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和李姝媱離開不久,外麵就響起一陣喧雜的聲響和淩亂的腳步聲,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


    會不會是承天府的人打進來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畢竟才說尚驍雋帶人攻到迷幻陣外麵了。


    不過,應該沒這麽快吧?倒不是我不看好承天府,而是巫宗組織的人詭計多端,大多精通邪術,總部又遍布各種機關、陣法。


    要是真的打進來了,那身為宗主的男子應該會讓人把我轉移到別的地方,我剛這麽想,門就被人推開了,兩個黑衣衝了進來。


    “你、你們想幹什麽?”我虛弱地問。


    這兩人都沒理我,其中一人說,“快點,直接帶到宗主那裏去。”


    另一人拿出了鑰匙為我解.開了手腳鏈,並把我抗在了肩上。


    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帶著我疾跑出房間,他們把我帶出研究所,卻沒走大門,而是輕車熟路地穿過醫療區域,來到最後麵的一道小門前,這裏應該是後門了。


    不想剛推開小門,門口就出現了一個如同幽靈般的人。


    “鬼奴,你怎麽在這裏?快,別擋路!”


    沒錯,這人就是尚鴻遠,他目光清亮,分明是處於清醒狀態,可這兩個黑衣人不知道啊。


    沒扛著我的那個人還伸手去推尚鴻遠,我知道這人死定了。


    果然,尚鴻遠快如閃電地出手,一把掐住這人的脖子,哢嚓一聲直接擰斷了,這人連慘叫都來不及。


    “鬼奴,你怎麽殺了他?”另一個黑衣人傻眼了,完全沒想到受控魂術控製的藥人會突然叛變。


    “該你了!”尚鴻遠聲音冷冽道,他渾身充滿肅殺之氣,如同地獄來的嗜血使者。


    “快來人啊,鬼奴叛變了!”


    黑衣人得帶我去領命,沒將我扔開,加上他本身也不是尚鴻遠的對手,沒有蠢得和尚鴻遠打,他拔腿就要往回跑,同時想喊人來。


    結果,他剛跑沒兩步,就被尚鴻遠一掌擊飛了出去。


    黑衣人被中招的瞬間,我被甩開了,就在我即將摔在地上的時候,尚鴻遠及時‘撈’住了我。


    他一手扶住我,一手給那黑衣人致命的一擊,殺伐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伯父!”我終於知道尚鴻遠為何那麽肯定我能逃出巫宗總部了,原來他早就謀劃著要救我。


    “快走,我時間不多了,噗!”尚鴻遠說著,猛地噴出一大口血。


    “伯父,你怎麽了?”我嚇到了,焦急不已。


    尚鴻遠臉色慘白地搖頭,他掀開衣服,露出胸膛,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出現在我眼前。


    不顧我錯愕的目光,尚鴻遠抬掌狠擊了自己一掌,那個五指印的顏色更深了。


    原來他是以這種方式讓自己保持理智的,不然無法維持這麽長時間,我哽咽道:“伯父,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難得我雋兒如此在意一個人,無論如何我都會保全你。”尚鴻遠僵硬的臉部努力扯出一抹笑意。


    我的眼睛瞬間紅了,他可以忘記自己是人人敬仰的承天府府主,忘記曾經執著的正義,唯獨忘不了父親這個身份。


    被煉製為藥人,並施了控魂術,想要恢複神智可謂是天方夜譚,可尚鴻遠卻因為兒子的一個術法恢複了,雖然隻是短暫性的,也算是奇跡了。


    因為我是尚驍雋在意的人,尚鴻遠就不顧一切地想要保全我,為了保持理智,甚至不惜自殘。


    如此偉大而沉重的父愛,不得不令人動容,特別是對於我這種從小不受父親待見,從未享受過父愛的人來說,更加感動與羨慕。


    “趕緊離開這裏!”尚鴻遠急道。


    他剛要帶我進入後門,不遠處的通道拐角處就衝出幾個黑衣人,“鬼奴叛變,快捉住鬼奴和實驗品!”


    肯定是剛才那黑衣人的喊聲驚動了這些人,尚鴻遠的臉色愈發難看,顯然快支撐不住了,肯定不是這些人的對手,更別說帶我逃出這裏了。


    “你快走,我攔住他們。”尚鴻遠幾乎沒有猶豫,就把我推入後門。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摔倒在地上,碰地一聲巨響,門被尚鴻遠關了。


    關門的瞬間,我聽到他大喊,“往右邊走!”


    “伯父!”我撕心裂肺地哭喊,回應我的是激烈的打鬥聲。


    我知道我不快點跑的話很對不住尚鴻遠,白費了他的犧牲。


    然而,有傷在身,又被打了幾天藥,我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站都站不了。


    嚐試了幾次用手扶住通道的牆壁,我都沒辦法從地上爬起來,要逃跑談何容易?


    門的另一邊打鬥聲漸小,我更加著急了,不得已,隻能吃力地在地上爬。


    我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不曾有過如此強烈的求生欲。


    可這後門通道的路都鋪滿石子,每爬一步,都像承受酷刑一樣,暴.露在外麵的肌膚被石子磨得破皮。


    我疼得麻木了,仍咬牙堅持,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辜負尚鴻遠的救命之恩,一定要活下去。


    偏偏藥效在這時候發作了,我的意識逐漸模糊,身後隱隱傳來踹門聲。


    終於,我再也沒力氣爬下去了,氣若遊絲地自語,“對不起,伯父……”


    就在我即將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道鬼影。


    他背著光漂浮在半空中,我看不清他的臉,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一眼就認出是夜澈天。


    不是說人在臨死的時候會出現幻覺,心裏最想見到誰,誰就會出現嗎,難道我最想見的是夜澈天?


    不!我恨他,一點都不想見到他,我自欺欺人地想。


    夜澈天離我越來越近,他似乎很憤怒。


    “廢物,居然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明明是幻覺,可夜澈天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真實?


    “夜、夜澈天——”


    我想觸摸夜澈天,看看是不是幻覺,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一個人被困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是什麽樣的感覺?


    此時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與無助,拚命地狂奔,卻怎麽都逃不出黑暗的掌控。


    我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如同跨越了一個世紀,眼前終於出現了亮光。


    一道熟悉的身影向我逼近,天籟般的聲音緩緩響起,“樓瑩!”


    離得近了,我終於看清她的樣子,大吃一驚,“你是誰?”


    這女子身穿一襲白色古裝,美得令人窒息,而她居然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不禁想起了殷瀾玉,可她不是早就消失了嗎?


    不對!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


    突然間,我頭疼欲裂,怎麽都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


    女子如魂體狀態一般飄到我麵前,眉眼柔和地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我抱著要裂開般的腦袋,大吼,“不,不是,我是樓瑩,你到底是誰?”


    女子神色一黯,幽幽道:“我真的是你,聽我說,你快點回去。”


    “回哪裏?”我茫然得不知所措。


    “再不回去,你會死……”


    女子說這句話時,似乎有些焦急。


    “我會死?”我怔住了。


    “看著我!”女子幽歎了口氣,緊盯著我。


    我聞言,望著她的眼,腦中突然快速地閃過一道道錯亂的金光。


    每道金光旁邊都浮現出破碎的畫麵,好像一本書被撕碎的樣子。


    我怎麽都無法將畫麵拚湊完整,依稀能辨出其中一部分內容和夜澈天給我的秘籍有些像。


    “去!”女子抬手一點,那些金光瞬間排列有序地交織在一起。


    為什麽我能看到腦海中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這叫內視,道行達到一定境界,才有內視的能力。


    修煉之人的道行有品階劃分,共有地天兩個等級,每個等級又分為十品,比如地級一品、地級二品等,以此類推,越往上越難。


    放眼整個玄門,道行最高的人不過剛突破天級一品,天級十品不過是傳說,據說人的道行達到天級才能內視,而妖和鬼要做到內視比人容易多了。


    我剛入道不久,修為也很低,卻因為這個女子有了內視的能力。


    “你太弱了,我能幫你的隻有這些了,能不能運用得看你自己。”


    “那些金光是什麽?”我脫口問道。


    “快走吧、快走吧……”


    女子沒有回答我,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她好像耗盡了畢生修為一般,魂體越來越暗淡,不斷地往後飄離,直至消失。


    “等等,你是不是殷——”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拽進先前的黑暗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旁邊有人在說話,語氣難掩擔憂。


    “許叔,她怎樣了,什麽時候能醒?”


    “體內全是毒,能不能醒看天意了。”


    說這話的人重重地歎了口氣,顯然已經盡力了。


    一雙發顫的大手緊握住我的手,“她不會死的,一定會醒過來的!”


    我腦子亂成一團漿糊,一時竟聽不出這人是誰,但能感覺到他深切的恐懼。


    想開口安慰他,可我喉嚨堵塞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時間一點點流逝,我還沒能醒過來,這人終於受不了了。


    他用力搖著我的身體,瀕臨奔潰邊緣般大吼,“樓瑩,你別睡了,快給我醒過來!”


    “少主,快住手,你這樣會加重她的傷勢。”


    聽到‘少主’這個稱呼,我的記憶才回籠,認出他們是尚驍雋和許醫生


    尚驍雋哽聲問,“許叔,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許醫生沉默了,尚驍雋絕望的情緒更加濃重,甚至影響到了我。


    “少主,準備後——”


    許醫生的話說到一半,就看到我睜開了眼,頓時驚懵了。


    尚驍雋也發現我醒了,欣喜若狂,“樓瑩,你終於醒了!”


    我動了動唇,聲音嘶啞地問,“伯父呢?”


    尚驍雋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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