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無頭屍最終被放了下來,果然不出所料,那屍體就穿了一件夜行衣,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偷竊工具,找不到任何可以查出其身份的東西來。6越銘平時也看過一些驗屍查案之類的書,其中有很多斷案高人通過各種細小的線索查明對方身份的段落,但是現在讓他自己來,卻是完全抓瞎了。


    沈小姐在旁邊看著,歎道:“唉,我就說看不出什麽的。”


    而在旁邊的高廉道:“未必,還是能看出一些的。”


    沈小姐聽了,忙問究竟,高廉道:“我覺得,應該查一下海津鎮裏,當年做過梁上君子,手段了得,如今已經頗有家室的人。”


    這下其他人也被他的話吸引了,紛紛站起來,高廉看著他們,指著那屍體的手道:“你們看好了,那屍體是手背朝前,手指像是扣住什麽東西,你們仔細看看那牆,他握的正是牆上那那個石頭縫。”


    眾人順著他說的一看,果然那機關後的牆上,磚石之間有很多縫隙,而當時那屍體被放下時,他的兩隻手的手指都是反著牢牢抓住那石頭的。


    高廉道:“如果你被機關困住,有人要砍你的腦袋的話,你會忍不住要把手抬起來要擋著,雖然困在機關裏,你手抬不起來,但也會做出這種姿勢。”說罷雙手做了一個被機關擋住,想抬手擋刀卻做不到的樣子來。


    沈小姐接著道:“這麽說,這人的姿勢,是在……引頸受戮?”


    高廉道:“不錯,我猜當時的情況,這人被機關困住,自知脫逃已經無望,於是就讓他的同伴砍掉自己的腦袋,然後雙手牢牢的抓住後麵的牆,硬挺起脖子,等著他的同伴來殺自己。”


    沈小姐歎道:“能夠主動赴死,這人也很不簡單了。”


    高廉進一步解釋道:“而為什麽這人甘願要一死?落到我們手裏,他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條。或許他把我們想的太心狠手辣,又或許,他的身份被人知道,就會牽連到更多的,他不願意牽連到的人,所以我說,他肯定有家室。”


    沈小姐無奈的笑了一聲,道:“我真的那麽可怕?還讓別人以為我動不動就要滅人滿門?”


    高廉擺手道:“現在,如果他做了某種事情,那麽就用不著我們去滅門了。”


    沈小姐道:“也就是說,這人是和早乙兒堂有關係的?”


    高廉道:“不錯,這種事情,弄不好就是要株連三族的。當然,也可能是……他是幫著分舵那些老人的,隻是認為……”


    沈小姐自嘲的一笑:“認為我是個凶殘的女魔頭,以滅門為樂。”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原來是馮大鵬趕了回來,他一回來便道:“地道另一頭已經清楚了,是老吳家……就是那個沒有兒女的老鰥夫,一個月前死了的那個。他死後不久,這房子就被人買下了,看來肯定就是來挖地道的。”


    高廉忙上前問道:“那麽馮兄弟,請問,那賊……那來人的手段,究竟高明與否?”


    馮大鵬道:“手段相當高,那地道挖的簡直絕了,我都夠嗆能挖出來。而且他進來還能破一道機關,是個高人。隻是跑的時候,手段就忽好忽差的,很多地方,咱老行家都不該留下髒兒的,結果就讓他留下了。”


    高廉點頭道:“看來這一對人果然情義深厚,那人割了同黨級以後,也是十分悲傷,心智混亂。而且說明他也不願意走這一步,隻是不得不走。”


    沈小姐忙問馮大鵬:“海津鎮有沒有以前幹你這一行的?是兄弟倆之類的親戚,手段非常高明,現在洗手過太平日子了,而且都已經成家立業?”


    馮大鵬想了想,道:“別說,那天我上街是看到兩個穿員外衣服的,看著那麽像混天雙飛龍,龍家兄弟,那是跟我吃一碗飯的。我就去找別人打聽了一下,說是這裏的龍員外,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我想著以前就跟他們見過一麵,興許我認錯了,要不人家想金盆洗手,我也別去打擾人家的好,所以就沒有查下去。”


    沈小姐點頭道:“看來要仔細查一查那人,至於這屍體……”


    高廉問道:“小姐不願意報官?”


    沈小姐點點頭,道:“我也不願意讓他們家受到牽連,所以說,我覺得還是偷偷上外麵埋了的好,馮兄弟,你能把這個屍體搬到鎮外,而且不引人注意麽?”


    馮大鵬麵露難色:“要平時還可以,現在查的這麽嚴,很難辦的。”


    高廉擺擺手,道:“還是讓他兄弟冒這個險吧,我想他不會放任兄弟屍骨不全的。”


    高廉猜的很對,昨晚來的賊人,正是那隱居在海津鎮的混天雙飛龍,龍福,龍安兄弟倆。這兄弟不知道因為什麽,和早乙兒堂有了瓜葛,早在一個月前,就著手偷回那批藏寶,結果昨晚害得大哥龍福喪命,龍安提著兄弟級回家,家裏哭天搶地,老母更是幾近瘋狂,吵著讓龍安把兄弟屍搶回,不然就鬧到官府。龍安也不願兄長沒有全屍,於是在今晚,他冒險夜探沈家。一路上異常小心,生怕被人盯住,結果多花了許多時間,最終是沒有現異樣,於是偷偷進了沈家,結果仍然是暢通無阻,最終讓他輕鬆探聽到屍體存放位置,順利偷了出來。


    在撤退的時候,他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有人跟蹤在後,然而最終證明他是多慮了。直到他背著屍體走出鎮外,才長出了一口氣,摸了摸口袋,裏麵那把短刀終於沒排上用場,一旦被人現,他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毀容並且自行了斷,保證不牽連到全家人的性命。


    他沒想到的是,沈小姐已經在他的目的地:埋葬龍福級的墳頭後,二十丈遠的草叢中,恭候他大駕了。


    6越銘怎麽也想不通,馮大鵬在行竊上伸手了得,他要藏起來,任誰也別想現,所以他在前麵,離墳頭最近處觀察。馬彪是遼東獵戶出身,藏身之法也相當高明,所以和沈小姐在後方隱蔽好,萬一有變,也好接應。沈小姐天賦過人,幾乎任何東西都能精通,這種藏身之法肯定也是學的很好。但問題是,為什麽把自己也帶上?自己從來沒幹過這一行,說不定身上哪個小動作,就把所有人都暴漏了。對方也是個本領不亞於馮大鵬的神偷,一點風吹草動,恐怕就得引起對方警覺來。


    但是現在趕鴨子上架,他隻能盡全力讓自己變得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心想馮大鵬給的那包藥還真是好用,現在草裏麵,蚊子如同下雪時飄的雪花一樣,直往自己身上撞,但就是不上去咬。


    過了一陣兒,就見遠方,一個人影背著一個包袱,走到墳頭近前,打開袋子,抬出一具像死屍的東西,然後腦袋撲在上麵似乎是要哭的樣子。6越銘心想這就是龍安吧,但也不敢去問沈小姐,哪怕是小聲的問。


    又隻見那人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杆鋤頭,給墳頭一點點挖開,把死屍搬進去,仔細擺弄了好長時間,才起身填土,看來確實是龍安無疑了。


    沈小姐也是忍不住動容,心想著等他祭拜完之後離開,自己也可以回去了。這次埋伏在這裏,隻是為了確認一下事情真如自己猜想,如今已經確認,不需要再有什麽瓜葛了。


    哪想就在那龍安填好墳土,坐著對墳頭喃喃自語的時候,突然他抬起頭,警惕的望著遠方,果然,隻見到遠處,兩個燈籠慢慢的往自己的方向移動著。


    那龍安猶豫了一下,似乎要轉身逃走,但是最終沒有動身,隻是原地站著等那燈籠走近,原來來的是三個人,前兩個人提著燈籠,後麵跟著一個。


    那三人走到龍安近前,龍安趕忙上前施禮,指了一下身邊的墳丘,道:“三位老灶爺,你們也看到了,請恕在下已無能為力。”


    走在後麵的那個人擺擺手,道:“龍先生好眼力,那麽遠就知道是我們。”


    那龍安苦笑一聲道:“幹我們這一行,眼睛能不好麽?唉,還是不夠啊,不然我兄弟也不會……到這一步。”


    那人點點頭,道:“那你不想替你的兄弟報仇了?”


    龍安長歎了一口氣:“那已經算我們兄弟栽了,隻能怨我們兄弟學藝不精,現在我還要照顧兩家的人,不能再胡鬧了,你們給我的錢,我會如數奉還,你們要是想要在下的命,也可以一並送上,隻求你放過我一家老小。”


    那人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勉強你了。還有一件事,你今天做的這些,沒有留下尾巴麽?”


    龍安道:“放心,我這次加倍小心,連一隻蒼蠅跟著我,我都……等等,是誰?”最後一句是對著後麵草叢說的。


    草叢裏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師兄別緊張,是吃一碗飯的人。”說罷就見渾身插著草的馮大鵬站了起來,在江湖上,竊賊一行,就是互不相識,見麵也往往以師兄弟相稱。


    來的三人,持燈籠的兩個立刻拔出腰刀,怒目而視,後麵那人冷冷道:“好一個加倍小心。”


    馮大鵬臉帶愁容道:“唉,師兄啊,不是我手段不行,我這是被螞蟻爬到鼻子裏,所以忍不住出了點動靜兒……”


    那人轉頭問龍安:“這人是誰?你認識?”


    龍安道:“梁上大聖馮大鵬,是我同行,現在在沈小姐那裏吃飯。”


    馮大鵬剛想說什麽,那人就道:“殺。”話音剛落,提著燈籠那兩人就衝了上來。馮大鵬轉身便跑,嘴裏還喊道:“馬兄弟,6兄弟救命,別藏著啦。”


    6越銘在遠處的草叢裏看到這一切,心想,老馮啊,這次暴露的是你,出賣我們的也是你,這下可全是你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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