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西城的一條街都被封了。


    這條街上原本是淮陰侯府和長公主的店鋪,也不知道哪位是如此的神通廣大,居然連他們的鋪子都敢查封。


    跟這種事情比起來,秋後打算把陳老六等人開到問斬就是小事件了,根本就不足以讓京城的百姓們耗費精力。


    京城這種地方,哪一年不殺兩個人,那些湊在刑場上看殺人的,一看就是些沒見識的。


    正經的京城人沒事都不愛往刑場那邊湊,有哪個閑工夫,找點賺錢的門路不好嗎?


    丁三是個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從小就在社會的最底層混跡,什麽三教九流都見過。


    沒讀過什麽書的他又不想賣力氣,如今眼瞅著都要二十好幾了,也沒個正經營生。


    說的好聽點,他對自己的人生還是有些追求的,說的不好聽,他就是個遊手好閑的街溜子。


    前些年家裏麵還盤算著給他介紹一門親事,結果女方家裏麵一打聽,知道了他是個什麽貨色,躲他就跟躲瘟神一樣。


    丁三倒也不在乎這些,如今的他整日在各大賭坊廝混,手裏麵有兩個錢就上桌賭一把,要是沒錢了,那就伺候那些有錢的大爺玩牌。


    他這個人機靈,嘴巴也會說,玩牌的大爺一旦贏了牌高興了,都會賞他個仨瓜倆棗的。


    指望著這個工作發財是不太可能了,充其量也就是個餓不死。


    有時候丁三也在想,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其實他是有些不甘心的,他覺得自己要口才有口才,模樣也長得很不錯,為人也機靈,怎麽就混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每天回到家,麵對著長籲短歎的父母,看著家裏麵還年幼的弟弟妹妹,丁三心裏麵也挺難受的。


    都說人倒黴了喝水都塞牙縫,丁三覺得自己這兩天就挺不順的。


    在賭場不僅把身上的錢輸得差不多了,而且還被人給打了。


    剛才看見一個手氣挺好的大老板用了不少錢,他本想上去說兩句吉祥話,看看能不能混個仨瓜倆棗,至少吃頓飯。


    結果還不等他考過去,人家大老板就直接一個大二貼子飛了過來。


    至於打他的理由,那更是無懈可擊。


    人家說了,他手氣現在非常旺,像丁三這樣的,還是離他遠點,免得把黴運傳染過去。


    丁三本來是想跟對方理論的,可看見對方身邊還跟著五六個保鏢,他也就隻能灰溜溜的從賭坊跑出來,擦了擦臉上的鼻血,狠狠朝著賭坊的方向啐一口。


    “呸!什麽玩意兒!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嘛,有什麽了不起的。等爺爺我發達了,爺爺我直接花錢把你的所有買賣都買下來,讓你跪在地上求我!”


    這話說的倒是挺有誌氣的,不過說完這話之後肚子傳來的呱呱聲,也的確讓人挺泄氣的。


    丁三摸著自己的肚子就有些發愁了,他昨天晚上就沒吃飯,如今都到正午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可他囊中羞澀,總不能去吃霸王餐吧。


    要說被打一頓能混個肚圓,他也就認了。問題是他名聲在外,大酒樓他不敢去,小的路邊攤人家看到他來了,都要求先付錢再吃飯。


    “飯還沒上來就讓人先付錢,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越想越鬱悶,最後丁三歎了口氣,打算找個水井喝兩口涼水先墊吧墊吧。


    可他剛走出巷子,就看見一群圍在那裏,不知道在幹什麽呢。


    “管他幹什麽的,這是老天爺賞飯給我吃啊。這麽多人湊在這裏,我去摸他一兩個錢包,接下來的飯錢不就有了嘛!”


    這樣想著,丁三就偷偷摸摸的往人群那邊走,等他走到了近處,正準備下手的時候,卻聽見裏麵傳來了一個中正平和的聲音道:“諸位,這可是長公主跟國師的買賣,我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我還告訴你們,我們也不是什麽人都要的,首先相貌不能太歪瓜裂棗,其次一定要幹淨。最後嘴巴要甜,要會來事,同時還要清楚賭場的一些玩法。”


    “隻要滿足這些條件的,就可以來我這邊報名。試用期一個月,試用期間每月一吊錢。試用期結束被正式錄用之後,工資上漲到四吊錢,客人賞你們的都算你們自己的。”


    “另外我們還管一日三餐,也提供住宿場所。要是不住我們提供的地方,每個月還能再多拿半吊錢。不過我勸大家最好還是住在我們那邊,你們家裏的條件肯定比不上我們提供的集體宿舍。”


    “我剛才說的幹淨,不僅是要求你們手腳幹淨,同時也要求你們身上幹淨。衣服要得體,不能有異味,人每天也都要好好洗澡。你們是給貴人們去服務的,衝撞了貴人可不行!”


    “另外每個月有四天的假期,你們可以一次性休完,也可以分開休。要怎麽休息,你們可以和同伴商量著來,靈活的調整休息時間。”


    “都別吵,我話還沒說完呢。國師說了,隻要大家幹得好,到了年底的時候還會有獎勵,這叫年終獎。”


    “好了,我話說完了,想要來試試的可以來我這裏報名了。今天隻是報名,明天還是在這個地方,我們會有專門的人對你們進行審核。我還是那句話,名額有限,不是你們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一聽這話,在場的人全都瘋了一樣的往說話的人那邊湧了過去。


    丁三拚了命的往前擠,此時此刻他的腦子還嗡嗡的。


    不愧是長公主跟國師的買賣啊,就是大氣。就這工資待遇,在整個京城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吧。


    好不容易報上名了,丁三懷著忐忑的心情就回了家。


    等到家之後,他破天荒的沒有和父母頂嘴,而是出門打水,開始漿洗自己的衣服。


    等衣服洗完了,他又把借來的刷子拿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把給馬刷毛的刷子,丁三咬了咬牙,閉著眼就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招呼。


    他不知道明天的選拔標準是什麽,但他知道既然那人一再強調要幹淨,他就把自己拾掇的幹幹淨淨的,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粗糙的毛刷在丁三的身上留下了一條又一條血印子,可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可千萬不要小瞧底層貧民往上爬的決心,為了能抓住那為數不多的上升通道,他們可以對自己狠得令人膽寒!


    丁三有一種預感,這很可能是他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死也要死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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