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夜澈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或探究、或鄙夷。


    我慌了,沒法堵住黎筱月的嘴,任由她繼續說,“樓瑩早就為了我雲宸師兄,投靠我們陰陽道了,和你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害你——”


    黎筱月胡亂編造,扭曲事實,我焦急打斷,“你胡說!澈天,別聽她的,我沒有投靠陰陽道!”


    “那你敢說沒給他下藥?”黎筱月冷笑,眼裏盡是得意。


    “我——”我說不出否認的話,因為我確實下藥了。


    我的反應在夜澈天看來成了心虛,他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陰沉著臉質問,“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沒投靠陰陽道——”


    “我問你,有沒有給我下藥?”夜澈天暴怒地打斷我的話。


    我哽住了,黎筱月幸災樂禍說,“她都心虛了,明擺著就是承認了!”


    “很好!”夜澈天幾乎是從牙縫擠出這兩個字。


    我剛要說什麽,就見黎川衝夜澈天身後一個道長使了個眼色。


    對方會意,提著桃木劍狠狠地刺向夜澈天後背,“神兵火急如律令!”


    “小心!”我剛喊出口,動作已經快於大腦,疾衝了過去。


    我想也不想就用身體為夜澈天擋下這一劍,這道長的桃木劍削得非常尖,一下子就刺穿我的肩頭,血流如注。


    巨疼瞬時衝我襲湧而來,對方剛要拔出桃木劍,就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擊飛了。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我麵前,是慕雲宸。


    在我搖搖欲墜之際,他接住了我,把我摟入懷裏。


    剛才我為夜澈天擋劍的時候,他被黎川等人逼進事先用人血布好的陣法裏,不知道我的情況。


    夜澈天轉過頭時,隻看到慕雲宸抱住我的一幕。


    “樓瑩!”他怒了,前所未有的憤怒,赤紅的眼仿佛要滴出血般。


    在陣法的衝擊下,他的魂體也爆出一陣陣紅光,看起來非常可怕。


    “我沒有、沒有……”我疼得不行,拚命搖頭。


    然而,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不管我說什麽,夜澈天都不會再相信。


    “閉嘴,賤.人!”夜澈天.怒喝,看我的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賤.人’兩個字像一把利刃狠狠.插.入我心裏,我的心鈍鈍地發疼,被悔恨一寸寸地吞噬。


    我痛苦欲絕,無聲地流著淚,慕雲宸急問,“你怎樣了?”


    “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


    看到夜澈天困在陣裏,如同困獸般被圍攻,我恨不得捶死自己。


    “惡鬼,諒你有通天的本事,都逃不出我陰陽道的‘十方困鬼陣’。還有,你中了噬魂散,修為算是毀了,哈哈……”


    黎川狂肆大笑,他以為夜澈天是百年前危害陽間,誰都奈何不了的鬼王,現在被他製住了,不得意才怪。


    其實就算不聯合其他門派,他也有把握對付夜澈天,隻是為防我掉鏈子沒下藥,再一個想在各門派麵前出風頭。


    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已成定局,唯獨慕雲宸搖頭,皺眉自語,“我師父高興得太早了。”


    夜澈天會沒事?慕雲宸的話,讓我心裏湧起了希望。


    “收陣!”


    隨著黎川一聲令下,八個陰陽道弟子分別站於陣法的八個方位,同時揮舞著桃木棍……


    黎川則站在陣眼處,飛快地掐訣念咒,我惶恐無助地扯出慕雲宸的衣袖,“慕大哥,求你幫幫他!”


    我也是急得失去理智了,別說慕雲宸是陰陽道的弟子,就算不是,身為正道人士的他,也不可能幫夜澈天。


    黎筱月看到我被慕雲宸抱在懷裏,早就氣瘋了,礙於慕雲宸的警告才沒發作。


    現在她忍無可忍了,“樓瑩,你上次害雲宸師兄受罰還不夠,現在居然要他背叛師門,憑什麽?”


    “筱月,住口!”慕雲宸喝斥道。


    我怔住了,是啊,慕雲宸要是出手幫夜澈天的話,等於背叛師門。


    腦子清醒後,我失魂落魄地看向夜澈天,他緊閉著眼,雙手快速翻訣。


    突然,他一聲大吼,鋪天的怨氣從四麵八方湧來。


    “不好!”黎川臉色大變,他的聲音剛落下,濃烈的鬼氣就彌漫開來。


    從我的位置我能清楚的看見黑色的鬼氣裏有數不清的冤魂在咆哮。


    一個個麵目猙獰,巨大的怨氣影響著我,讓我氣血翻湧,有種惡心的感覺。


    “他到底是誰?居然有召喚百鬼的能力。”慕雲宸震驚了。


    召喚百鬼?我想起和夜澈天在鬼市的情景,還有灩姬他們,隱隱猜到了夜澈天在冥界的身份。


    “他不就是當年那鬼王嗎?”黎筱月牙齒打顫道。


    “天地集陰,鬼道無阻,各方怨鬼聽吾號令……”


    夜澈天單手指天,眉心處竟然隱隱有光芒發出,周身迸.發出陣陣鬼氣。


    隨著咒語落下,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變的烏雲密布。


    除了我和慕雲宸,隻有玄門眾人的頭上是一片黑暗。


    夜澈天不想傷害我,連同慕雲宸也放過嗎?我心想。


    在黑暗的籠罩下,眾人的腳不能動了,仿佛天要塌下來了,而他們卻被鎖定在了這塊土地上。


    天空越來越近,馬上要到眾人的臉上了,但身為旁觀者,我清楚地知道那隻是幻術。


    幻術要靠修為和強悍的精神力維持,特別是精神力,能同時控製多少人是以精神力決定的。


    在重傷的情況下,夜澈天還能用幻術控製這麽多人,而且大多是玄門高手,精神力強悍得恐怖。


    眾人好像被塌下來的天壓著,一個個表情異常痛苦,看起來要窒息了一樣。


    “師父,那是——”


    慕雲宸想提醒黎川是幻術,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哀求說,“求你別說!”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這是我唯一能幫到夜澈天的地方。


    夜澈天似乎也快支撐不住了,我很怕慕雲宸在這時候出手偷襲他。


    慕雲宸拉下我的手,目光複雜地看著我,“樓瑩,你喜歡上他了。”


    他的語氣很篤定,我咬了咬唇,“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也不知慕雲宸怎麽想的,眼睜睜地看著他師父和同門在幻境中掙紮,居然真的因為我沒出手。


    “人鬼殊途,你們沒好結果的!”慕雲宸不讚同道。


    “沒辦法,心不由已!”我苦澀道,如果可以,誰願意喜歡鬼?這鬼還把我當成替身。


    慕雲宸沒再繼續這話題,他緊盯著夜澈天,“他快撐不下去了,你快點離開這裏吧。”


    “可是他——”我不願拋下夜澈天自己走,哪怕他不會原諒我。


    慕雲宸沉默了下說,“信不信他丟下你自己走?”


    “那也是我活該!”我自嘲,頓了一下繼續說,“何況我還沒救出姥姥。”


    “你真以為我師叔會兌現承諾?”慕雲宸顯然已經知道我和劉敬之間的協議。


    不等我開口,慕雲宸就說,“我師叔從來就不是講信用的人,不過你放心,他暫時不會殺你姥姥的。”


    “你師父和我姥姥不是故交嗎,就不能放了我姥姥?”我急道。


    “我師父唯利是圖,別說故交,有時連——”


    慕雲宸眼神驟變,沒再說下去,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壓在眾人身上的天膨脹了起來,鼓鼓的好像要被撐破了一樣。


    各種異象突起,連空氣的溫度也灼熱了起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你快走!”慕雲宸猛地把我推開,疾步衝了過去。


    我冷不防摔倒在地上,來不及爬起來,就看到慕雲宸拿出一個八卦鏡,用力擲向夜澈天,並大喝一聲‘破’。


    夜澈天正在施法,根本無法閃躲,他似乎也沒發現危險逼近,我驚駭欲絕,“慕雲宸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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