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一口氣替顧域幹了兩杯酒,立刻贏來周圍人的讚賞。


    “小姑娘,酒量不錯啊!”


    顧域帶著她在酒桌上坐下,剛才林奈從進來就發現,酒桌上席的位置空著,想來顧域說的那個大人物還沒到。


    等包廂門再次被推開,先進來的是兩個穿著黑衣的保衛人員。


    他們在包廂裏看了一圈,緊接著退出去,這時才看到該來的人從外麵走進來。


    這次進來的,也是個差不多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但是他跟在場的其他人又有所不同。


    比起一到中年就集體禿頭發胖的大叔們,這位倒顯得器宇軒昂。雖然頭上已經有些許白發,但是絲毫沒影響他的氣質,反而更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穩重感。刀刻的五官經過歲月沉澱,顯得更加立體。


    林奈覺得,要是顧域中年也能保持這樣,那自己就沒什麽不滿意的了。


    周圍的氣氛因為那個男人到來,能明顯感覺突然變得緊繃,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林奈奇怪地看了顧域一眼,後者倒是仍然鎮定自若在桌下捏著她的手把玩。


    有長相比較諂媚一點的,已經迎上去跟那位大人物寒暄。


    林奈聽到有人對他的稱呼,好像是在zf裏比較重要的職位吧,頓時不敢造次。


    不過對方顯得也沒有那麽大的架子,跟周圍人都友好地點頭示意,隻是當路過林奈之時,後者的目光明顯一頓。


    林奈不懂得應酬,就乖乖坐在原地,看顧域跟誰說話有時候會象征性地搭腔點個頭,然後跟著喝一杯酒。


    飯局進行到後半段,她看見那位大人物跟顧域單獨出去說了什麽。


    等人回來的時候,在路過林奈身邊腳步稍稍停頓。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大人物’問她。


    “林奈!”


    “林……奈?你的父母是本地人嗎?”


    林奈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隻當是普通的寒暄,點點頭道:“是。”


    然而聽到她這個回答,對方的神色頓時變得比較複雜。


    “你長得跟一個人很像!”他說。


    林奈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尋常。


    還有說那句話的時候,像是在通過自己懷念一個故人。


    但是後來飯局結束,她也沒機會問人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從酒樓出來,顧域摸摸林奈的頭發,問她:“還撐得住嗎?”


    “笑話,那點酒對我來說小意思好嗎?


    “那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顧域說帶林奈去的地方,是一個長途汽車站。


    他們把車停在車站門口,林奈則垂著腦袋,恨不得用下巴將全身的重量都擱在男人的肩膀上,眼睛也在半寐半醒之間掙紮。


    她剛才也不算說大話,酒勁是撐得住的。


    可就是瞌睡得很!


    林奈靠在顧域肩頭,看到那個男人低頭在發短信。


    具體什麽內容她已經困到看不清了,林奈揉揉眼睛,就見顯示短信發送成功之後,顧域將手機卡取出來,掰成了兩半。


    “這是什麽意思啊?”林奈問。


    “噓!”


    顧域將食指比在唇間,朝她指了指擋風玻璃前邊。


    林奈抬眸望過去,就見夜幕中一個身影快速竄進了車站裏。


    大概過了三分鍾,一輛到蓮花縣的長途客車從車站發出。


    一個星期之後,林奈才知道顧域那天晚上做那些是為了什麽。


    後來顧家惹上了一件麻煩事,好像是顧氏集團的旅遊開發項目在施工時遇上事故死了人。


    但是這件事被顧元鈞壓了下去,沒多少人知道,直到現在才被爆出來。


    這些消息林奈是從網上看到的,等她了解了大概情況之後,顧氏在帝都的公司總部大樓已經被蓮花鄉來的工人家屬給包圍了。


    聽說那次事故還挺大,死了十幾個人。


    由於撫恤金不到位,死者家屬聯合剩下的工人集體要到顧家公司門口去要個說法。


    現在事情鬧大,牽扯到多條人命,連上麵都表示要嚴查,顧家在旅遊開發方麵的項目已經被要求全部停工。


    為此,顧東方最近火氣大,甚至還對顧元鈞都發了幾通脾氣。


    家裏最近人心惶惶的,林奈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就在這個時候,顧域主動承擔了安撫工人家屬的任務。


    因為顧元鈞的性格冷酷,他對待那些來討說法的工人一開始居然采用暴力鎮壓,讓保安打傷了不少人,才讓這件事愈演愈烈,掀起了社會輿論的譴責。


    這樣一對比,就顯出顧域八麵玲瓏性格的好處來。


    他作為顧家的代表,親自下場安撫傷員家屬。一開始那些人情緒激動,甚至把氣都往他身上撒,有死了丈夫的女人抓著他的褲腳在地上撒潑打滾,有人拿雞蛋拿石頭砸他,那個男人也依然保持謙遜溫和的姿態。


    林奈是在學校接到電話,聽到顧域被人打傷了。她連忙收拾起書包,就往醫院趕。


    等林奈趕到病房,顧域已經完成了包紮。


    男人額頭上纏著一條繃帶,據說是被人用石頭砸出了一個小坑。


    他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領口處沾上了一點蛋液,外套隨手丟在地上,看樣子是報廢了。


    林奈走過去,想伸手摸摸顧域頭上的繃帶,又被那男人捉住手,放回自己腿上。


    “給我換的衣服帶來了嗎?”顧域問。


    “嗯,在這兒呢。”


    林奈把手上的袋子遞給他,又輕聲問那個男人:“疼不疼啊?”


    “沒事,不疼!”


    裴醫生在一邊收拾醫藥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這就叫自食惡果!事情鬧大成現在這樣他心裏高興著呢,你不用心疼他!”


    林奈也猜得到,那天晚上顧域發的短信,應該是指使人去蓮花鄉運作一番,安排了這次死者家屬來向顧氏集團討說法。


    顧元鈞現在被社會輿論譴責聲討,正是顧域冒出頭的好機會。


    雖然知道這是他想要的,甚至受傷也可能是這個男人安排中的一環,但林奈還是忍不住心疼他。


    “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林奈說著要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顧域道,“順便多買點,醫院還有很多傷者跟家屬也沒吃上飯。”


    林奈跟顧域一起去,他們大概買了十幾份小籠包跟稀飯,另外還買了一些簡易的午餐便當。


    前幾天鬧事被顧元鈞吩咐保安打傷的人,現在都在這所醫院裏。因為舍不得花錢住院,有些傷得重的就蹲在醫院一樓的走道裏。


    林奈隻在新聞上看過這樣的場麵,等她過去才看清那一張張麵黃肌瘦的臉。許多人擠在狹窄的走道裏蜷成一團,有的人甚至連止疼藥都舍不得花錢買,疼得直叫喚。


    林奈覺得自己頭皮都是麻的,腳步僵硬地跟著顧域走進去。


    她看到顧域蹲下身,將一盒小籠包搭配一碗稀飯放在某個斷了一條胳膊的中年男子麵前。


    後者卻一把就給掀翻了:“滾,不吃你們的東西!”


    小籠包滾了一地,稀飯則恰好灑在顧域的皮鞋上。


    男人原本幹淨錚亮的皮鞋瞬間冒著熱氣,林奈看得揪心,都不知道被燙傷了沒有。


    然而顧域臉上表情始終平靜,即使他患有嚴重潔癖,此刻也沒展現出絲毫怒氣。


    男人掏出手絹不是先給自己擦,而是遞給了對方:“擦擦你的手,飯還是要吃的!”


    “不用假好心,你們姓顧的就沒一個好東西。”那個人指著自己空蕩蕩地袖子道,“我這條胳膊,就是在你們顧家的工地上廢的!我跟我哥都在你們顧家的工地上幹活,現在他沒了,留下我嫂子還有兩個沒成年的子女,三個人指著你們給撫恤金生活。結果就給了我們兩千塊的撫恤金,一條人命啊,就值兩千塊嗎?”


    “還有當初簽合同的時候說好,工傷費用和後續生活一律由你們承擔。結果我胳膊沒了,你們安排下來那個狗主管居然因為殘疾就開除我。我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親,不給我工作這不是要我死嗎?行,你們要逼死人,那我死也要拉著你們墊背。大不了上訪,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兒我也要向你們顧家這種壓榨勞動人民的吸血蟲討個說法!”


    顧域耐心聽對方說完,才解釋道:“雖然我也姓顧,但蓮花鄉的那個開發項目不是由我負責。不過我很同情你們的遭遇,這件事我會先去了解,保證之後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呸,我才不信你!我看你跟那個放狗打人的顧元鈞是一樣貨色。”那男人朝顧域吐了一口唾沫道。


    “為了表示誠意,我會包下你們所有的醫療費用。受了傷的人馬上安排住院治療,用最好的藥!還有其他傷者家屬,我知道你們都是遠道而來,隔壁旅館給你們安排了住所,你們可以在這裏等到事情有結果再離開。”


    聽顧域這麽說,剛才那個情緒激動的男人眼光不禁亮起來:“你說的是真的?不會又是騙我們的吧?死人之後你們公司開始還說會盡量給我們補償,結果最後就給了兩千塊。”


    “放心吧,我比你們更痛恨這樣的人。基層工人也是顧氏的員工,我會為你們爭取該有的權益和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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