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氣溫回暖,持續多日的低溫天氣終於結束。


    林若溪辦理出院手續後,拖著行李回到家。推開門,一股冰冷的氣息迎麵撲來。


    看著熟悉的地方,她竟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趙硯舟已經離開很久,屋子裏仿佛哪個角落都有他的影子。


    沙發,廚房,餐廳,陽台……


    那抹熟悉的身影揮之不去,如同陰影一般占據心頭,一想起來心尖就揪痛難受。


    林若溪仰起頭,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後轉身對蘇瑾說:“今天是除夕夜,你趕緊回家吃團圓飯,別讓家裏人等太久。我洗個澡再弄點吃的,睡一覺醒來就沒事。”


    “不就是分個手嗎?誰還沒個前任了。”


    “你說過,等過了春節會給我介紹八塊腹肌的帥哥。什麽小奶狗、小狼狗,禁欲紳士,隨我挑。”


    “我真沒事……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強顏歡笑的樣子,看著讓人心疼。


    好友多年,蘇瑾又怎會不清楚林若溪的性格?


    她隻是表麵看起來樂觀積極,骨子裏極度敏感、嚴重缺乏安全感,跟原生家庭有很大的關係。


    有些人的童年能治愈一輩子,有些人一輩子都在治愈童年。


    之前跟趙硯舟談戀愛的時候,林若溪有多幸福快樂,分手後就有多頹廢和痛苦。


    這些年蘇瑾從沒見過她對一個人傾注了那麽多的感情,掏心掏肺,現在心裏一定很難受吧?


    “西西,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吃團圓飯,然後出國度假。在溫暖的海島曬太陽,心情興許會好一些。”蘇瑾拉著林若溪的手不放,既心疼,又恨那個男人的冷酷無情。


    早知道,當初她就該死纏爛打截胡,撮合林若溪和小舅舅。至少小舅舅不會讓喜歡的人傷心難過,痛苦至此。


    林若溪搖了搖頭,努力擠出一絲苦笑說:“剛出差回來,我累了,隻想在家裏躺平。”


    “西西……”


    “讓我一個人靜靜,可以嗎?假期結束,我會還你一個全新的林若溪。”


    蘇瑾緊緊攥著林若溪的手,鼻尖一酸:“我今天不回去了,留在這裏陪你。說好的革命友誼,無堅不摧,我怎麽可以丟下你不管?”


    “蘇蘇,你家裏還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和舅舅,今天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你不能缺席。我保證這個假期會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讓你擔心。”林若溪拍了拍蘇瑾的胳膊,示意她別太擔心。


    她跟蘇瑾不一樣,每年春節都是孤零零一個人過,今年不過換了地方罷了。


    聞言,蘇瑾長歎了一口氣。


    她自知勸不動林若溪,再三叮囑說:“行吧,記得每天給我發信息……西西,失戀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丟了自己。”


    是呀,其實失戀一點也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迷失自己,沉溺過去,無法開始新的生活。


    人總要經曆、成長、蛻變,才能變成那個想要的自己。


    “行,我答應你。”


    蘇瑾走後,林若溪獨自一人站在屋子中間,發了很久的呆。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及格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這輩子也不再聯係。


    林若溪打開手機,把趙硯舟和謝景安的聯係方式全部拉黑。點擊確認的那一刻,她的心尖毫無預兆抖了一下,眼眶再次充盈著淚水。


    徹底刪除,不再聯係,再見。


    不,再也不見。


    林若溪做不到跟前任成為朋友,那種刻骨銘心後痛徹心扉的感覺,她這輩子也不想再經曆一遍。


    抬頭再看一眼精心布置的這個家,她曾經幻想過會成為兩人婚後居住的地方,此刻就像一隻燙手山芋。這套房子是趙硯舟全款買的,既然兩人已經分手了,也該盡快處置好。


    在此之前,林若溪並不想留在這裏觸景傷情,毅然拖著行李箱下樓。


    穿過小區,到了鬧市,林若溪獨自一個人在大街上往前走。沒有目的地,沒有想法,隻想盡快逃離那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為她亮起。


    林若溪早該習慣這種形影單隻的生活,然而這一刻,心裏特別的迷茫和難受。她不知道該去哪裏,更不知道這個城市有哪個角落能容得下自己。


    明明剛才答應得好好,承諾蘇瑾要重新振作。


    可是,她做不到。


    胸口這裏,實在太難受。


    ……


    蘇瑾是年初三抵達馬爾代夫後,打了林若溪一天電話不通,才意識到兩人失聯了。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周守禮。


    “小舅舅,我聯係不上西西,你不能不能上她家看一下?”


    “她跟趙硯舟分手了,回來以後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我擔心她會出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鍾:“他們分手是什麽時候的事?”


    “除夕那天。”


    周守禮氣得在電話那頭第一次怒罵自己的外甥女:“除夕那天的事,你現在才告訴我?蘇瑾,如果若溪少一根頭發,我跟你沒完!”


    “小舅舅……”


    “嘟嘟嘟……”


    蘇瑾慌了,馬上回撥過去,結果周守禮的電話也打不通了。她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西西……她該不會想不開吧?”


    ……


    大過年,周守禮動用手頭上一切能動用的人脈,滿城尋找林若溪的下落。


    機場、高鐵站、酒店、網吧,一切能藏身的地方,他都翻了個遍。


    最後,甚至動用了公安係統。


    “周律師,找到了……”助理氣喘呼呼跑過來,鬆了一口氣說:“我讓人查過係統,林小姐就在……市中心的一家連鎖酒店。記錄入住時間是除夕晚上十一點,酒店那邊反饋到現在還沒退房。”


    酒店?


    周守禮的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年頭在酒店自殺的案件越來越多,他上半年就經手過一樁。


    那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被男朋友拋棄以後悲痛欲絕,一時想不開在酒店的浴缸割手腕自殺,發現的時候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我馬上去酒店。”


    大過年馬路上的車並不多,周守禮連續闖了幾個紅綠燈,在鬧市中以一百四十碼的速度狂飆,在短短十分鍾之內抵達酒店。


    他簡單說明來意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之下來到十八樓的一個標間。


    “叩叩叩……”


    “林小姐,你在裏麵嗎?”


    工作人員慌得一批,大過年的要是有住戶在房間裏出事,可就麻煩了。


    周守禮陰沉著臉,把工作人員推開後直接一腳把門踹開。裏麵窗簾緊閉,黑漆漆的一片,隻見床榻上有小小的凸起。


    他的心髒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如箭一般衝了過去。


    “若溪……”


    周守禮已經顧不上房間裏還有其他人,掀開被單把林若溪拽了出來,用手指試探了一下氣息。


    謝天謝地,還有呼吸。


    “若溪,醒一醒……”


    “你別嚇我!”


    “若溪,你醒醒……”


    “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周守禮方寸大亂,拚命掐林若溪的太陽穴,急紅了眼:“我是周守禮……你為什麽要做傻事?沒了那個男人,你還有我和蘇蘇,為什麽想不開?”


    “唔……”


    熟睡被吵醒,林若溪整個人都是懵的。睜眼的瞬間她看到情緒激動的男人,怔了怔:“周……周律師,你怎麽來了?”


    虛弱的聲音響起,周守禮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下。


    他激動地將林若溪擁入懷中,聲音哽咽:“我以為,你又要丟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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