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任性說出的這番話,驚到了高傑,連客氏也禁不住目露擔憂之色,望向了天啟帝。


    誰知,天啟帝朱由校隻是微笑道:“由檢說得沒錯!哥哥我玩心太重,的確做得不夠好!治理一個國家實在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真希望你好好讀書,快點長大,到時就能來幫哥哥的忙了!”


    朱由校的反應,讓高傑看到了一個像父母般全心嗬護胞弟的兄長形象,也許,兄弟情義在朱由校的心中,比江山更為重要!


    朱由檢衝動之下說出那番話之後,本就有些後悔了,現在見哥哥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頓時眼眶就紅了,禁不住抽泣道:“其實我也知道皇兄有皇兄的難處,我隻是聽不得朝野之人在背後對您的腹誹和詬病,心裏著急,對不起!”


    朱由校柔聲道:“朕明白你的心意和想法,兄弟之間不必道歉!哥哥沒讀過什麽書,被那些飽讀詩書的人嘲笑輕看很正常,朕也曾為此而自輕過,不過,前些天小傑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一個人最重要的不在於讀沒讀過書,而在於他肯不肯動腦子、心中是否一直存有善念,是否願意為天下蒼生謀福祉!這句話讓朕心潮起伏,觸動很大,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相信我,由檢,哥哥會盡力而為,做個好皇帝的!”


    朱由檢聽了,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高傑這時也說道:“小傑胸無大誌,做事說話都是率性而為,陛下也不必太過認真。其實,我如今最希望看到的,便是陛下和由檢能夠兄弟齊心,永遠快樂!”


    客氏感激地看了高傑一眼,也附和道:“小傑說得對,我們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們開心快樂!”


    用過午膳後,高傑和朱由檢便拜別天啟帝和奉聖夫人,離開了養心殿。


    一路上,朱由檢都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得高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道:“你這小腦瓜裏到底在琢磨些什麽呢?小小年紀別弄得跟個小老頭似的好不好?”


    朱由檢抬起頭,可憐兮兮地望著高傑道:“傑哥哥,我現在腦子很混亂,不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幫到皇兄!”


    高傑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跟著的王承恩,然後輕聲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世上的事情很多都沒有對錯,關鍵看你站在什麽立場上去看待它!所謂對錯真假,是需要你自己用心去看清楚的。我隻清楚一點,聖上對你,是真心實意的,沒有半點虛假!”


    朱由檢皺眉道:“皇兄對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不專心於朝政,整天搗鼓那些匠活,我實在是看不慣!”


    高傑歎了一口氣道:“我剛才說了,真假對錯,需要你用心去看。也許有一天,你會覺聖上並非表麵上這般無所事事,更不是某些處心積慮的人說的那樣不堪!”


    朱由檢沉吟了一下道:“不!事實就是這樣,你不用去為他辯解了!因為他身邊有小人,有佞臣,所以才會如此玩物喪誌的!”


    高傑聽了,沉聲問道:“這些都是誰給你說的?!什麽小人,什麽佞臣,指的是誰呢?”


    朱由檢貌似現自己說漏了嘴,擺手道:“好了,傑哥哥,你雖然身手非凡,可是對朝中的事情還不了解,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過兩天娘親過生日,到時我再出宮找你一起去拜壽吧!”說完,他便和高傑在皇宮門口揮手道別,轉身離去了。


    高傑呆呆地望著朱由檢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宮中,心情愈沉重起來。朱由檢無意間說出的“小人”、“佞臣”,讓高傑禁不住開始為魏忠賢擔憂起來。而且,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事情,以朱由檢這麽小的年紀,絕不可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在他身邊或者周圍,必定有人煽風點火,而且,矛頭很可能就是指向了魏忠賢!


    高傑很想多花點時間和朱由檢交流交流,然而,一來因為朱由檢居住在宮中,並不是那麽容易見麵,二來,高傑隱隱有種感覺,不知是十二歲的朱由檢是因為進入了青春期,開始有些逆反心理了還是怎麽的,自己的話,他似乎也不像原來那樣能夠聽進去了。


    “看來,是要找機會知會一下魏叔,讓他提高警惕了!”高傑暗自打定主意。


    此後幾天,高傑把自己關在家中,全心幫助熊兆珪變形,還讓姬龍峰去找了趟魏良卿兄妹,讓他們在國子監注意觀察一下和朱由檢走得比較近的都有那些人。


    天啟帝自己沒讀什麽書,卻一直把弟弟朱由檢的學習看得很重,曾想給他請個大儒做老師,但都被朱由檢拒絕了。朱由檢解釋說他更願意去國子監,於那些監生們一起求學,這樣不但能讀書,還有可能幫皇兄物色一些大明江山未來的棟梁之才。於是,朱由檢便也成為了魏良卿兄妹倆的同學,隻是他們之間交道不多罷了。


    經過數日的特訓,熊兆珪可謂進步神。他的情況和李鴻基叔侄倆頗為相似,也是習武十多年,卻因為心理問題而進境不理想。這些日子,通過高傑的刺穴和修習白蓮九生的初級功法,熊兆珪十多年積累下來的武學基礎被融會貫通,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情雖還有些怯懦,但在這懦弱中卻出現了另外一種頑強不屈的性格,並且,這種性格一天比一天強大,甚至有後來居上,開始變成主導他個性的主要部分。


    而作為陪練的姬龍峰三人,如今情況各不相同。因為熊兆珪個性的變化,他從之前見了姬龍峰三人就躲就藏,到如今成為了一個打不死打不怕的小強,達到了天天主動要求“被虐”的地步。


    而且,他現在找對手,隻找姬龍峰一人。因為王睿畢竟當他是少主,下手不夠狠,讓他覺得強度不夠;悟空雖然虐他很認真,但這小子的功夫沒有固定套路,完全就是憑著變態的體質和對百獸各種形態的完全參悟,攻擊起來氣勢奪人,拳打腳踢,抓撓咬摳,什麽怪招都有,端的是沒辦法招架,熊兆珪覺得和他切磋,對自己的武功提升沒有什麽好處;唯有姬龍峰,武功好,打架狠,槍法精妙,實在是切磋比試必備佳人!


    隻是,到了第八天,平常對切磋比武無比熱衷的姬龍峰也招架不住熊兆珪的死纏爛打了,見到熊兆珪不是借口肚子不舒服要去茅房,就是直接溜之大吉,玩躲貓貓,讓高傑嘖嘖稱奇。


    後來高傑不得不親自上陣,把最後兩天虐熊兆珪的任務也擔了下來。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這天,高傑等五人一大早便依約來到了駱府,駱思恭父子倆正在院中的習武場等著呢。


    看到高傑來了,駱思恭捋著花白的胡須,笑道:“小傑,帶足了銀子沒?”


    高傑納悶道:“帶銀子作甚?”


    駱思恭眯著眼笑道:“中午不是要去柳泉居嗎?”


    高傑這才恍然大悟,頓時哼了一聲道:“師伯,您就這麽肯定我會輸嗎?!告訴您,這次柳泉居是沒戲了,估計還得您老人家自己破費擺個收徒宴!”


    “哦?!口氣蠻大嘛!”駱思恭聽了嗬嗬直樂,指了指習武場道:“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溜溜就溜溜!”高傑胸有成竹,回頭對熊兆珪示意道:“兆珪兄,該你登場了,我不希望你是騾子,也不願你是馬,而是期待著你成為一隻勇猛而頑強的熊!一個像你爹一般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不得不說,來自後世的高傑激勵人的方法效果奇佳,本來還有點提心吊膽的熊兆珪被這一句話激得禁不住“嗷”地嚎了一聲,毫不猶豫便站到了習武場中央。


    熊兆珪這果斷豪放的樣子,讓駱思恭頗感意外。換做以前,讓熊兆珪上比武場,簡直就像讓他上刑場一般,不是哭哭啼啼裝可憐,便是死乞白賴賴著不挪步,駱思恭還從來沒見他像今天這般麻利過。和兒子駱養性對視一眼,駱思恭忍不住對熊兆珪下麵的表現生出了一絲期待。


    駱養性一邊挽著袖子走到場中,一邊淡淡地對熊兆珪道:“兆珪,你是了解我的,行事認真,從不留情,你要是害怕了,現在下去還來得及!”


    熊兆珪向高傑那邊看了一眼,見高傑正對他用力揮舞著拳頭,頓時胸口一熱,大聲喊道:“養性哥,來吧!”


    駱養性見狀,眼睛一亮,緩緩點了點頭,突然之間身形前衝,同時一記直拳向熊兆珪胸口搗去。


    這一拳,如疾風,似暴雨,快無比,招式簡單卻威力巨大,有種勢不可擋的架勢。高傑見了,雖知道這一拳駱養性不過用了一成的功力,但仍舊為熊兆珪而擔心。畢竟在武學上,熊兆珪對駱養性,便如同一個嬰兒麵對一個孔武有力的成年人一般,駱養性隨手一拳,也夠熊兆珪受的。


    見到駱養性的拳頭在自己瞳孔中越來越大,熊兆珪下意識的第一想法便是轉身逃跑,然而,他的這個念頭剛剛泛起,便瞬間被另一個念頭壓製,那念頭便是:“我要變強!我要成為大英雄,大豪傑!我絕不能逃跑,即使死也要站著死!”


    驀然間,熊兆珪胸中湧起一股狂熱、不屈之氣,他大喝一聲,站穩馬步,右拳奮然擊出,迎著駱養性的拳頭便硬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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