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晚上,齊巍,任風,6越銘三人坐在尹德的家中,正恭候他的到來。八一中文網最近的打擊,讓尹德每日借酒澆愁,現在正是他出去打酒的時候。這時的三人,穿上和平時差距甚遠的衣服,裏麵還塞了些破布,顯得三人都是胖子,而臉上則用蠟等東西把臉型改變了。最後各自再戴上一頂紗笠,即使大白天,也根本看不出這三人的身份。而這身扮相,則是他們所查得,每次早乙兒堂的人和尹德聯絡時的裝扮。


    齊巍道:“趁現在,再對一遍化名,別忘了,我叫也裏克圖,漢名韋安。”


    6越銘道:“我的,達顏帖木兒,漢名袁達。”而任風也道:“我是不花裏八喇,就叫鄭八。”這幾個人名是三人翻了好久的元朝貴族名單,隨便挑幾個字拚出來的,對於漢人而言,聽起來還真像是蒙古人的名字。


    齊巍道:“很好,現在開始就易聲,都不準現原聲了。”


    過了一會兒,隻見門分左右,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燈光昏暗,那人一時也沒看清楚屋裏多了三人,隻是自顧自的提著一個東西往裏麵走。就這時,屋裏的燈瞬間點了起來,三人的身影呈現在椅子上,齊巍在喉嚨的幾個穴道上運足氣,用一種渾厚的聲音道:“找你解卦。”


    這燈光一亮,也能看出來人正是尹德,這些日子不見,他好像一夜間老了十幾歲一樣,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看到這一幕,尹德那無神的眼睛立刻瞪大了起來,顫道:“……恩,哪一卦?”


    齊巍道:“乾卦。”


    尹德又問道:“乾卦哪一字?”


    齊巍道:“字。”


    乾卦卦辭為“元貞利亨”,篆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於是這也成了早乙兒堂的暗語。


    尹德道:“乾坤倒轉,字去頭,實在難解。”


    齊巍道:“那當如何?”


    尹德答道:“重……重振乾坤。”


    齊巍道:“尹掌櫃,這些天遭遇大變,還安好麽。”


    尹德聲音沙啞道:“你們是來找我算賬的,是麽?是我害死了真兒……”


    齊巍伸手止住他,道:“蒙古人敵我分明,我們不會找你泄憤。”


    任風做了幾個奇怪的祈禱動作,道:“願長生天收留她的魂魄。”6越銘心想,沒想到任兄弟也這麽會編。


    尹德垂頭喪氣道:“是我沒用,她是被我害死的,我居然保護不了她。”說著聲音已經帶有哽咽。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情,還是為了在這“蒙古人”麵前乞憐。


    齊巍道:“你先把門關上。”


    尹德看起來還是很猶豫的樣子,齊巍道:“我們要殺你,早就殺了。關門吧。”


    尹德答應了一聲,轉身慢慢把門關上,插好。任風歎道:“到現在也隻想著自己,沒想到阿真所看上的是這樣一個男人。”


    尹德雙手捂臉,道:“是的,我真的很沒用,我……”


    齊巍忍不住打斷他:“我們來找你,是商討如何為阿真報仇,你居然這樣。尹掌櫃,你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怎麽還跟個大姑娘似的,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尹德忙道:“報仇?怎麽說?”


    齊巍裝作恨恨的樣子,道:“你們那個小姐,她最近和官府勾結了,不知傷了我們多少好安達,我們來找你,是為了一起報仇。”


    尹德看著那三人,愣了一會兒,道:“三位,今天怎麽是你們來找我,以前的胡龍,李顏兩位……”


    齊巍重重的歎了口氣,道:“都遇難了,拜那狗官,還有你們那小姐所賜。我們是新派來和你說話的,介紹一下吧,我叫也裏克圖,欽察氏,化名韋安,這位是不花裏八喇,洪吉喇氏,化名鄭八,這位是達顏帖木兒,蔑裏乞氏,漢名袁達。”


    尹德已經被這五花八門的蒙古名姓弄暈過去了,隻是很敷衍的向三人施禮。


    接下來的一番談話,讓三人感到十分不妙,如今的尹德非常消沉,對於三人提出的聯手向沈小姐複仇的提議,隻是敷衍了事,並且一再強調自己是多麽的軟弱無能,實在是沒法協助。


    齊巍心想,看來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了,但是用脅迫的話,效果實在不好,這時隻6越銘操著沙啞詭異的聲音道:“也安達,是否該點醒這人了?”


    原來他剛才一直旁觀,心裏猜測,尹德應該是處在深深的失敗感當中,完全心灰意冷,所以目前先要激起他的精神來。他看了當初尹德給早乙兒堂的很多書信,已經能猜到尹德的心裏活動,事先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方案,剛才的話,就是問齊巍,要不要按照我的方案來的暗語。


    齊巍道:“好的,你跟他說說吧。”他事先為了表示坦誠,已經生成自己人不會私下用蒙古語對華,也省了三人得杜撰蒙古語的精力了。


    6越銘繼續把氣運到喉嚨,道:“尹掌櫃,我為你感到不值,因為你把漢人的懦弱,全部安到了你自己的頭上。”


    尹德頹然道:“不是,我現在才現,其實我自己真的不行,你看看……”


    6越銘打斷他,道:“你的那些遭遇,我們已經知道,你有沒有想過那是為什麽?”


    原來6越銘看了尹德給早乙兒堂的書信,有很多抱怨世道不公,貪官汙吏橫行,世風日下的內容,到後來,更是有稱讚蒙古人,反思漢人重重不是的話來。6越銘覺得那不是單純為了討好早乙兒堂,而是這尹德父親本來是給蒙古大官當下人,由於當的好,受到打賞也多。自明朝代元之後,隻能淪為平民,家境差了許多,因此本身對於明朝就有憤恨之情。加上他一輩子做事少有做成的,偏偏心比天高,靠著勾搭女人,終於得到了沈家分舵的掌管權,然而一直經營慘淡,心裏的抑鬱越積越深,於是就變得憤世嫉俗起來。所以這些話,應該是他心裏的一個反映。


    6越銘心想,這種人心裏很需要一個理由,把自己的責任推掉,於是他接著道:“尹掌櫃,你仔細想一想,為什麽那麽一個黃毛丫頭,就可以騎在你頭上,你一個四十多歲,已經當家作主的男人,為什麽要唯唯諾諾的跟在她身後?還有那個餘李氏,為什麽一個老潑婦,就可以那麽對你?就因為她們是沈家的人?這叫什麽世道?其實你看看,凡是漢人在的地方,朝廷上,任人唯親,那些顯貴的公子哥兒年紀輕輕就能當上高位,多少拚了一輩子的人都得給他打下手,整個世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總說你自己的不是,我想問你,這樣的世道難道便好了麽?”


    尹德顯然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得到沈家分舵的,眼睛裏似乎放了些光,然後又黯淡了,道:“不過,我自己沒本事才是真的,現在我……我真的,失敗太多次了,現在我見著他們,我心裏就虛了。”


    6越銘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指著他,問道:“你知道為什麽你這樣麽?”


    尹德心虛,問道:“是我本來就……”


    6越銘斬釘截鐵道:“錯,因為從小,你周圍的人就告訴你,你這個不成,那個不行,從小就告訴你要像奴才那樣,服從那些比你高的人。從小就教會你懦弱,屈從。就好像一匹好馬,你從小給他爛草,爛葉子吃,那什麽馬也不肯能跑的好。你從小就被灌輸這種東西,所以你做什麽,你的勁頭都不足,它又怎麽能成功?我們蒙古就不這樣,我們從小就被教做你能幹什麽,你一定能幹成,而你們,從小就被告訴你們不能幹什麽,你們幹不成什麽。結果呢?我們蒙古人才多少?就占領了你們的江山?就不說我們,遼國,金國,草原上的人,不都是把那麽大的一個宋朝打得落花流水麽?所以說,這種東西,你們必須改變,這也是為了你們漢人好,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們兩族,都成為真男人的民族,才能讓我們像草原上的兄弟一樣,你知道麽?”


    那尹德的臉上立刻有了神色,道:“是啊,你說的太對了,我爹從小就告訴我,說這……”他一下子也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6越銘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居然把尹德的童年給猜對了,自己究竟是太幸運了,還是太厲害了?


    尹德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下來,道:“但是按照你說的,孩子不能聽長輩的,那豈不是沒了孝道麽?那人還是人麽?”


    6越銘這時候就如同一個詩興大的詩人一般,慷慨激昂道:“誰說的?你們那一套就是真正的人倫?那是奴才和主子,你見過哪出戲裏,那奴才看到主子不行了,不是第一個跑的?我們草原上的漢子,才是真正的重情義,重親情,看看你們?多少表麵上尊敬長輩,實際背後隻想著分家產,占錢財?你再看看咱們草原上的,冒頓單於射馬孝父,還有始畢、處羅、頡利,三代可汗敬母,那有哪一點差了?”6越銘說到這裏,突然感到齊巍和任風兩人身子忍不住顫了一下,他心想不好,我這個段子編的實在是太刻薄,我的兩個兄弟把持不住,恐怕得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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