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林小姐,我們這裏是法國餐廳,沒有咖喱魚蛋麵。”服務生鞠了一躬,嗓音低沉好聽又禮貌。應該是受過專業的訓練,能讓人第一時間感覺到他的歉意。


    林若溪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沒有說話。


    看吧,再高級的餐廳也沒有她想吃的東西,那就,不如不吃。她喜歡熱鬧,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空蕩蕩的反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菜單上的法文,她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種高級餐廳對於趙硯舟來說,是常態,是生活。對她,卻隻有尷尬和窘迫。


    盡管林若溪已經很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眼底的失落還是被餐桌對麵的男人瞧見。


    趙硯舟愣了一下,旋即吩咐說:“麻煩你跟主廚說一聲,做兩份咖喱魚蛋麵,甜點不變。”


    “是的,趙總。”服務生鞠了一躬後離開。


    林若溪的胸口窒息,悶得就像塞了一團棉花,情緒忽然變得很低落。


    換作以前,趙硯舟會說一句“行,我現在就帶你去吃魚蛋麵”。而現在,他隻會吩咐法國餐廳的主廚,準備她想要的食物。


    這兩者,在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區別。


    可是這個地方,讓林若溪終於看清楚兩人之間的差距。比在咖啡廳被洛溪嘲笑奚落,更來得直觀猛烈一些。


    “西西,你是不是還在生氣?”趙硯舟小心翼翼地問道,想要握住林若溪的手,卻撲了個空。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趙硯舟皺著眉頭,明明在見麵前,他已經把想要解釋的話在腦子裏全部過了一遍,到了這一刻卻變得詞窮。


    他從沒見過這樣子的林若溪,沒有了往日的靈氣和生動,坐在那裏頻繁走神。


    明明在一個多小時前,他把她抱在懷裏,一起攀附頂峰的時候是那麽的默契和鮮活。


    “趙硯舟……我們可以入正題了嗎?”林若溪咬了一下唇,艱難開口:“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北城,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個圈,兩人最終回到了這個話題。


    趙硯舟的表情轉為凝重,短暫的沉默過後,心底蕩漾起一絲慌亂。這些日子他並非沒想過主動向林若溪坦白,可是趙家那邊的情況太複雜,爛攤子太大,他無暇顧及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一心想著把事情徹底處理好以後,再次回到南城,當麵再跟林若溪坦白。


    大概從一開始,趙硯舟就抱著僥幸的心理。他知道林若溪很好說話,性子乖張、善解人意,所以自動把她歸到最後麵。


    他相信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安靜等待。


    可趙硯舟對自己太自信了,忽略了林若溪也是個一個普通人。她會難過,沒有安全感,自我懷疑……


    “趙家這邊的事,我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我的家裏很複雜,他們為了利益可以出賣手足,不顧親情。”


    “我在南城的那些日子,公司遭遇了很大的變故。爺爺生病了,我不得已才回來主持大局。”


    “當日害我墜海的凶手已經找到,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一切很快就會恢複正軌。”趙硯舟平靜地敘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報喜不報憂。


    他不想林若溪替自己擔心,更不想她被卷入趙家的紛爭之中。


    解釋了,好像又沒有解釋到點上。


    林若溪安靜地聽完男人的解釋,再次開口:“今天中午,洛菲找過我。她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應該在一起。”


    趙硯舟心裏陡然一抖:“你別聽洛菲胡說,她不過是我的發小……”


    “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別人。”


    林若溪深深凝視著眼前的男人,心裏堵得慌:“是對彼此的不夠信任,你可以毫無保留告訴謝景安和洛菲所有的事,唯獨對我有所保留。在你心裏,發小比我這個女朋友更重要對嗎?”


    趙硯舟慌了:“西西,不是的……我從沒這麽想過!”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麽?”


    林若溪說著說著眼尾泛紅,眼前一片氤氳:“一開始的時候,我想著隻要乖乖等你回來,等到你回南城一切就會變好,就能回到從前。”


    “後來我發現,無論怎麽打你的電話也不接聽。短信不回,我很擔心、很害怕,經常一個人躲在被窩裏胡思亂想。”


    “再後來,我隻能通過網絡上的八卦新聞,了解你在北城的遭遇。明明有那麽多次的機會你可以告訴我這些,可你沒有……一次也沒有。也許,我隻是一個什麽也沒有的打工仔,幫不上忙……可是你這樣雙標,我會很難過的。”


    林若溪說到這裏,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抖,心髒麻木鈍痛不已:“趙硯舟,你永遠也不會明白,聯係不上一個人那種焦急如焚的感覺。我也許……從來並不是你的第一選擇,你把我的乖巧聽話變為傷害我的工具!”


    “如果……那天在馬路上撞到你的人不是我,是跟我一樣單純好騙的女孩,你也許也會跟她回家,然後享受一個年輕的女孩掏心掏肺對你好不是嗎?”


    “不是的……我不會!”趙硯舟像被戳中了肺管子,整個人炸了起來。


    所以,他是惱羞成怒了?


    林若溪倔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堅守數日的信念,在踏入這家餐廳的那一刻突然瓦解。


    有一句比喻很貼切: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是因為兩人之間的雲泥之別,而是林若溪越來越猜不透趙硯舟的心。不敢相信他能像從前那樣喜歡她、愛護她、陪著她。


    哪怕這一刻,趙硯舟還有喜歡。


    可是以後呢?


    假如有一天趙硯舟遇到比林若溪更年輕漂亮,更單純的女孩,他能保證不動心嗎?他是那麽的耀眼,就像天上的星星,不再獨屬於她一個人。


    林若溪不是二八年華,懵懂無知的少女。吃慣了法餐的男人,偶爾吃一份廉價的咖喱魚蛋麵,的確很新鮮。


    新鮮勁過後呢?


    厭倦,爭吵,沉默,又或者……分開。


    “也許,你是喜歡我的,但這不是愛。”林若溪最終把壓心底的憂慮掏出來,赤果果擺在兩人的麵前。


    趙硯舟的臉色陰翳到了極點,右手緊緊捏著高腳酒杯,顫抖得厲害:“所以,你就是這麽看我的?”


    “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又憑什麽認為我不夠愛你?”


    “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才相信我愛你愛得要發瘋了!”趙硯舟最終還是沒忍住,“哢嚓”的一聲,硬生生把玻璃杯捏爆。


    他的掌心被玻璃渣子刺破,潔白的桌布上濺起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趙硯舟一瞬不瞬盯著林若溪,雙眸猩紅,眼神像被利器刺傷,陰森可怖。“林若溪你給我聽好了,我他媽的愛你愛到不能自拔,這是我自找的,我樂意!”


    一激動,髒話都出來了!


    世間上好女人千千萬萬,林若溪卻隻有一個。


    趙硯舟是吃飽了撐才會想著在兩年內把公司總部搬遷到南城,隻因為林若溪說過自己怕冷,不喜歡北方。他是自虐狂,放著幾個億的別墅不住,非要跟她擠在那個老破小裏麵?


    他曾經是個心無雜念,淡情欲的男人,今天在酒店的時候卻像個變態一樣恨不得將她揉碎生吞?


    趙硯舟從一無所有到資本圈的大鱷,在商場上衝鋒陷陣、辛苦經營多年建立自己的商業王國。金融圈的那些潛規則都被他玩透、吃透,難道連最基本的喜歡和愛也分不清楚嗎?


    她憑什麽給他貼標簽,又憑什麽質疑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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