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三個偽裝者攀山而去,眾騎兵倒也無法追趕,隻好聚集在高傑家的院子門口,救治兩個傷兵。


    白衣王承恩騎在一匹黑色挽馬之上,白麵之上,焦急之色不減。


    隻從十天前遇伏,王承恩被五個蒙麵高手圍追,仗著一身好武藝,好不容易才脫身。但是丟失了小祝信,他心急如焚,沒命般地到處尋找,奈何米脂縣周邊村落、山林甚多,地域寬廣,他一個人力有未逮。


    但是,他又不敢向米脂縣官府求助,因為這次的伏擊,很明顯是有預謀的,對方應該知曉了祝信的身份,而且還敢如此膽大,主使之人必定勢力龐大,官府之人隻怕靠不住,說不定還暗中參與其中。


    幕後主使之人,王承恩心裏早就有數,那人現在權傾朝野,幾乎可以一手遮天,隻有東林黨一係還在與其拚死抗衡,再就是各地軍隊置身事外,並未附庸。


    急切之間,王承恩在延安府偶遇山東總兵官楊肇基派來米脂縣公幹的一支百人騎兵部隊,為之人乃楊肇基手下副將陳大可。


    陳大可出身武林,數年前曾和王晨恩師兄弟在切磋交流過武藝,因其性情豪爽,頗具俠義,與王承恩及師兄姚石門結為好友。


    王承恩當下便找到陳大可求助,陳大可聽聞祝信身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毫不猶豫便放心公幹,帶領手下騎兵和王承恩一起在各個村落搜尋。


    一路上,王承恩也現了有許多可疑的江湖之人在搜尋什麽人,祝信估計是脫身藏了起來,自己要和對方搶時間,必須趕在前麵找到祝信。


    王承恩、陳大可多日搜尋未果,仍不敢懈怠,今日終於尋到了敞梁灣。


    王承恩心急如焚,無暇去過問傷兵情況,催馬就準備進院,盤問高挺夫婦。


    突然見到窯洞裏走出一個熟悉的少年,身材高挑,一身獵戶打扮,麵容俊朗,小小年紀卻有種從容不迫的氣質,他對著王承恩抱拳一禮道:“王大哥,別來無恙!”


    王承恩一眼就認出了,正是十天前見過的那個小獵戶高傑。


    他眼睛一亮,連忙飛身下馬,快步走進院子。


    此刻的王承恩因為心急,早沒有了往日的傲慢淩厲,上前雙手抓住高傑的肩膀,呼吸急促地問道:“高傑小哥,你見過。。。我師弟沒有?!”


    說完,因為長時間未好生休息而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高傑,目光中帶著期待,又有些害怕。


    他這些天問過無數人,搜查過成百上千戶人家,得到的結果卻一次次讓他失望,能找到祝信的信心幾乎枯竭。


    看著高傑,他期待得到祝信的消息,害怕希望再次落空。


    高傑淡淡一笑,沒有回答,隻是轉頭向屋內喊道:“出來吧!小弟!”


    一個做村民打扮的十一二歲的少年,從黑暗的窯洞中緩步走出,站在了陽光明媚的院子裏。他白淨漂亮,粉妝玉琢,雖身著粗布麻衣,卻絲毫不能遮掩住一身高貴的氣質。


    當然,這正是王承恩苦尋多日的小祝信!


    王承恩一見祝信,頓時熱淚縱橫,翻身拜倒在地,顫聲高呼:“奴才叩見信王殿下,奴才護衛不力,令小王爺陷於危難之中,罪該萬死!”


    王承恩的話,好似晴空中落下一個炸雷,驚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高挺夫婦雖知道自己這幹兒子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但也絕不會想到竟然是個小王爺,高挺愣了愣,連忙拉著呆住了的高氏一起跪伏在地。


    高傑也吃了一驚,雖然他早有準備,但也沒想到自己這個便宜弟弟竟然來頭這麽大,答案有些出他的預料。不過他迅便平複了心情,也跟著拜伏在院中。


    高傑心中嘀嘀咕咕:“沒辦法啊,到了明朝,這跪拜之事,以後估計少不了,還是先適應適應吧!給祝信這小屁孩下跪,虧大了,找機會一定要找回場子來!”


    為了防止泄密,王承恩和陳大可並未告知手下騎兵要找尋的小孩子的身份,所以院外的騎兵們見狀一陣混亂,不知所措。


    騎兵們正慌亂間,忽然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來,估計有幾十騎騎兵一路狂奔,瞬間便到了高傑家院子外。


    為一個紅臉大漢,身高八尺,年約三十歲上下,虎背熊腰,唇上留有兩撇胡須,全身披掛青色鎧甲,胯下一匹棗紅駿馬,手持亮銀槍,端的是威風凜凜。


    他來到院前,見王承恩拜伏在地,立刻翻身下馬,疾行幾步,來到小祝信麵前,納頭便拜,大聲道:“山東總兵官楊肇基將軍麾下副將陳大可叩見信王殿下!”


    本來還亂哄哄不知所措的騎兵們,見自己的頭也跪下了,立馬跟下餃子似的都滾落馬下,齊齊拜伏在院子外麵的山路和草地上,場麵蔚為壯觀。


    祝信在高挺夫婦和高傑跪倒拜見之時,就立刻快步上前,先扶起高挺夫婦倆,急道:“爹、娘,您們這不是折煞孩兒了嗎?”


    隨即他又拉起高傑,也不管跪倒一地的其他眾人,漂亮的大眼睛裏泛起水霧,對高挺夫婦道:“事出有因,瞞了你們這麽久,請爹娘責罰!”


    說完,祝信便準備跪下請罪。


    王承恩見狀,身軀微微一顫,卻不敢抬頭起身阻攔。


    那陳大可也吃了一驚,不明白信王殿下為什麽會喚這兩個山野夫婦爹娘,他低著頭,瞥了王承恩一眼,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隻好帶著滿腹疑問,繼續跪著。


    高挺夫婦見祝信要跪下,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地將其攔住,高挺不善言辭,隻聽高氏急道:“孩。。。王爺,草民不敢啊!”


    小祝信聞言,淚水終於落了下來,他抽泣道:“爹娘,您們不要我了嗎?”


    高挺身軀一震,眼眶泛紅,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高氏母性泛起,熱淚也淌了下來,心疼之下,頓時顧不上害怕,一把將小祝信摟進懷中,一邊幫他擦去臉上的淚珠,一邊軟語安慰道:“傻孩子,娘怎麽會舍得不要你啊!”


    小祝信這才含淚笑了,說道:“爹、娘,還有大哥,你們先回屋裏,我一會就進來給你們一個交代,好嗎?!”


    高傑聞言點點頭,笑著摸摸祝信的小腦袋,便帶著父母回到了窯洞中。


    祝信定了定心神,又恢複了小王爺的身份,快步走上前去,扶起王承恩和陳大可,然後大聲道:“各位將士,你們都辛苦了,起來吧!”


    嘩啦啦的盔甲摩擦聲中,騎兵們這才敢站起身來。


    王承恩看著祝信,顫聲道:“小王爺,這段時間您受苦了,奴才實在是罪該萬死,還好王爺您皇族貴體,得佛祖保佑,安然無恙,否則奴才縱萬死亦不能贖罪!”


    陳大可抱拳低道:“是啊,我等苦尋數日,終於見到了信王殿下,王爺洪福齊天!”


    祝信微微一笑道:“我安好得很,小恩子你別動不動就死啊死啊的,還哭鼻子!陳將軍,這些日子,你和將士們都辛苦了,回京後我會讓皇兄論功行賞的!”


    陳大可聞言,心中大喜,連忙跪倒謝恩,身後騎兵們也興高采烈,跟著叩拜謝。


    祝信招呼大家起身,然後對王承恩說道:“小恩子,你且和陳將軍在此等候,我進去和我幹爹幹娘交代一下。”


    王承恩連忙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等祝信回轉屋內,陳大可立即命令眾騎兵分散在高家四周警戒,然後和王承恩在院中站立等候。


    高傑在屋內,聽到王承恩一口一個“奴才”,再加上他麵白無須,聲音尖細,這才醒悟過來,這個王承恩竟然是祝信的隨侍太監。


    對於前世是考古專業優等生的高傑來說,這個小祝信有一個叫王承恩的隨侍太監,那麽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偶滴個神啊!難道。。。


    高傑心中正驚濤駭浪,翻雲覆雨,小祝信已經進了屋。


    他來到高挺夫婦和高傑麵前,心裏掙紮了良久,才出聲道:“爹、娘、大哥,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隻是我此次出來恐遭奸人所害,所以必須要這樣。其實,我名字叫朱由檢,是當今天子的弟弟,今年才被皇兄封為信王!”


    高傑聞言,心中呐喊一聲:“賣糕的!他竟然真的是朱由檢,崇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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