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期間,京城所有的寺廟道觀最是火爆,每日出城燒香打蘸之人數不勝數,錢秀珠也去寺廟拜了一拜,她貪心得很,想求的事有很多,當家的卻說她是‘臨時抱佛腳’,要不得。


    錢秀珠斜了當家的一眼,低聲喃喃道:“你懂啥?咱家已經沾了機緣,從前沒怎麽拜過,這次就當還願了。我還想去道觀拜一拜三清真人呢。”


    她記得上輩子最難熬的那段日子,自己每日都在求神拜佛,隻盼著有哪位過路神仙能聽見,發發慈悲。


    眼下她覺得,自個兒如願了。


    薑伯良想起自家媳婦兒和渺渺身上發生的稀奇事,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出什麽來。說實話,直到現在,他都覺得這事兒不大真實。


    錢秀珠在佛前念叨好一通,夫妻二人才坐上馬車往家趕,回去的路上,陰沉良久的天,竟洋洋灑灑落下小片雪花,錢秀珠傻了眼,滿麵愁容道:“剛拜過佛,怎的就下了雪?二郎在考場豈不是更冷了?”


    回想了下這個寺廟的名字,她打算以後再不在這兒燒香拜佛了。又覺方才添的香油錢不算少,愈發心疼起來,既心疼二兒子受罪,又心疼銀錢。


    “還是你說得對,臨時抱佛腳要不得。”


    媳婦兒的肯定沒能減輕薑伯良心底的憂愁,他眉頭隆起之後又漸漸展平,相比媳婦兒他對二兒子更有信心一些。


    “放心,二郎年輕,陽氣足,且渺渺給拿了什麽羽絨的襯衣,說穿起暖和的緊,應當能挺過去。”


    事已至此,再心疼,也無可奈何,倒不如安心等上一等。


    兩人坐在馬車裏小聲說著話,時不時撩起車簾查看外頭的風雪大小,不知第幾次時,馬夫高聲‘籲’了一聲,馬車停的匆忙,要不是薑伯良攬著,錢秀珠差點一頭紮下去。


    把自家媳婦兒扶穩,心底的擔憂和焦躁因突如其來的意外轉變為了火氣,對待家中的下人他一向寬和,眼下語氣裏卻帶著怒意:“外頭發生了何事?”


    “老爺、太太,前頭,前頭有個小娘子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馬夫聲音微顫,顯然嚇得不輕。


    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女子,看著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身著一身麻衣,一動不動地躺在路中間,隱約能看到她秀麗的麵容。


    錢秀珠往外麵一瞧,不太寬闊的道路中間的確躺著個人。


    小雪還在不停地下著,落在地上、荒草上、光禿禿的枝丫上又很快消失,風吹得嘩嘩作響,她於心不忍地扭過臉對薑伯良說:“這姑娘家中應是出了事,要不要·····”


    話說到一半她又想起渺渺囑咐過的話語,一瞬間鎮定下來,心底那點子同情散了不少。


    “這姑娘看著是可憐,可咱家現在不宜多生事端。”薑伯良像是知道錢秀珠的想法似的。


    錢秀珠放下手,閉了閉眼,也硬了心腸,像是說服自己似的,“那就當做看不見,寺廟那麽多香客,想來咱們走了還會有別人留意到這姑娘的。”


    這時外頭又傳來馬夫的聲音,“老爺、太太,那女子動了下,應是醒了過來,需不需要······”


    薑伯良打斷他的話:“不需要!趕緊家去,莫要再停留。”


    馬夫覺得稀奇,薑家的這對夫婦對他們下人極為和善,平時都沒怎麽見他們紅過臉,眼下卻表現得有些奇怪,這是怎麽了?


    心中這麽想著,他沒敢多問,重新駕馬往前走。


    路過那女子時,他聽到極細弱的求救聲,“救救我——求求你們······”


    這聲音薑伯良和錢秀珠也聽見了,他們對視一眼,沒再開口。


    逃荒路上的悲慘見得多了,見死不救的事也不少做,除了當下不好受外,過了那段路兩人反而鬆了口氣。


    錢秀珠又雙手合十,嘴裏碎碎念了許久,薑伯良細聽,又把各路神佛都求了個遍,請他們恕罪雲雲。


    不忍讓媳婦兒想太多,他生出急智,“媳婦兒,你別害怕,那姑娘出現的古怪,說不得咱們見死不救也是神佛指引的呢。”


    錢秀珠琢磨了下,一拍大腿,深以為然。


    她睨了當家的一眼,“你倒貫會拿佛祖菩薩開脫。”


    薑伯良憨笑道:“嘿嘿,我也讀過書識過字,那人有何貓膩我不知曉,有沒有貓膩我還是能看出一二的。”


    馬車走遠之後,被落在路邊的女子才慢慢撐起身子,一雙眸子靜靜看著馬車遠處的背影,眸子裏滿是複雜之色,她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緩緩站起身,攏了攏單薄的衣衫,她一瘸一拐地往馬車離去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子在風雪中顫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也不知在風雪中走了多久,女子輕車熟路來到一片竹林裏,停在竹林深處的一間小院前,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好似比外頭還要陰冷,她卻毫不在意,燃起炭火後,待身子暖和一些,她小心翼翼想要查看腿上的傷勢,卻發現膝蓋處破了的血肉和布料早已粘在一起。


    “讓你接近薑家人的事可有進展?”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既輕浮又透著冷意。


    處理傷勢的手一抖,她快速掩住白皙的小腿,收拾齊整後才緩緩轉身。


    “上官公子,薑家人對生人太過防備,想要接近他們不是一件易事。”女子聲音微啞,她本就負傷在身,臉色極為蒼白,又身披麻衣,愈發顯得楚楚可憐,即便如此她一雙眸子裏仍舊盛滿了倔強。


    上官翊緩步走到女子麵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手指輕輕摩挲,他邪邪一笑,“若此事簡單,本公子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說著,他手上微微用力,像在對著情人呢喃,“白蘭,你得告訴我,還需幾日才能完成我的囑托?”


    男人的氣息落在自己的臉上,白蘭的指節攥的發白,眸中沒有任何懼意,“薑府輕易靠近不得,薑家人不常出門,出門也隻幾條特定的路線,明裏暗裏下人或守衛,上官公子不如直白告訴我,如何完成?”


    在對方倔強的眸子注視下,上官翊嘴角的笑意漸漸趨於平直,鬆開了禁錮著女子的手。


    他嘲弄道:“本公子還以為你是個難得聰明的女子,沒想到不過爾爾。”


    白蘭鬆開緊攥著的手,不著痕跡地後退幾步,和男人保持距離。


    “你可知本公子為何找上你?”似是並不期待白蘭的回答,上官翊自問自答道,“因為我討厭你,我所討厭之人,定招那些道貌岸然之人的喜歡。”


    “你若不知該如何完成,我給你指個明路。”他眼底閃爍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漸漸湊近白蘭,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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