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勇費勁口舌也沒把高傑從牢裏請出來,萬般無奈之下,隻好求見指揮使大人。


    駱思恭老謀深算,早明白了高傑此舉的用意,在裝模作樣聽完黃勇的匯報後,“砰”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大喝道:“好大膽的惡徒,竟敢欺辱到老夫的頭上來了!”


    黃勇嚇得撲通跪倒在地,一句話都不敢說,等待指揮使大人的雷霆之怒。


    意外的是,駱思恭在屋裏來回暴走了幾圈後,好似才看見黃勇跪在麵前,上前一把將他攙扶起來,連聲道:“黃大人這是做什麽,小傑又不是你抓的,在得知此事後,你便馬不停蹄前來處理,估計連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吧,我還得好好感謝你呢!”


    黃勇受寵若驚,也不知這指揮使大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反話,顫顫兢兢道:“不敢不敢,都是下官失職!”


    駱思恭沉吟片刻,沉聲說道:“我這個師侄,平時心高氣傲,這次被人無辜關入大牢,估計甚是惱怒。他從小脾氣就強,我都有點怕了他!唉,這樣吧,黃大人,我親自陪你一起去勸勸他,他應該還是會聽得進我的話!”


    黃勇大喜,連聲稱謝,安心下來之後,才現後背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浸濕。


    “不過,”駱思恭語氣一轉,冷冷道:“那個什麽捕頭,欺淩百姓、胡作非為,卻是不能放過!”


    黃勇自己能過關,哪還管得了小舅子,當下義正詞嚴地保證道:“下官明白,這個混在官差隊伍中的害群之馬,我必會嚴懲不貸,給高公子一個交代!”


    駱思恭滿意點點頭,有意無意說了句:“那個什麽姓古的商戶,你有時間去說道說道,莫非沒看到王全忠家的前車之鑒嗎?!”


    黃勇唯唯諾諾,一概應承下來,不敢稍有違背。


    於是,高傑在駱思恭親自勸說之下,做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樣子,終於不情不願地和幾個配角一起出了大牢。


    隨後,高傑在駱思恭的房中,將龐維風父子介紹給師伯。


    這時的龐維風方才完完全全明白了高傑的用意,連忙恭敬地拜見了指揮使大人。


    駱思恭見高傑突然帶了一個蒲州本地的陌生人來拜見,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也和顏悅色地勉慰了龐維風幾句。


    等龐維風帶著子青告辭回去之後,高傑關上房門,一屁股坐在駱思恭下的椅子上,賊兮兮地笑了起來。


    駱思恭故意繃著臉,輕斥道:“你小子,剛到蒲州,便鬧出這麽一出,還好意思笑!”


    高傑嘿嘿笑道:“師伯,您就別裝了,我這些彎彎繞繞哪能瞞得過您老人家的慧眼,要不是早就看穿了小傑的這些伎倆,您才不會屈尊大駕親自去牢裏演那一出呢!”


    駱思恭被高傑這一句話,逗得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高傑道:“你個臭小子,古靈精怪的,也不知道我師妹怎麽能夠忍得了你!”


    高傑摸摸耳垂,笑道:“我師父她老人家就是因為忍受不了了,這不才把我趕出來曆練,落得個耳根清淨,安心參佛嗎?!”


    駱思恭捂須放聲大笑,隨即又想到師妹長伴青燈古佛,遁世寂寞的樣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高傑自然明白駱思恭的心思,隻是長輩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好過問,便起身恭恭敬敬給師伯將茶杯斟滿熱茶。


    駱思恭笑著看了高傑一眼,端杯喝了一口茶,問道:“想來你今天搞得這些動作,應該是為接受王家產業之後做的鋪陳,耍的手段了,說說你的想法!”


    高傑對著駱思恭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師伯目光如炬,端的是火眼睛睛!”


    駱思恭笑罵道:“少拍馬屁,我可不是隻猴,說正事!”


    高傑略一思索,正色道:“我和師伯的關係,隻怕很快便會盡人皆知,如果由我出頭接受王家產業,大張旗鼓在蒲州從商,恐會太過招搖,引得師伯的政敵用來做攻擊的把柄。。。”


    駱思恭哼了一聲,道:“這大明朝中,哪家沒有明的暗的產業,先皇的內閣輔張居正、兵部尚書王崇古家裏可都是蒲州巨商,即便有人詬病,我又怕過誰來?”


    說完,他語氣又是一轉,點頭道:“不過,難得你小小年紀,便能有此想法,且繼續說來!”


    高傑暗想:“師伯啊師伯,我可是後世來的,您老人家過不了幾年便會被魏忠賢趕下台的,我不早做準備哪行啊。”


    可這話又不能說,隻好訕笑一聲,繼續道:“剛才小傑帶來的那個龐維風,你觀之如何?”


    駱思恭想了想道:“眉宇之間,並無戾氣,人品不會太差,而且出口成章,應對有理有度,像是個飽學之士。”


    高傑有對駱思恭頂了頂大拇指,隨即將龐維風的情況跟駱思恭詳細說了一遍,然後便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駱思恭思忖片刻,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便是你找來打理蒲州產業之人?”


    高傑點頭道:“正確,而且,我要用他的名義,讓龐記商號重新開張。龐叔乃名聞蒲州的商界驕子,打理生意絕對比我在行,咱們隻管在後麵給他撐腰,然後點錢便是!”


    駱思恭定睛看了高傑半晌,方才搖頭歎道:“你小子這天馬行空的想法從哪來的啊?!真是個怪胎!”


    高傑對“怪胎”這個詞匯已經有了抗體,隻是微微一笑道:“師伯您覺得如何?”


    駱思恭大笑道:“看來,我倒是小看你了!如果真能成行,倒是個完全之法!好,你便放手去做吧,相信一定會做出一番成就來!”


    高傑謙虛拱手道:“過獎過獎,以後還得要您來掌舵才好!”


    駱思恭點頭道:“那是自然,我倒是對你有了更大的期待了 !等把這邊的事情安頓還,去到京師一定要去和你的養性大哥好好親近親近,他的腦瓜子要是有你一成的機靈,我就放心了!”


    高傑認真道:“駱養性大哥雖尚未和我謀麵,但我已經感覺到他必定會有大好前程!”


    駱思恭笑罵道:“你這恭維話,等著到京師我家中直接說給他聽吧!”


    隨即歎了口氣接著道:“希望如你所言!”


    等高傑回房後,駱思恭沉思了一會,又出門到了焦勖的房中。


    焦勖正安安靜靜抱著本舊書,看得津津有味,見駱思恭來了,連忙恭恭敬敬讓座。


    駱思恭和藹笑道:“天色已晚,伯父就不多打攪你了,我來是想問問,今天你被關進大牢,可被嚇著了?”


    焦勖想了想,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焦勖因為幼年家遭橫禍,從小便曆盡苦難,養成了這種不願多說話的習慣,駱思恭也拿這個故人之子也沒辦法,隻好幹咳了幾聲,又問道:“那你和高傑他們相處如何,如果感覺不好,還是跟伯父一起回京算了!”


    焦勖聞言,身體微微動了動,竟然破天荒開口了,他認真說道:“高傑,心底好,聰明,和他們一起,很好!”


    駱思恭愣了一下,隨即老懷大慰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天色已晚,你趕緊睡覺吧,伯父走了,哈哈!”


    駱思恭從焦勖房裏出來,心情有些激動。老友遺孤竟然開始慢慢開口說話了,說明將他交給高傑的想法是對的,而且從焦勖口中聽到對高傑的這番短短的評價,也讓駱思恭完完全全對這個有想法、有能力的師侄放心信任了。


    一天之後,阿裏被駱思恭弄了出來。


    因為本就對高傑觀感甚好,而且有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再加上阿裏在前麵已經盡力回報了對他有恩的王全忠王家,麵對高傑的誠心相邀,為了報恩,阿裏這回族老頭也成為了高傑團隊的一員。


    阿裏也是個有想法有野心的人,知道高傑不但有能力有智慧,而且還有大大的後台,自然願意忠心耿耿追隨左右。先前他就有心要收高傑為徒,這下更是盡心盡力將一心二用的法門傾力相授。


    古人因為從小受的是封建傳統教育,他們絕大多數人頭腦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的想法,簡單淳樸得讓高傑感動不已。他們認定了要追隨的人,便不會輕易改變,絕無後世之人那麽善變和市儈。


    這是因為有了這門絕學,高傑後來的武功詭異莫測,世人皆聞之色變,這是後話。


    接下來幾天,駱思恭仍然在抓緊時間處理王家的善後事宜,力求在新的知州到任之前,把王家產業拿下。


    姚正則倒黴透頂,直接被拿下入獄問罪,和他一起的為非作歹的那些個手下也都遭到了清理。在高傑的幫助下,捕快王奕,正式成為了蒲州州衙的捕頭,在他的帶領下,捕快們所作所為生了根本改變,真正成為了百姓們的守護者。當然,王奕自然也成了高傑的人。


    古家古上洪曾經登門拜訪了幾次,但高傑都推說不在,避而不見。他並沒有要把古家搞垮的想法,而是覺得和蒲州這些商賈們正是會麵的時機未到。


    可古上洪哪裏知道高傑的謀劃,一直求見無門,生怕步了王全忠的後塵,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在家裏唉聲歎氣。


    雖然高傑依舊低調,但他的名聲已經在蒲州慢慢傳開了。


    這天,高傑帶著於弘誌等再次出門,打算去龐維風家裏瞧瞧,看看他這幾天是什麽樣一個狀態,有沒有真正地振作起來。


    走在蒲州的大街上,看著頗為繁華的街道,來來往往的百姓,高傑不由得心生豪氣,這裏,將會是他的大本營,成為他立足之根基,所以必須要好好進行布局和謀劃。


    正感概間,忽然,高傑在街邊一個賣青菜的攤子上,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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