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完整地告訴你,在峂港發生的事情。”蔡滿心輕輕撣了一下煙灰,“因為我覺得,這一切很荒唐。”


    “你現在的樣子的確很荒唐。”何洛將她的煙奪過來掐滅,“我不認識這樣的蔡滿心。我的高中好友和我說過,想念一個人就說出來,難過的話就哭出來,這樣很難麽?”


    “我不是沒有說啊……”蔡滿心苦笑,“隻是他並不想聽。”


    “還記得以前我說你和章遠的時候麽?講得頭頭是道。我以為男女在感情中互相試探的那些心思和伎倆我都看的很清楚,我可以很超脫。事實上,我和每一個女生沒有任何差別。”


    她開始講述,這個夏天在峂港發生的一切。


    “如果能夠重來,或許我會takeitslow,不會那麽急切地擁有。”她總結道,“可是……”


    何洛笑了:“可是,在迷戀的時候,是掩飾不了自己的歡欣和渴望的。”


    “我也問過自己,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麽?其實從最初我告訴他想要改變行程時,我就應該意識到他的恐懼和疏離。雖然我沒有說,但從一開始我的表現,就是希望一切能確定,希望要一個承諾。因為他實在是讓人感到不安的人。”


    “你並沒有做錯。”何洛撫著她的肩膀,“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隻是這個人不值得。你和我說過,要一直向前看,向前走。”


    “我知道不值得。他甚至可以接起我的電話,然後一言不發。比較起來,奧利弗比他好很多。”蔡滿心扳著手指,“他有穩定的工作,對事業有追求,浪漫,追求生活品質,易於溝通,尊重我愛護我……”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很開心,他能逗我笑。可是,這裏……”她拍著自己的胸口,“這裏告訴我,我錯了,我真的真的錯了。”


    何洛輕聲歎氣,環著好友的肩膀。蔡滿心和她擁在一起,放聲大哭,全身緊張,不斷地顫抖著。


    第二日是感恩節後的ckfriday,各類商店紛紛打折促銷。蔡滿心跟著何洛一家去購物,依舊說說笑笑,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翌日她返回華盛頓,臨別時何洛依依不舍,在機場再三叮嚀:“回去之後不要再抽煙了,也別總去酒吧喝酒。你知道那些都是精神依賴。”


    “好好好,我都記下了,何阿姨。”蔡滿心笑著和她擁抱,“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你放心吧。”


    她辦好登記手續,坐在候機大廳裏,想起好友的殷殷叮囑,心頭有一絲暖意。然而微笑真的就代表釋懷麽?


    抬起頭,登機口旁的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佛羅裏達的旅遊廣告,美國大陸最南端的,珍珠般散落在海麵上的幾個小島,通過跨海大橋與陸地相連。汽車行駛在上麵,兩旁便是波光粼粼的蔚藍海洋。


    在前一日,她認為傾訴了,痛哭了,便可以選擇放下過去;然而此時此刻,看到相似的情景,仍然抑製不住淚濕雙眼。


    華盛頓的初冬,氣溫驟降,天空卻格外地澄淨。蔡滿心下了班,搭地鐵來到華盛頓紀念碑。夜幕低垂,隻在天邊有隱約的一抹霞光,深紫暗紅,蜿蜒著滲透到純澈的幽藍天幕中。浮雲絲絲綿延,天空高遠地似乎超越了目光所能聚焦的範圍。一旦看過去,整個人便迷失其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蔡滿心揚起頭,不知凝視了多久,鼻尖凍得發紅,握著電話的手指開始僵硬。


    她想起和江海一同看落日的情景,溫暖濕潤的熱帶海邊,而那一幕在腦海中漸漸褪色,凍結,碎裂。說過不再聯係,但她仍然習慣性地撥打過幾次電話,振鈴每次都響到忙音,依然無人接起。


    蔡滿心決定和那個鬼迷心竅的自己告別了。手機在低溫的室外反應遲緩,她冰凍的指尖也不怎麽靈活,一點點地將聯係人列表下拉,找到江海的名字。


    有那麽片刻的遲疑,她輕輕撫過屏幕上那兩個字,好像最後一次撫摸他的臉龐。然後撇了撇嘴角,說不出是自嘲還是自憐地輕笑。


    如果還需要用一些所謂的標誌□件來告別一段感情,隻能說明自己依然沒有完全抽身。


    而此刻的蔡滿心,需要一些外在的表象來證明,我也可以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她隨身帶著mp3。比起江海的電話號碼,他自創的那首《歸鄉之旅》更讓蔡滿心難以割舍。那一串流暢的琶音,每每聽到,都令她如同沐浴在海邊的和風之中。


    而每次她將一顆心舒展在這風中,都是將柔軟的情感暴露出來,隨之而來便是冷酷現實的刺痛。


    這樣起伏反複的情緒讓她感到疲累無助,縱然不舍,似乎也在沒有存在的必要。


    按下刪除鍵,她將光標移到“ok”的選項,閉上眼,在心中和這段過往告別。


    因為奧利弗的原因,她不再去bluemoon,甚至也不去adamsmorgan中心一帶那幾家常去的酒吧。更因為她記得何洛的叮嚀,這一段時間來都煙酒不沾。而今時今日,她需要酒精滑過喉嚨,微涼之後帶來的灼燒感,需要有一點微醺,腳步搖晃,讓自己可以什麽都不去想。


    她來到georgetown一帶,挑了波多馬克河畔最熱鬧的一家酒吧。當天恰好有人在慶祝生日,店堂內彩帶飛揚,不時有人吹著口哨,dj放了最熱門的舞曲。蔡滿心本來坐在吧台,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酒保衝她笑笑:“你可以過去加入他們,別害羞。”


    她挑了挑眉,點頭一笑。


    “以前似乎沒有見過你。”有金發的年輕人轉了個身,在她身邊搖擺,“你知道,未成年酗酒是會被逮捕的,不管你是什麽國籍。”


    “謝謝,進門的時候他們已經查過我的id。”


    “他們應該查。”年輕人笑得燦爛,“知道麽,你看起來就像一個高中生。”


    蔡滿心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不大分得清亞洲人的年齡,我們的五官在你們看起來都是平平的。”


    “不,不是這個原因。”他說,“是你坐在那邊的神情。你知道麽,你是我在這裏見過的,神情最天真的女孩子。”


    蔡滿心忽然想起陸阿婆那一句,“阿海說,你是鎮上最天真的姑娘”,一時心潮起伏。


    “但你不快樂。”年輕人又說。


    “well,”她向著舞池中放聲大笑的幾個美國姑娘揚了揚下巴,“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那樣笑著,才是快樂。”


    “不,你不快樂,因為你一直在跳舞。”他說,“你跳了很久,模仿每一個人的動作。不是因為你真的喜歡舞蹈,隻是因為你不想停下來。”


    “我能問問你的先祖從哪裏來麽?”蔡滿心笑著搖頭,“東歐?你是會占卜的吉普賽?”


    年輕人也笑:“你想喝點什麽?這裏一些雞尾酒調的很酷,你一帶要試試看。”


    不同形狀的酒杯,不同色澤的液體,不同味道的烈酒。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隻覺得頭腦昏沉,懶懶地窩在沙發一隅。


    “我要回去了。”她搖搖晃晃起身,“午夜過了,魔法消失。我再不走就打不到車,隻能看到滿大街的南瓜了。”


    “我送你回去吧。”年輕人說,“免得你上車後忘記自己住在哪裏,或者就在後座睡了過去。”


    蔡滿心還在推辭,但他已經隨她走出酒吧,揚手招了一輛車,陪她坐到車上。


    汽車遇到紅燈,停車起步,搖晃之間,蔡滿心才覺得混合的烈酒後勁十足。


    “你沒事吧?”金發男子握住她的右手,輕輕一帶,她靠在他的肩頭,隱約覺得這樣不妥,又掙紮著坐正,轉向另一側,將額頭抵在車窗上,試圖借由玻璃的涼意讓自己清醒過來。


    到了公寓前,蔡滿心執意付了車費,轉頭道:“我到了,謝謝,明天還要上班去。就此說再見吧。”


    “好吧,再見。”他笑了笑,“你要開心點。”


    蔡滿心點點頭:“我會的。”


    “真的?那就好。”他伸開雙臂輕輕抱住她,“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蔡滿心拍拍他的後背。


    對方似乎並沒有鬆手的打算。


    “你知道麽?”他說,“你坐在那裏,靜悄悄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是有哪個男孩子讓你傷心麽?真不敢相信,有人會這樣傷害你。”


    蔡滿心知道此時的溫柔言語定然別有用心,但她真的感到委屈,鼻子一酸:“我沒事,我隻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來,說晚安吧。”


    “晚安不會讓你開心。”他的嘴唇貼在她耳畔,溫熱的氣息鑽到她耳朵裏,“相信我,我能讓你開心,至少,是今晚。”


    “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應該讓你送我回來。”蔡滿心試圖掙脫他的懷抱,“對不起,我不是你想的那種……”


    她話未說完,就被對方的雙唇堵住。他托著她的後頸,不由分說地吻過來。


    “停下來!”蔡滿心甩頭,推著對方的手臂。


    “你並不想我停下來,是不是?”他輕輕咬著她的耳廓,伸手搶過她手中的鑰匙。


    “你要做什麽?□我麽?”蔡滿心感到自己的背已經貼在門上。


    “不,不,不,你為什麽不想想這是一個浪漫的夜晚,對我,也對你。”他輕笑,“你知道你惦記的人在哪裏麽?或許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他此時根本就把你忘在腦後了。”


    她暈沉的頭腦炸裂一般,那些過往情景紛至遝來。那個女人坐在江海的摩托車後,緊緊環著他的腰,那場景不斷鞭笞著她的心。甚至連最後一夜糾纏的記憶,似乎都變成了他與別人的幻象。


    金發男子再度吻上來,她木然地半張了雙唇。在燈光昏暗的門廊裏,她意識似乎清醒,但身體乏力,一雙手將她的衣襟從腰帶中扯出,她低聲拒絕,虛弱地抵抗著,想要呼喊江海的名字,聲音卻消失空氣裏,翕動雙唇,像涸轍裏的魚,大口地呼吸,無聲地呼吸。


    而她似乎忘記了大聲呼喊,如同站在懸崖的邊沿,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卻找不到回頭的路。甚至通過傷害自己,有一種報複的快意。你可以不在乎我,我也無需為你守身如玉。


    在某一個閃念,她知道自己其實是渴望失速下墜的。


    這念頭轉瞬即逝,蔡滿心馬上便對對方的肢體觸碰感到厭惡和恐懼。他鉗製著她的雙臂將她攔腰抱起,走到臥室的床前,嘴唇滑過她的耳垂,沿著脖頸吻在她鎖骨和胸前。她蹣跚著要離開,被他大力拉了回來壓在身下,蔡滿心意識到男女體力的懸殊,無效地掙紮隻能激起對方的欲望。


    身體再次感到疼痛,依然如同最初一般的疼痛,或是更甚。劇痛蔓延到心中,仿佛它劈啪破成一地碎片。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能將她靈魂的一部分剝離。蔡滿心抓住床單,緊緊咬了下唇,側過臉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痛恨此時的自己,厭惡和恐懼感伴隨著黑暗猙獰而至,握緊拳,空氣凝滯,聽到秒針滴答走過。


    全世界的時間都就此老去,也不比這一夜漫長。


    十二月清晨,室內的暖風沒有開,房間陰冷。


    蔡滿心在晨光乍現的時分被凍醒,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手伸在腋下,因為自己的冰冷打了一個激靈。她蜷縮著,這樣缺乏溫度的身體,沒有誰願意給一個真心的擁抱吧。


    多懷念江海懷中的溫度,他堅強有力的臂彎,輕輕闔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新生的青色胡茬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癢癢的。她咯咯地笑著,手指搔著他的掖窩。他夾緊胳膊,她的手抽不出來,就這樣放在他的肋骨旁,暖暖的,手心下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脈搏。


    而這一切,終不過是虛妄。


    她已經為了自己的衝動和執拗付出代價。


    她蜷縮了身體,手腳漸漸溫暖,恢複了一些知覺,於是掙紮著站起來,摸到浴室。流水從花灑中散落,淋漓一身。她的脊背貼緊瓷磚,涼意瞬間擊穿她的身體,直抵心髒。


    鏡子中的自己,長發滴著水,睡衣肩頭濕了一小片。她坐下來兀自梳著頭,臉龐依然緊致剔透,嘴唇失了紅潤,淡淡的青紫。


    這一天蔡滿心請了假,從衣櫃裏找出最厚的毛衣和外套,又扯了一條長圍巾在脖頸上繞了幾圈。她在樓下的信箱裏發現了奧利弗寄來的明信片,是阿爾卑斯山山麓的寧靜小鎮,倚著白雪覆蓋的山坡,火車駛過蜿蜒的鐵軌。他在上麵寫著,wishyouwerehere。


    她翻過來看了兩眼,又塞回到信箱中。


    在那個熟悉的地鐵站裏,她沉默地站在樂手旁,聽他用暗啞的嗓音竭力地唱著dustinthewind。


    我闔上雙眼,那一刻轉瞬即逝;所有舊日夢想,不過是風中塵埃。


    同一首老歌,像水滴溶入無盡大海;我們碎身如齏粉,不過是風中塵埃。


    “嗨,又看到你了。”他停下來,打了個招呼,“今天不需要工作?”


    她搖搖頭:“給自己放假。”


    “這就對了。這也是為什麽我後來就不去上班了。”他笑了笑,“現在也足夠糊口。但我是自己的老板,我喜歡在地鐵站彈吉他,這是我的舞台。”


    “你彈得很好呢。”


    “我以前在樂團裏彈古典吉他,我很喜歡西班牙風格的。”他拿起琴來撥了一小段弗拉明戈的旋律,“不過後來東歐局勢劇變,我也沒了工作,就到這邊來做軟件。”


    “但那並不是你喜歡的吧。”蔡滿心問。


    他點點頭,“你也很喜歡吉他吧?要不要試試看?”


    蔡滿心擺手:“我一點都不會彈。”


    她想了想,問:“可以為我彈一首歌麽?”


    “沒問題,你想聽什麽?”


    “diamondsandrust。”


    “好啊。”


    蔡滿心和著琴聲,和他一同唱起來。


    我看見你佇立的身影,身邊落葉飛旋,發上覆著白雪


    我們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白煙


    你說你不是念舊的人,你總擅長說些晦澀不明的句子。


    而我現在需要一些晦澀,因為一切過往太過於清晰。


    是的,我依然深愛著你。


    如果你曾帶給我鑽石與鐵鏽,我早已為它們付出代價。


    她在不到一個月內,第二次飛赴加州。雖然聖誕假期將至,但何洛手邊的實驗不能停,於是叫堂弟何天緯開車去機場接她。


    這一日是周五,傍晚路上頗為擁堵,何天緯到的時候飛機已經降落了半個小時。他來到和蔡滿心約好的大門前,四下張望,沒看到她的身影。這裏不允許長時間停車,後麵的車已經排上來,他有些急躁,掏出手機來。剛響了兩聲,就看見盤坐在牆邊的小小身影揚了揚手。


    何天緯險些沒認出蔡滿心來。她穿著深色牛仔褲,一件單薄的米色套頭衫,身形瘦弱,倚在玻璃牆外,像一個嬌小的孩子。臉上幹幹淨淨,沒有上次豔麗的妝容,看起來單純而又憔悴。


    何天緯接過她的行李:“就帶了這麽一個小包?沒有厚衣服,你不冷麽?”


    她淺淺一笑:“我沒想到加州的氣溫也這麽低呢。”


    “冬天很難說,這幾日的確降溫了。”何天緯打開車門,“但平時肯定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麽暖和,那要去夏威夷之類的熱帶島嶼才可以。”


    蔡滿心見到何洛,撲上去緊緊地抱著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在之後的幾天,何洛將手頭的事情拜托給實驗室的同學,索性又停掉了一部分實驗,陪著蔡滿心四處遊玩。何天緯帶他們來到金門大橋,海麵上霧氣茫茫。


    “來到這裏自殺的人很多的。”他指著海麵說,“據說有的人本來隻是來觀光,看著看著就跳下去了;更別說本身心理脆弱,有厭世傾向的人。”


    “亂講。”何洛瞪他。


    “這是真的!”何天緯指天發誓,“從1937年建好至今,這裏已經發生了一千多起自殺事件。這裏這麽高,跳下去不在礁石上拍的粉身碎骨,也會因為巨大的衝力暈過去。有些遇難者是幾天之後在很遠的海麵上找到的。”


    “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何洛在堂弟頭上拍了一下。


    “沒關係。”蔡滿心悵然微笑,“我們一起去淚島的時候,他講過,內陸來的人,到了這樣無路可走,隻有茫茫大海的地方,很容易悲觀棄世。當時我還很得意,說,怎麽會,海那邊還有更大的天地啊!他說,天地很大,可去的地方不多。”


    “本來就有很大的天地。”何洛說,“隻要你向前走,就比停到原地要好。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的不愉快,就讓自己低迷下去。”


    “放心,我從來沒有輕生的念頭。”蔡滿心把著欄杆,身體探伸向外海,“我隻是為自己的草率付出代價。”


    “我打算從這裏直接回國,新年後呆幾天再回來。”她強自笑笑,“很想回家看看呢,在爸媽麵前當個小孩子。”


    何洛點頭:“讓媽媽好好疼疼你。而且你現在這樣回去華盛頓,我也不放心。”


    在去機場的路上,何洛將蔡滿心緊緊抱在懷裏,兩個人在入閘口一再地擁抱。


    “我沒想到,自己的生活會如此不堪,簡直像做了一場噩夢。”蔡滿心低喃道,“到此為止了,我不想自己變成自己都討厭的樣子。”


    “在我心裏,你還是那個自信單純的你。”何洛拍著她的背,“我相信,你會從這段陰影裏走出來。”


    蔡滿心點頭:“我會的。對這個人我沒什麽可放不開的了,我徹底死心了。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記憶,nomatterhe’sofferingdiamondsandrust,i’vealreadypaid。”


    dustinthewind,allweareisjustdustinthewind。


    她此時並不知道,所有的一切,在某一個昨天已經碎裂成齏粉,如風中的塵埃。


    事實比她所知的更為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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