬆了口氣,他擔驚受怕的那根弦鬆開,就立即又急切地問目前的情況,“小灣村的交易是真的嗎?”


    “假的。”李飛拖不了那兩個馬仔多少時間,時間久了就會起疑,趙嘉良語速極快,“鍾偉在塔寨村西山屠宰場驗的貨,三百公斤,是真貨,但真貨半路上被林耀東掉包了。小灣村交易是他設的局,他還是懷疑我是你們的人。幸虧你們沒有出手,不然我的底就全露了。我已經責問過林耀東,他答應馬上跟我做一單兩噸的大單作為補償。等我和他談過了,再告訴你詳情。就這樣。”


    他說完就立即掛斷了電話,同時刪掉了手機裏的通話記錄。


    若無其事換上自己的衣服出去,將手裏的襯衫跟手機都還給店員,他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抱歉的笑,“對不起,我老婆說她已經給我買了。麻煩你了,謝謝。”


    店外麵,李飛跟兩個馬仔已經被保安拉開了,雙方卻誰也沒退開,李飛沒走,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看見趙嘉良出來,他仿佛挑釁似的,冷笑著挑了挑眉。


    趙嘉良看也沒看他,轉身離開了服裝店,兩個跟李飛對峙的馬仔立刻跟了上去,李飛就這麽大搖大擺地綴在後麵跟著他們,剛走了沒幾步,胳膊被人從後麵拉住了。


    匆匆趕到的馬雯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對馬雯朝著趙嘉良他們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馬雯會意地點點頭,讓李飛明目張膽地跟上去,自己悄悄藏在了人群之後,也朝著他們行進的方向跟了上去。


    趙嘉良覺得李飛的行為舉止到眼神臉色都有點反常的激動,經過一家咖啡店的時候,他想了想,開門坐了進去。


    李飛跟在身後,那兩個馬仔一邊跟著趙嘉良一邊提防著李飛,時間長了就覺得煩的不行,看他竟然跑這裏坐著不動了,就有點著急,“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那個小警察真的很討厭,怕出了事,東叔那裏不好交代。”


    趙嘉良和煦地看著他們,人畜無害的樣子,抬著眼問他們,“我要喝點東西,可以嗎?”


    他問的客氣,馬仔倒是尷尬了。


    趙嘉良招呼服務員點單,剛好跟進門的李飛在門口站定,他沒有馬上走向趙嘉良,而是遠遠地凝視著他,而這時候,趙嘉良才仿佛終於注意到了李飛似的,悠悠地抬頭,朝他看了過來——


    李飛臉色極其難看,趙嘉良氣定神閑地好整以暇。


    兩個馬仔覺得這倆人跟用眼神無聲地打了場仗似的,都怕他倆誰先撐不住就這麽直接掏槍了,可是別人眼裏充滿敵意的對視,在李飛和趙嘉良兩個當事人之間,卻完全不是這樣的……


    李飛藏在憤怒後麵的無聲疑問趙嘉良看得懂,而趙嘉良眼裏神態自若中藏著的一點欣慰,李飛也感受得到。


    大概就是……默契。


    而默契可能……就是源自血緣的神奇羈絆……


    李飛進去找了個能直接看見趙嘉良的位置坐了下來,片刻後,馬雯推門進來,在李飛背後的座位坐了下來。


    馬雯剛坐下,李飛幾乎壓不住地急切,“我要拿到他的dna!”


    不明所以的馬雯驚了一下,“什麽?!”


    “趙嘉良,”為了保持冷靜和若無其事,李飛後糟牙咬得死緊,嘴裏都藏到了一點腥甜的血腥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我要拿到他的dna……”


    馬雯怔了一下,沒問他要幹什麽,隻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他道:“……明白了。”


    “好了,行動吧。”


    李飛站了起來,徑直朝趙嘉良走去。


    馬雯也隨後站了起來,繞開了這條通道,從咖啡廳後麵那排繞了過去。


    趙嘉良目不轉睛地看著走向自己的李飛,眼中隱有讓人捉摸不清情緒的笑意,緊張的馬仔連忙衝了上來攔住李飛,李飛挑眉,在商場壓著沒發泄夠的情緒,都集中在他舉起來的拳頭裏,朝著第一個擋在他前麵那人的眼睛直接轟了過去!——


    李飛與廝打在一起,趙嘉良靜靜地看著他們不動聲色,從後麵繞過來的馬雯靠近趙嘉良,恰好此時服務員端著一杯咖啡走近趙嘉良——


    馬雯悄無聲息地碰了一下服務員,服務員托盤中的咖啡杯落地,咖啡混著飛濺的瓷片濺出來,趙嘉良猝然收回視線,馬雯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碎瓷片……


    “對不起對不起……”一疊聲的道歉中,試圖為趙嘉良擦拭咖啡漬的馬雯手裏藏著瓷片,又穩又準地在趙嘉良手背上輕輕劃出了一道血痕。


    馬雯妥帖地藏好沾了血的瓷片,道了歉低頭轉身就走,徑直出了咖啡廳,時刻關注馬雯行動的李飛看她已經得手,連個盹兒也沒打,直接附身躲開那兩個馬仔的拳腳,冷笑一聲,閃身直接也離開了咖啡廳。


    在他們身後,趙嘉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手背一道血痕,若有所思地拿過絲巾把那抹血跡擦掉,慢慢夠了勾嘴角,低頭垂眼,落下的劉海擋住了他難掩喜悅和欣慰的眼神。


    從咖啡廳出來,拿著那片碎瓷,李飛腳不沾地地去了人民醫院,找陳珂抽了他一管血,讓她幫忙給他跟這個碎瓷片上血跡的主人做一個dna親子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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