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哥哥,上次小隊一起慶祝,小弟飯都沒吃上幾口,喝了半杯便已不省人事...”,宗單搖頭苦笑。


    劉田摸著下巴,“那可惜了,我一人喝著也沒趣。就上壺茶吧。”


    宗單不悅,開口道:“咱兄弟倆多久未曾坐在同一桌了?哥哥今天敞開了喝,大不了兄弟背你回去。”


    從劉田以前的為人,還有選酒家與剛剛點菜來看,他不是一個胡亂行事的人。


    “既然兄弟如此說,那來半斤仙人釀!”劉田聽了甚是高興。


    就此,宗單以茶代酒。兩人不時說起在後備隊之事,又感歎一番萬謹言,揶揄幾句李二河。


    推杯換盞之間,劉田在宗單頻頻勸說下,半推半就的又喝了半斤仙人釀。


    一頓飯,賓主盡興。


    腰包裏少了五兩銀子,宗單感歎,風安城吃飯這般貴,那其他城池酒菜的價錢不得上天。


    席間,劉田說他一會需得回家一趟,宗單想想,自己下午無事,又不能盡興耍刀,便提議與他一起。


    劉田自然高興,滿麵紅光,背著雙刃槍,拉著宗單說起了自己的家人。


    “你不曉得,我家住的院子,七八戶一起,到了夏日,那真是臭氣熏天。哥哥早就想著,哪一天掙了銀子,把爹娘弟妹搬出去,不遭那罪!”


    話語中,宗單能感到劉田的不滿,“我在山中倒還好些,但蚊蟲頗多。


    一到夏日,晚上嗡嗡聲不斷,很難睡著。也是難受的緊!”


    “哈哈”,劉田大笑,像是找到了知己,手臂搭在宗單肩膀上,“我們家就兩間屋子,爹娘一間,我跟弟弟妹妹一間。蚊子也多,但有破帳子頂頂,還能過的去。”


    半路間,宗單又花去二兩多銀子買些東西。這次才是真切感受到了風安城的物價。


    兩人一直往南走,越走看到的窮苦人家也就越多。之前他獨自來風安城投奔李家時,走的是大路,看到的多是沿街鋪子,並未見過這些。


    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時辰後兩人終於走到劉田家的院子前。


    “大娃回來了,哎呀,這是出息了”,院門並未關閉,院門口有幾人坐著閑聊,自是認得劉田。


    “劉禿...大哥,大娃來了”,幾人站起來,其中一個向屋裏喊道。


    劉田嬸嬸叔叔的叫著,但並不怎麽熱情,想來鄰裏之間算不上和睦。


    片刻後,一個禿頂老漢剛從一間屋子裏走出,便看見已經進到院子裏的兩人。


    緊接著便是一個老婦人,兩個七八歲的孩子從另一間屋子出來。


    老婦人上前,一把抓住劉田,抿抿嘴,止住眼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個小娃娃就活潑些,赤腳圍著劉田蹦來蹦去,像是迎接得勝的大將軍歸來:“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


    劉田抹掉眼淚,隨手一甩,才想起宗單在旁,連忙向父母介紹。


    宗單口稱“伯父伯母”,並送上買來的見麵禮。


    劉父劉母有些拘謹,而劉田將雙刃槍立在門側之後,直接招呼宗單走到屋子裏。


    屋子不大,且被隔開,裏邊想來是休息的地方。外邊算是大廳,吃飯、做飯、聊天、待客的地方。


    這倒跟道觀有些相似。


    因為門未關,宗單進來時掃了一眼,另外一間也是被隔開,估摸著半間放雜物,半間住人。


    幾人各自坐下,宗單屁股下是個小木墩,但並不平整,跟他以前在山裏隨便找的石塊樹根一樣。


    聊了一會,劉母招呼兩個娃娃燒水。


    劉田起身:“娘,我們剛吃過,一會就走。”


    但劉母不許,無論劉田說什麽也要做飯。


    劉田拗不過自己老娘,隻得坐下。


    見劉父幾次欲言又止,宗單反應過來,便再次起身:“大哥,這邊我還未曾來過,好奇的緊,想出去一會,四處逛逛。”


    “那你過會可得回來,別走太遠,迷了路”,劉田也知道爹娘有話要跟自己說。


    宗單點點頭,對劉父劉母行禮後走出院子。


    院子不大,從磚石上來看,時間不一。以前應當不是如此,看來是屋主逐漸蓋的,以便租給他人居住。


    宗單逛了小半個時辰才回來。確實如劉田所說,臭氣熏天。一些人枯瘦如柴,半路上還有幾個乞丐。


    給了一點碎銀,不曾想片刻後又出來七八個人向他討要,宗單嚇了一跳,勸說不動,最後揮舞著拳頭將他們嚇走。


    飯菜很快做好,一些還是宗單跟劉田買來的。隻是兩人實在吃不下,勉強對付幾口,便要離開。


    劉母欲將飯食包好,讓兩人帶著。但被劉田拒絕,護衛隊不準隊員攜帶外來飯食酒水進去。


    返程時,兩人不再從東門回去,而是打算從南門走回駐地。


    出了城門,行到無人處時,宗單見劉田似是有話要說,但又猶豫不決。


    “哥哥可是有何吩咐?”


    劉田咬咬牙,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停下腳步,看著宗單,拍著其肩膀:“老弟是個實在人,有件事哥哥想了許久,始終覺得要尋個機會告訴你。”


    宗單覺察到劉田的一絲慎重:“哥哥是知曉弟弟為人的。”


    “嗯”,劉田前後左右瞅了一圈,“哥哥曾經聽我表...不小心聽到的。你家老八的死似有蹊蹺,需得小心你們隊長尚隱。”


    宗單一驚:“哥哥這話從何聽來?”


    “此事你莫要告訴他人,不然哥哥就坐蠟了!”


    “定不會讓第三人知曉此事!”驟然聽聞此事,宗單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對八哥葉鎮漭了解不多,隻是沒想到他的死竟然還跟大哥尚隱牽扯上。


    “我們隊長那日與我一同吃酒,說起護衛隊時,聊到你們隊。隻說尚隱陰險,又陰死個人。


    我想再問,但隊長卻不願再談此事。後來我猜測是不是兩人有仇,但想想又不對。隊長明明是說又。”


    宗單沉默!


    從他進第一小隊開始,大哥尚隱一向待人和睦,且幫他不少,如同兄長。怎麽也不像是個陰險之人。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猛然之間又想到第一小隊一直排名第一,這會不會是五小隊隊長慕容河的挑撥之計。他倒是不懷疑劉田,隻是覺得這會不會是慕容河故意說給劉田聽的。


    他與劉田共住一處的事情並非什麽秘密。


    “走吧”,劉田見宗單思索了好一會,“先回去。這事你小心著,回去莫要被人看出來什麽。”


    “哥哥放心,弟弟心裏有數。”


    回到小隊駐地,依舊沒有人在院子裏。


    宗單回到屋內,躺下靜靜思考。


    但是仍舊毫無頭緒,隻能就此作罷。


    清空心神,開始修煉《納氣吐息術》。


    第二天宗單取回樸刀。


    李家兵器鋪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修過後的樸刀如新的一般。


    下午,宗單正在修煉場地耍刀,老二尤火衝,老四周連風、老六薛放武、老七付曲商、老九聶益元也在。


    至於老三馬雲起和老五鄭若山則在長廊裏坐著閑聊。


    門外傳來腳步聲,隻見大哥尚隱帶著一人走了進來。


    “大家稍稍歇息一下!”


    眾人心中明白,這是小隊新來的。便陸陸續續走到尚隱身邊。


    “這是咱們小隊新加入的兄弟,叫夏儀仁。以後大家稱呼老十即可。”


    夏儀仁二十多歲,看起來頗為機靈。


    “見過諸位哥哥!”


    其他人抱拳還禮。


    “看起來不錯,應當是個能打的!”尤火衝哈哈大笑。


    尚隱無奈,將眾人介紹給夏儀仁:“這位排行老二,叫尤火衝......,這位排行老八,叫聶益元,這位排行老九,叫宗單。”


    一天的時間,宗單已經從劉田所說的事情中緩了過來。


    介紹完畢之後,尚隱並未安排人帶夏儀仁去熟悉熟悉,而是開口道:“老八沒了之後我也思索了一番。眼下咱們之間的搭配還有不妥之處。”


    眾人人相互看了一眼,尤火衝微微皺眉:“大哥的意思是?”


    “之前捕殺妖獸時,老八跟老七,老六跟老九一起,他們無論是實力還是經曆,都有所不足。老八被妖獸所害,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如果當時讓經驗更豐富的老人去帶他,想必會好不少,或許不至於遭遇不測。”


    “唉”,付曲商歎氣:“是我的不是,沒能照顧好老八,如果...”。


    尚隱抬手打斷付曲商的話:“都過去了,算是老八命有此劫。”


    “大哥是要重新分一下?”老五鄭若山不確定的說道。


    “嗯”,尚隱頷首:“下次捕殺妖獸,我帶著老十。老二帶著老九。老三是長兵,老八也是長兵,搭在一起不合適。


    老三帶老七,老四帶老八,老五帶老六。”


    老五鄭若山看了一眼尤火衝,當即開口:“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若是沒四哥照應,早就死在妖獸爪下了。”


    話落,老三馬雲起也甕聲甕氣道:“咱這小隊,沒有人比兩位哥哥跟我一起的時間更長,我隻與二哥搭夥,別的不認。”


    尤火衝見此,連忙嗬斥:“怎地這般說話,大哥也是為咱小隊著想,快與大哥賠不是!”


    馬雲起抱拳:“是三弟的不是,大哥莫要生氣。弟弟也不是要惹得大哥不快,隻是確實與二哥一起久了,不願分開。”


    尚隱又看一圈眾人,神色不變:“無妨,是我著急了,沒想到這些。都是自家兄弟,哪有生氣不生氣,以後莫要這般說。


    既然如此,那就老八、老九一起,老六、老七一組。你們覺得如何?”


    說完,尚隱看向宗單等人。


    “依大哥所言!”他們幾個沒有什麽意見。


    “老七,你帶著老十轉轉,看看咱們小隊的駐地。其他人便各自做事吧”,尚隱擺擺手,而後自己朝住處走去。


    宗單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老九,今後咱們搭組。來,熟悉熟悉一番”,八哥聶益元的聲音打斷了宗單的思緒。


    “好,不過小弟受傷還未痊愈,八哥可要手下留情”,所謂熟悉,就是切磋。


    機會難得,即使手臂多有不便,宗單也不願放棄。


    ... ...


    李府,一處宅院。


    男子正在低頭照料草藥,片刻後一名女子走進院內。


    這女子,眉如天邊芽月,身姿窈窕,麵若水上芙蓉,青絲飄飄。


    “小竹,來的正好,幫我把細繩拿過來”男子頭也不抬的說道。


    隻見這位名叫小竹的女子也不回話,直接轉身取來繩子遞了過去。


    男子將草藥紮好,起身去旁邊淨手,邊走邊問道:“可是有什麽事?”


    “少爺,宗單這兩日進城買了回春膏,修樸刀,又去劉田家吃頓飯,其他無異樣。”


    原來此人正是李子安!宗泰離口中癡迷煉丹的風安城李家少爺


    李家在風安城多年,開枝散葉之下,族人並不少。現任家主李默風也不止李子安一個子嗣,可眾多後輩中,能修行的也就隻有李子安一個。


    同樣的還有吳家,子嗣中隻有吳招一個修行者。


    李子安單手摩挲著下巴沉思。他模樣英俊,比宗單還要勝上一分,思索時亦有著別樣的魅力。


    “最近觀察的如何?”


    小竹搖搖頭:“未曾找到宗單修行心法的蛛絲馬跡。”


    “無論是功法還是心法,在生死危機下是很難隱瞞的”,李子安想了一會後,又將目光放在草藥上。


    “還是直接抓來審問的好”,小竹建議。


    李子安似是未聽到:“上次說他在誰手下來著?”


    “尚隱!”


    “哦?哈哈”,李子安來了興趣:“別沒幾天死了吧?”


    小竹也似是未聽到李子安的話:“尚隱前日去藥鋪買了一粒固基丹。”


    李子安稍稍鄭重些:“他資質如何?可有成為修行者的可能?”


    “在風安城裏算中上,成為修行者很難”,小竹語氣確定。


    “固基丹可不便宜!”李子安看了眼小竹。


    小竹明白李子安的意思:“此人出自尚家,居於南城,其家族在風安城算是中下,依附於李家。


    從小習武,日夜刻苦修煉,算是普通人中的頂尖好手。後來進入護衛隊第一小隊,最後成為隊長,


    讓第一小隊名副其實,曆次捕殺妖獸,功勞絕大多數列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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