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居飯莊始建於明代隆慶年間,酒館坐落於護國寺西口路東,是北京有名的黃酒館。當年北京的黃酒館分為紹興黃酒、北京黃酒、山東黃酒、山西黃酒四種,柳泉居賣的正是北京黃酒。柳泉居是由山東人出資開辦的,店鋪前邊是三間門臉的店堂,後邊有一個寬闊的院子。據史料記載,當年這院內有一棵碩大的柳樹,樹下有一口泉眼井,井水清洌甘甜,店主正是用這清澈的泉水釀製黃酒,味道醇厚,酒香四溢,被食客們稱為"玉泉佳釀"。柳泉居除了賣黃酒外,下酒菜也極富特色,《陋聞曼誌》中這樣記載"故都酒店以''柳泉居''最著,所製色美而味醇,若至此酒店,更設有肴品如糟魚、鬆花、醉蟹、肉幹、蔬菜、下酒幹鮮果品悉備"。柳泉居飯莊早年並無店名,據說這''柳泉居''三字,是明朝奸相嚴嵩的落魄之作。明嘉靖年間,世宗皇帝寵信嚴嵩,曾說過:"世上沒有殺他的刀、斬他的劍。"到明穆宗繼位後,決心要除掉這個他。但因先皇有言在先,無法取其性命,隻好罷免了嚴嵩的官職,抄沒了他的家產,隻給嚴嵩留下了一隻銀碗,讓這個奸臣以乞討為生。北京的老百姓都恨嚴嵩,根本無人肯接濟他。一天,饑渴交加的嚴嵩來到這家小酒館門前,聞到那濃鬱的酒香,嚴嵩就再也走不動了,便央求店主人給他酒喝。掌櫃的一看這銀飯碗,便知道他是嚴嵩,早就聽說嚴嵩寫得一手好字,便取來筆墨紙硯說道:"給你酒喝可以,你得給我這小店題幾個字。"嚴嵩稍加思索,題寫了''柳泉居''三個字。時隔不久,嚴嵩便餓死在街頭,''柳泉居''竟成了絕筆,小店也因此在京城聲名遠播。


    高傑和魏忠賢並肩行在北京內城的街頭,邊走邊聽他講述這柳泉居飯莊的趣聞,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目的地。


    因魏忠賢出宮都會換上便服,所以他們一行人並不惹人注目,但頗有眼力的小二還是麻利地直接將他們引到了二樓的貴賓包間。


    這一餐飯,乃是高傑到明朝之後吃過的最豐盛最可口的一餐了。在米脂時,他曾跟李鴻基的爹去縣城上過一回酒樓,也曾與於弘誌、姬龍峰等人在蒲州下過館子,但掄起酒菜的味道,還真沒有哪一家能比得上這個柳泉居。天啟帝設宴時,那些所謂的宮廷禦膳實在是好看多過好吃,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菜上桌時基本都是冷冰冰的了,味道實在不敢恭維。


    魏良月來之前雖說要痛宰高傑,但到了點菜之時卻並未付諸行動,隻是點了兩樣清淡可口的小菜,高傑清楚這個小妮子嘴硬心軟,便大聲對小二喚道:“把你們飯莊最有名的菜盡數點上,湊足十道,合十全十美之意!”


    小二那本因魏良月隻點了倆小菜而有些不爽的臉色,頓時之間又動人起來,他滿臉放光,連聲應承,樂顛顛地下樓去布菜了。


    等小二走後,魏良月白了高傑一眼道:“你知道這裏的菜品有多貴嗎?!獅子大開口,小心回不了家!”


    高傑哈哈笑道:“小月勿須擔心,實在沒錢付賬,我便留在店裏做人質,大不了洗他十天半月的碗碟,也要保證妹子吃飽喝好!”


    小月聽了,有想笑又著急,撅著嘴嘀咕道:“我才沒那麽講究呢,吃點小菜便是了!再說了,你一個堂堂的忠勇侯,淪落到在飯莊洗碗還債,很風光嗎?!”


    見高傑語結,魏忠賢和魏良卿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姬龍峰滿腦子都是美食,竟然沒聽到魏良月說啥,悟空聽不太懂,也是一臉茫然望著眾人,不知他們在笑些什麽。


    因為高傑這個豪客,所以上菜度十分迅,不久整個飯桌上就滿滿當當擺好了美食。高傑親自給魏忠賢和魏良卿斟上黃酒,然後端杯誠懇道:“小傑初來京城,便有幸結識了魏叔、魏大哥和小月妹子,承蒙你們這幾天的關照,小傑感激不盡,這一杯黃酒便聊表謝意吧!”


    姬龍峰拉著悟空也站起來,和高傑一起端杯敬酒。


    魏忠賢也不矯情,和侄兒侄女一起將黃酒一飲而盡,然後他才說道:“要說感謝,老夫倒想謝謝小傑你們呢!”


    見高傑不解,魏忠賢繼續道:“良卿和月兒才來京城不過一年,因為老夫的原因,很多官家子弟雖不敢欺辱他們,但都敬而遠之,不屑與他們做朋友,令老夫一直耿耿於懷。小傑你們三個少年俊傑,前途無量,卻肯屈尊與他倆為友,真誠相待,老夫感激不盡!”


    高傑聞言,手足失措,連聲道:“魏叔說的是什麽話?!我們三個小子羞愧不已,可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了!朋友之交,不在乎名利,貴在知心,貴在誠意!咱們就別再互相誇讚了成不,反正我和魏大哥、小月第一次見麵,便有相見恨晚,臭味相投之感,這就是緣分使然吧!”


    魏良月聽了心裏感動,嘴上卻哼了一聲道:“誰和你臭味相投了!”說罷,還作勢舉起纖纖玉手在鼻間微微扇動,好似高傑等身上真有臭味一般,引得大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因為高傑的打趣胡扯,飯桌上始終笑聲不斷,這頓飯吃得甚是歡鬧盡興。席間,高傑借口要去小解,離開了包間,到了外麵的走廊之上。


    因為耳朵靈,剛才高傑便聽到樓下似乎有些爭吵之聲,而且主角正是他感興趣的人,便找了個借口出來看看。


    柳泉居集宮廷、山東、清真三大菜係精華為一體,精於扒、爆、炒、煨,拿手名菜有金盅雞、鳳尾銀耳、玲瓏鮑魚。同時也經營大眾化的飯菜。無論腰纏萬貫的"大客"還是小門小戶的食客,都可以大搖大擺地步入柳泉居的店門,一樣受到夥計們的熱情招待,一樣喝到窖香濃鬱的黃酒,吃到可口而又價錢公道的飯菜,而一樓便是普通平民們就餐之地。


    幾個正準備上樓、衣著華麗的富家子弟在一樓正對著兩個普通打扮的人冷嘲熱諷,引得大廳中的眾多食客看起了熱鬧。高傑眉頭微皺,因為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幾個富家子弟為的兩人,高個、臉色微青的是劉玄則,而胖乎乎的綠袍青年正是葉孤煙。這倆人簡直就是京城中紈絝子弟的代表,成天無所事事,好像總要折騰出點動靜來,方才能顯示出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


    此刻,劉玄則一邊嗅著鼻煙壺,一邊冷笑道:“你小子之前不是挺囂張的嗎?說什麽不屑與我們這些人為伍,今兒怎就落魄得像條狗一般了呢?要不是葉少眼尖,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混跡在這一樓烏煙瘴氣的地方啃饅頭,喝稀粥呢!”


    葉孤煙嘿嘿笑道:“要不是我打了個噴嚏,歪了一下頭,怎麽也不會現熊大公子啊!饅頭好吃嗎?要不要跟哥幾個上去,至少還能混上點剩菜剩飯,起碼也比稀粥饅頭強不是!”


    而被葉孤煙稱為“熊大公子”的是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身材勻稱,看樣子個頭不高,卻生得一雙長臂,頗有三國劉備劉玄德“雙手過膝”的特征,在眾多食客中也頗為醒目。他貌似沒有聽到葉孤煙等人的譏笑之語,隻是埋著頭,默默地繼續喝粥。而坐在他對麵的一個大漢卻著實忍耐不住,騰地站起身來,隻見他足有近兩米高,穿著一件小坎肩,露出的肩膀和手臂肌肉虯結,顯得粗曠雄偉,就如同一頭暴怒的黑熊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葉孤煙雖塊頭也不小,可這家夥色厲內荏,膽子並不肥,見到一個鐵塔般的凶漢惡狠狠瞪著他們,嚇得連連後退,躲在了劉玄則的身後,不敢吱聲了。劉玄則也一樣有些心虛,卻故作鎮靜喝道:“你是什麽東西,敢這麽看著本公子?!”


    那被稱作“熊大公子”的白衣青年一把按住對麵的大漢,衝著他搖搖頭,示意不要惹事。那大漢豹眼怒睜,憋了半天方才不甘心地坐了回去,看他胸口劇烈地起伏不停,便知道其怒氣難消。


    見那大漢被自己喝退,劉玄則更加得意,又狠狠嗅了一下鼻煙壺,打了個噴嚏,舒服地**了一聲後,方才懶洋洋地道:“識時務就好,別把自己還當成是什麽遼東經略的公子,如今你爹不過是一介死囚,而你,如果本公子願意,隨時會讓你變得比你爹還慘!”


    那白衣青年聞言,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半晌方才回轉身來,蠟黃的臉上強行露出一絲謙卑的笑容,低聲下氣地道:“劉公子、葉公子,還有其他哥位貴公子,賤民熊兆珪不知幾位回來這,擾了你們的雅興,我已知錯了,現在便離開消失!”


    那鐵塔般的大漢聞言,急道:“公子。。。。”


    沒等他說完,熊兆珪便伸手製止了他,起身對看熱鬧的小二道:“麻煩小二哥,幫忙將這剩下的幾個烤饅頭給我們打包帶走!”


    還沒等小二回應,劉玄則冷笑道:“誰同意你走了?!”


    熊兆珪聞言,對劉玄則一行人躬身施了個禮,低聲道:“各位公子,就放過我倆吧!”


    劉玄則轉頭對從他身後已經又站了出來的葉孤煙笑道:“孤煙,這熊大公子態度誠懇,我見猶憐,我覺得還是不要為難他了吧!”


    葉孤煙怪笑一聲,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劉玄則滿意地點點頭,對熊兆珪道:“好吧,今兒就不玩你了,不過,我們兄弟幾個上去吃飯,需要個端茶倒水的使喚,怎麽樣,這點小事你還是能做好的吧!”


    葉孤煙幾個聽了,頓時一起拍掌笑道:“老大好主意,就這麽辦!”


    那鐵塔般的大漢目眥欲裂,手臂上的肌肉抖動不停,卻因熊兆珪的一句話而強忍屈辱,憋得渾身肌膚都泛出了紅色。


    熊兆珪看樣子性格內向,不想惹事,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卻聽樓上一個年輕的聲音道:“兆珪兄,你怎麽才來,大家眼巴巴地,就等著你入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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