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鹹。


    江島大佑伸出手摸了摸臉,淚水落到他的手上。


    原來如此,自己哭了。


    眼淚的味道好久沒嚐到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鹹呀。


    江島大佑擦了擦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淚水,隻好哭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抱歉,這裏環境真不好,眼睛裏突然進沙子了。”


    他越用手過去擦,眼淚反而掉的更多。


    江島大佑索性不再去擦淚,紅著眼舉起了酒杯,“咱們接著走一個,我先幹為敬,你們隨意!”


    噸噸噸。


    烈酒入喉,回首釋然。


    在這個過程中,江島大佑整個人明顯要輕鬆了不少。


    江龍笑了笑,最終什麽也沒說。


    隻是舉起酒杯,默默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


    得一良才,當浮一大白。


    …………


    鄰桌的鈴木深月整個人微微一怔,此刻還沉浸在剛才那一番對話當中。


    “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團圓永無缺。”


    鈴木深月在心中有深深的細讀這番話,不過當初理解沒有那麽深刻。


    她以前讀過這句話,或者說是讀過這句詩。


    畢竟說出這句話的人,可是放眼人類浩瀚長河都是極其出名的存在。


    與絕境處龍場悟道的千古聖人,精通儒、釋、道三教,心學之集大成者。


    文有滿腹詩書,武能統軍征戰。


    華夏五千曆史難得一見的全能大儒,王陽明先生。


    島國對於這位聖人的尊崇,甚至已經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非要選擇出對島國影響最深刻的華夏人。


    那麽,首先推出的必然是王陽明先生。


    自從王先生的思想東傳島國之後,作為理論之花,已經形成了島國的陽明學。


    不少島國人,尤其是島國的成功人士。


    對陽明心學算是非常看重,都會學習王先生的哲學思想。


    了解過後,更是會對王先生那淵博的的學識和嚴謹的邏輯所折服。


    這是一位真正知行合一的聖人。


    他們也從這位聖人身上學到了不少。


    曾經島國華族所受到的教育,基本上少有不認識王陽明先生的人。


    如果硬要說影響最深刻的時候,這就不得不提到明治維新時期。


    自島國的明治維新始,陽明學成為了島國社會的理論武器。


    倡導尊王攘夷或開國倒幕,推動了明治維新的實現,真正瓦解了島國的封建體製。


    由此,島國而開啟了社會通向近代化的大門。


    而受陽明學影響的明治一堆元勳,簡單的說兩個對島國影響深遠的人物,伊藤博文、西鄉隆盛。


    想必有不少人都聽過其名。


    這兩位受到陽明學影響,直接提倡民權、民主、廢藩置縣,正式為島國實現資本主義奠定了基礎。


    除此以外,陽明學對於整個島國還有很多影響。


    細談起來可能說不完了。


    言歸正傳。


    “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團圓永無缺。”


    鈴木深月作為財團出生,從小接受的自然是華族教育。


    她讀過這句詩,記得書上當時記載這是王先生在一年中秋之際所作,主要是為了頌秋。


    然而她沒想到,這句話居然還能這麽解釋。


    而且這樣解釋好像更符合道理。


    其實這也是很正常,島國人在讀華夏作品的時候,總是很難原汁原味的去理解其意。


    隻能想辦法盡量翻譯過來。


    翻譯過的句子,就很難體現出原味了,甚至有時候一字之差都會造就錯誤解讀。


    畢竟漢字文化博大精深。


    同樣反過來也適用,華夏翻譯外國作品的時候,也是很難原汁原味的翻譯並讓人理解。


    或者說各國語言的發音和諧音不同,都會造成誤差。


    這裏簡單的打個比方,例如夏目漱石的一句名言:今夜月色真美。


    翻譯過來,其他國家初次看到這句話的人肯定會很懵,隻是會單純的認為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麗罷了。


    然而隻有深入了解,知道背後的故事才了解這句話的含義。


    夏目漱石在一所學校到過英文教師,正在講述一篇愛情文章的時候,要求學生把“iloveyou”翻譯成日文。


    一位學生很老實,直接就“愛老虎油”直接翻譯成了最地道的“阿姨洗鐵路”。


    咳咳……不開玩笑了,翻譯成了“我愛你”。


    好吧,我愛你的日語發音用華夏的空耳來聽就是阿姨洗鐵路……


    但是夏目漱石認為不太好,“阿姨洗鐵路”直接這麽說出來太俗氣。


    所以修改了一下,把“阿姨洗鐵路”用“今晚月色真美”來表達。


    這樣一改顯得更優美含蓄,逼格滿滿。


    因為日語的喜歡“suki”和月亮的“tsuki”發音很相似,而且又含蓄地表達了愛意。


    可以說夏目漱石不愧是大佬,改的確實很厲害。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又扯到翻譯和認知的問題上。


    如果不了解這個梗的人,聽到今晚月色真美,隻會覺得對方是在說景色如何。


    就跟王先生的那句詩一樣。


    鈴木深月沒辦法理解其中真正的含義,也很正常,畢竟存在的差異還是有。


    她沒想到,會在這種普通的家庭餐廳裏麵碰見對華夏文化了解這麽深的人。


    同時,這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如果可以的話,認識一下也不錯。


    鈴木深月忍不住轉過頭,隨後便看到了那人。


    一位穿著西裝,體型壯碩,神情看上去很淡然的俊朗男子。


    眉宇間有點不像島國人,從相貌上看很大可能性是華夏人。


    難怪會這麽了解華夏文化。


    不過那邊的壓迫感太強,四個男人坐在一堆。


    鈴木深月望而止步,有些不敢過去了。


    旁邊的鬼塚九郎見到這一幕,莫名感受到的一股危機感。


    這可不行啊。


    鬼塚九郎微微的眯起了眼,同樣順著鈴木深月的目光看了過去。


    等他目光看過去的時候,注意到那邊四個大漢,一個比一個魁梧。


    那個哭哭咧咧的家夥,還有另外一個長得平平無奇的家夥。


    這兩個人可以直接無視掉。


    然後另外兩個,看到二人瞬間,鬼塚九郎頓時瞳孔一縮。


    剛才剛才那番話,應該是坐在左手側英俊魁梧的男子開口。


    雖然對方穿上了西裝,然而鬼塚九郎明顯能從對方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危險。


    隻要眼睛不瞎,都能注意到對方身上那把西裝給漲起來的肌肉。


    力量滿滿的感覺,實在是有些恐怖。


    雖然對方穿著西裝,但卻給了他一股西裝暴徒的感覺。


    這家夥是真的危險人物!


    作為一名苦練武道多年的人,鬼塚九郎能敏銳的感覺到哪些人會給自己帶來危險,說的更直白點就是知道哪些人不能惹。


    能夠感受他人給自己帶來的危險感,這或許是鬼塚九郎的天賦。


    因為鬼塚九郎很清楚,隻有武道練習到一定的地步,並且經曆過很多實戰的強者,一般才能鍛煉出這種能力。


    就好像類似於殺氣。


    其實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能感受到殺氣,隻不過是對殺氣的強弱感應不同罷了。


    真正的武道實戰強者,在這方麵格外的敏感,畢竟靠實戰出來的武道強者多少經曆過生死。


    這種級別的壓迫感,他這輩子都沒遇到過幾次。


    上次見到這種級別的壓迫感,還是他參加全國大賽的時候從那名劍聖身上感受到。


    這怎麽可能?!


    鬼塚九郎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頓時不敢多想。


    因為自己的想法實在是過於荒唐!


    尤其看見坐在最角落裏的那個如同鐵塔般壯碩的大漢後,他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了細微的冷汗。


    怪物!


    兩個怪物!


    鬼塚九郎的本能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去招惹那兩個家夥,不然下場會很慘。


    “九郎,你怎麽流汗了?身體不舒服嗎?”


    辻村咲滿臉擔憂的說道,看著額頭上冷汗淋漓的鬼塚九郎,連忙把隨身攜帶的手帕拿出來替男友擦汗。


    鬼塚九郎這才收回了目光,看著替自己擦汗的辻村咲說道:“我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吧?哈哈哈……”


    現在天氣太熱?


    可現在都到冬天了……


    而且還是在冬天的晚上。


    就算要敷衍自己,也不至於瞎編這麽個理由呀。


    辻村咲麵色看了一眼鄰桌的那幾位,撇了撇嘴沒說什麽。


    鈴木深月倒是沒有什麽顧及了,之前被對方被對方死皮賴臉的糾纏著,她心裏還記著這些仇,淡淡的說道:“看來鬼塚同學還活在上個季節,遲鈍到連外界情況的變化都察覺不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令人羨慕。


    不過我還是建議鬼塚同學有空可以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的驚喜在等著,或許能幫人類的醫療技術突破到全新領域。”


    鬼塚九郎雙眼一亮,沒有聽出什麽異常,反而認為對方這是在關心自己,笑問道:“咦?鈴木同學這是建議我學醫嗎?


    學醫的話確實前途無量,不過我將來的誌願是打算當警察,多謝鈴木同學的關心了!”


    鈴木深月:“…………”


    自己從沒說過這是在關心吧?


    等等……原來這就是對牛彈琴?


    嗯,要比想象中的更沒意思。


    算了,自己在計較些什麽?


    “沒什麽,我就先告辭了。”


    鈴木深月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提起座位旁邊的包起身離開,對著辻村咲說道:“咲醬,晚安。”


    “深月醬晚安。”


    辻村咲笑著回了一聲。


    互相打過招呼後,鈴木深月這才正式動身離開。


    隻不過在經過江龍身邊的時候,鈴木深月猶豫了片刻。


    鈴木深月還是想認識下這個人,出於純粹的想法想跟對方探討一下關於陽明先生的話題,因為江龍剛才的那一番解讀確實驚豔到了她。


    以至於會產生這種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鈴木深月希望跟對方交換下聯係方式,然後做個單純的筆友探討問題。


    這種情況應該挺不錯。


    不過,自己看來是做不到了。


    鈴木深月有些失望,停頓了片刻後的再次邁出,獨自離開了餐廳。


    江龍轉頭眉頭一皺,並不清楚那個女孩的想法,隻是感覺有些奇怪。


    他對於視線很敏銳,知道對方剛才盯著自己,而且經過自己這邊的時候還特意停了下來。


    既然沒事,那就不用擔心!


    首先,第一點:江龍不認識對方,沒必要給自己添些麻煩。


    僅憑這條就足夠了。


    “哥幾個,再走一個!”


    江島大佑舉起酒杯,明顯是有些醉了。


    江龍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這副場景歎了口氣,“你這家夥適可而止,別像上次一樣喝醉了……”


    想到上回的事,江島大佑尷尬一笑,拍著胸脯保證道:“龍哥,你放心!這會把握的住!”


    得了,看來今天講不出什麽正事。


    ………………


    “呼——”


    剛走出家庭餐廳,頓時一陣冷風襲來。


    鈴木深月下意識地渾身一顫,將圍在脖頸間的毛巾給收攏。


    外麵僅穿著一件毛衣出來還是有些冷的,應該是多加一件羽絨服,或者多穿件外套也好。


    少女此時心中想道。


    算了,後悔也沒有用,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與其有時間後悔,不如趁現在天還沒有完全黑趕緊離開這裏。


    因為鈴木深月今天出來,並沒有做專車出行。


    隻是趁著雙親忙著事業不在家,然後一個人獨自跑出來跟朋友見麵。


    剛才說自己專車接送,隻是為了避免鬼塚九郎的糾纏。


    鈴木深月為什麽會這麽做?


    原因很簡單,如果不這麽做就出不來。


    沒辦法,家裏對她很嚴格。


    要是被發現自己偷偷跑出來,又是一大堆麻煩事。


    早點回去,免得被發現。


    本來好好的一場聚會,甚至鈴木深月都想好了跟辻村咲再去逛一下街。


    誰知道鬼塚九郎那家夥也在,如果提前知道鬼塚九郎也會來,鈴木深月根本不會出來參加這場聚會。


    鈴木深月自嘲一笑,抬起頭看了一眼星空。


    在外麵看果然有些不一樣,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自由感?


    鈴木深月突然有點羨慕自己的姐姐,現在應該是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吧?


    同時,鈴木深月又有些怨恨自己的姐姐。


    如果不是她選擇了逃避,自己不必像現在一樣被嚴格要求。


    自己今天算不算被“好朋友”給背叛了?


    她伸出手將圍巾拉扯到了鼻尖下方,一個人靜靜的走在街道上。


    鈴木深月孤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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