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風逼近,池逸辰漠然不動,眼見景烈使盡全力的拳頭要落下來時,他才驀然側身,拳頭擦著他的臉側擊了個空。


    景烈收拳,轉變方向,再度襲去。


    池逸辰退出兩步,出手如風,迅速與暴怒中的景烈打得你來我往。


    醫生辦公室裏的物品遭了魚池之殃,醫生也驚駭的躺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阻止。


    景烈頭部有傷,在來醫院的路上,休息一片刻,昏脹的腦袋才略顯清明,此刻怒意爆發,武力擂動,渾身血液運轉迅速,一重重直往上竄,不幾下,原本幹淨的紗布便浸出血來。


    而他的動作,也越來越無力。


    池逸辰深邃的眸子裏眸波蕩漾,迅速收手,一把抓住景烈揍上來的拳頭,往他身後一剪,“看在你有傷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說著,池逸辰用力一推,將景烈推了出去。


    景烈踉蹌了兩步,雙手撐牆,穩住身子。


    他憤憤回頭,“池逸辰,你這麽冷漠絕情的人,有什麽資格替她做決定?因為你的一句話,她就得為此搭上性命,我絕不會讓你這麽做的!我寧願她一輩子不醒來,我對她負責,照顧她,讓她就在沉睡中安然離世,也好過逼她醒來,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他絕不要承擔那種意外,他也承擔不起!


    池逸辰自始至終,都冷漠得漠然無波,“景烈,她沒得選,你也不能替她選!她的生命,不光延續著自己,還有糖糖!她醒,她和糖糖,都能活下去,哪怕她的身體從此會有缺陷,但能看到糖糖健健康康的長大,她也不會痛苦。她若不醒,或者死,與她作陪的,還有我池逸辰的女兒!一個鮮活,才三歲的生命!”


    他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卻像萬斤重石,生生的砸在景烈心頭,砸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的,糖糖!


    他隻想著怎麽選擇是對葉安楠最好,卻忘了糖糖。


    為了孩子,她能壓下滿心仇恨,與仇人和睦相處,又怎麽會在乎已經丟掉半條的命呢?


    醫生見兩人停了下來,趕緊上前,攔在中間,滿頭冷汗的勸道,“兩位,都消消氣,消消氣。葉小姐的病情,還沒到生死不定的時候。她這樣躺著,什麽都不知道,完全靠機器與人工護理,對她來說,與死,其實沒多大差別,心跳停止的那刻,她甚至連難過都做不到。如果手術了,最壞的結果……”


    醫生不敢再吐露出相關死的字眼,怕一個不小心,這兩人再度打了起來,到時候,無論誰受了傷,他都交不了差。


    於是他換了個說法,“現在醫學發達,如果能聘請頂級專家主刀,至少成功率能有70%以上。在好好護理,相信還是會有奇跡發生的。”


    景烈絕望的閉上了眼。


    他可以為了葉安楠寸步不讓,但他卻不能阻止她為了糖糖,而必須要承擔的風險。


    他挫敗的一拳又一拳,凶猛地砸牆,發泄一通,憤憤轉身直接走了出去。


    見走了一個,醫生鬆了口氣,抹了抹額上的冷汗,“池總,那這手術……”


    “隨時做好準備,國外的專家一到,立即安排手術。”池逸辰果斷的下了命令。


    “好,我這就通知下去。”醫生趕緊應下。


    *


    景烈雖然反對池逸辰的做法,但此事關係到葉安楠的手術風險,一回到公司,他就開始聯係之前已經有過交涉的腦科專家。


    早在葉安楠受傷不醒那時候,他就將葉安楠的病例,發向全世界著名的腦科,神經科專家那裏,向他們發出了求救信函。


    當時隻是做有備無患的準備,沒想到竟然真用上了。


    他剛剛將郵件發送完畢,顧惜悅就來了。


    她之前在茶水間聽到同事議論說景烈受傷了,當即丟下杯子,就衝景烈的辦公室去了。


    “二哥,你受傷了?”她急得連門都沒敲,就闖了進去。


    景烈放開鼠標,抬頭看了眼滿臉焦急的顧惜悅。


    小姑娘年紀不大,正是彰顯青春的時候,穿著破洞個性的套裝,有著股利落果敢的性情,可今天看上去,卻有些搖擺不定。


    “沒事,一點小傷。”景烈回得漫不經心。


    顧惜悅有些受傷,景烈外表看起來雖然不務正業,做事吊兒郎當的,成天嬉皮笑臉,好似跟誰都能打成一片。


    可她知道,他跟誰都疏離著,除了葉安楠。


    能讓他毫不反抗受傷的人,這世上還真沒有幾個。


    想來想去,想必定是因為大表哥被牽連的事,讓一向儒雅的姑父大動肝火了。


    “姑父打的?你們吵架了?”顧惜悅試探著問。


    景烈不想跟外人談論自己的私事,於是問她,“你找我有事嗎?”


    顧惜悅有些自嘲的一笑,果然,自己永遠都入不了他的心。


    她拉開景烈辦公桌對麵的椅子,坐了上去,盯著某處,怔忡片刻,怏怏的回道,“沒事,就是聽說你受傷了,想關心下你。”


    景烈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眼球,狐疑的打她著她。


    之前兩人為了葉安楠的事鬧得有點不愉快,此刻坐在一起,倒顯得有幾分沒放開的尷尬。


    “惜悅……”


    景烈想了想,剛想為前幾天的事向她解釋一下,顧惜悅卻率先開口,語氣有些扭捏,“我反思過了,葉安楠是因為來接我的時候被綁架的,並且受到了傷害,我是有責任的。你懷疑我,甚至向我詢問,並不無道理。”


    景烈的秘書敲門,給他送來了他要的咖啡。


    待人出去,景烈正要伸手去端,顧惜悅便皺著眉頭搶先將咖啡端到了自己麵前,不滿的說,“都受傷了,還喝什麽咖啡。”


    說著,她端起咖啡,一大口喝下去,燙得眼淚花都要出來了。


    景烈看著心不在焉的她,蹙了蹙眉,“之前沒弄清事實,我就懷疑你,是我的不對,跟你沒什麽關係。不過你今天怎麽了?”


    景烈的直白,讓顧惜悅心裏有些壓抑。


    如果在之前他這麽說,她會覺得委屈不已,可見過易詩雨後,她證實了自己之前的猜測,便沒什麽好委屈的了,反倒是對葉安楠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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