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王睿,王睿急忙道:“羅總兵的確有個獨子叫羅俊傑,估計也就二十來歲,生性魯莽,脾氣暴戾,不過為人倒也仗義,和我家公子有些來往。那黑雲鶴是羅總兵的麾下參將,自恃武功不凡,爭強好勝,西平堡之失,起先就是他不聽羅總兵的勸阻,執意出堡迎敵,損失了近半駐軍,導致西平堡兵力不足,遭致淪陷。我聽公子說過,羅俊傑的武藝都是黑雲鶴所授。”


    高傑聽到這,忍耐不住道:“既如此,那就趕緊去救吧,晚了隻怕都死光了!”


    駱思恭皺眉不語,宗擎尊者突然揚眉問道:“此刻是什麽時辰了?”


    高傑和王睿一同答道:“不到三更天!”


    宗擎聽完,微笑著和駱思恭對視了一眼,不再說話。高傑望著這老和尚急不可耐地道:“我說大師,您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別整這半截子話來吊人胃口行嗎?”


    駱思恭此刻也笑了,他悠閑地喝了一口茶,然後緩緩道:“偷襲,嗬嗬,設計得不錯,但破綻還是很明顯的!看來,這位黃將軍並非如表麵上那般對我們完全放心啊!”


    高傑聽了,頓時就不做聲了,開始靜靜思考駱思恭的話中之意。王睿則依舊著急地追問道:“駱大人,你這話的意思是,這是黃德彪設計的圈套?”


    駱思恭點點頭,眼睛卻向沉思中的高傑瞟去。


    片刻後,高傑突然伸了個懶腰,然後嘿嘿笑道:“果然有問題!宗擎大師和師伯不愧為洞庭湖的老麻雀,心思縝密,經驗豐富,黃德彪失算了!”


    駱思恭笑罵道:“什麽洞庭湖的老麻雀,說得那麽難聽!”


    宗擎尊者不明白“老麻雀”的意思,不解地看向駱思恭。駱思恭苦笑解釋道:“這小子說我們倆是老狐狸!”


    宗擎尊者聽了,嗬嗬一樂道:“老麻雀這種說法倒也新鮮,比之老狐狸聽起來順耳許多!”說完,他笑看高傑問道:“你想明白了?”


    高傑作無辜狀,歎氣道:“可憐我這樣一個單純如白紙的少年,卻被你們在大染缸裏染得花裏胡哨了!人心險惡啊,這黃德彪唱這麽一出,我還真的差點中了他的招!”高傑一邊給駱思恭等斟茶,一邊繼續道:“從黃德彪大喊大叫中可以得知,林俊傑等並非第一次前來偷襲騷擾了。由此可見,這林俊傑等應該是經驗豐富得很,怎麽會在三更天不到,駐軍還未入睡之時,帶著十來個人前來行偷襲之事?這哪是偷襲,簡直就是送死嘛!”斟完茶,高傑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接著道:“剛開始我在混亂中聽到叮叮當當的兵器碰撞聲,心裏著急,就沒細細分辨,如今想來,黃德彪既然費盡心機設了埋伏,隻需一頓亂箭,就足以殲滅敵人,又豈會冒著減員的危險命手下上前近戰?另外,如果黃德彪已經完全相信了我們,自會提前告知晚上如有異動,不要慌張,不要出門之類的,他既然沒說,就說明還是對我們有疑心的!”


    王睿聽了高傑這番分析,一拍大腿道:“奶奶的,我說這小子怎會如此好心,不但熱情邀請我們來到他的駐地,還好酒好菜地侍候著,原來是另有貓膩啊!”


    高傑白了他一眼道:“王大哥,你此前一伸胳膊,便將這黃德彪副將的兵刃磕得不知飛到哪去了,一個商隊的護衛,卻有如此驚人武功,換了是我,也得懷疑了不是?!”


    王睿撓撓腦袋,尷尬道:“怎麽還扯到我身上來了呢?!”


    駱思恭哈哈笑道:“所以啊,以後大家出手要秀氣點,收斂點才好!”


    在高傑他們說話之際,外麵的騷亂漸漸停止了,黃德彪見自導自演的這一出戲沒啥效果,也懶得再費神了,草草收場睡覺去了。高傑等也商議完畢,各自安歇。


    是夜,因為白天穿越長壽山消耗太多精力,高傑一幹人等都很快進入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高傑忽然被一陣騷亂驚醒過來,隻聽得外麵馬蹄聲聲、驚呼連連,透過紙糊的窗戶紙,隱隱可見有火光明滅。


    高傑一陣鬱悶,暗想:“我不過就是這借住一宿罷了,黃德彪你至於要這麽來回折騰嗎?!為了試探,此前演了那麽一出就夠了塞,怎麽還沒完沒了了呢?!”正當他暗自譴責黃德彪不地道之時,和他睡一屋的悟空也醒了,他來到高傑身邊,問道:“什麽事?”


    高傑摸了摸他的黃頭,微笑道:“沒事,你去睡吧,這有我呢!”


    悟空使勁搖搖頭,挨著高傑坐在床沿邊,耳朵支楞著,眼睛盯著窗紙上晃動的火光,一動不動。


    高傑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也就不再管他,全心運轉白蓮九生功法,將聽力提升到最大程度,仔細分辨著外麵的動靜。


    很快,高傑騰地站了起來,飛快從包裹中翻出一套夜行服,還沒等他換好,悟空已經身著黑衣,臉罩黑巾,站在了他的麵前。高傑苦笑著又摸了摸他的頭,隨即快換好衣物,一邊戴麵巾一邊向門口走去。同時,他還不忘了用意念叮囑悟空:“一切行動聽指揮,跟緊我,別輕舉妄動!”


    可還沒等他出門,就聽門外傳來駱思恭低沉的聲音:“你們就別出來了,有我和宗擎大師足矣!”話音剛落,高傑耳朵裏就聽到細微的掠空之聲,然後門外就再無動靜了。


    高傑隻好轉身,對著悟空聳了聳肩,便又開始脫衣。當然,沒等他脫完,悟空早就換裝完畢,又安安靜靜地坐在床沿了。


    對悟空脫衣穿衣的度,高傑很是無語,自忖在這方麵是比他不過了,便幹脆放緩度,一邊輕哼小曲,一邊慢慢更衣,他心想:“悟空啊,我換裝和你比快比不過,比慢總可以了吧!”


    悟空在旁看見高傑似乎很是享受地慢慢脫衣換裝,臉上還帶著自得的神色,實在弄不懂他在搞什麽飛機,一臉茫然之色。


    正當高傑剛脫掉一個褲腿之時,突然聽到輕輕的敲門聲,還沒等他話,悟空身形如電,飛躍過去便將門打開了。


    高傑沒有阻止,當然也來不及阻止了,聽門外的動靜他就知道是師伯回來了,估計悟空也知道是駱思恭他們才去開了門。


    當駱思恭和宗擎尊者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很尷尬的一幕:高傑夜行褲剛脫了一隻褲腿,正呈金雞獨立之式站著。


    高傑的小白臉立刻就紅了起來,慌張之下不知是要繼續脫還是穿上褲子,一個沒整好,踉踉蹌蹌差點摔一跟頭。其實,被師伯和宗擎尊者兩個老男人看到內褲和一條大腿並沒有什麽關係,也不至於讓高傑這麽緊張。關鍵是駱思恭他們還帶回來了一個黑衣人,那人不但是個陌生人,而且從她看到高傑大白腿的時候嬌呼而出的聲音判斷,還是個女的!無端端被個女人看到了內褲大腿,高傑還是有點受不了的。


    還好那女人嬌呼一聲後便緊緊閉上了眼睛,高傑這才著急忙慌地又把黑色夜行褲穿上。剛才的時間雖短,他也隻是穿了下褲子,但高傑卻感覺好累好疲憊,他的額頭上竟然滴下來大顆大顆的汗珠子。


    駱思恭和宗擎尊者忍住笑意,將那個黑衣女子放在椅子上坐好,然後才各自坐下。


    駱思恭對高傑笑道:“這回,還真是有人來夜襲鎮武堡了!”


    高傑一聽就愣住了:“不會這麽巧吧!這黃德彪演了一出戲,還真招來了賊!”


    “你才。。。是賊呢!”那黑衣女子雙眼圓睜,嬌聲斥責道。她個頭不高,身材勻稱,隻是臉上蒙著黑巾,瞧不出長什麽樣子。


    高傑望著那黑衣女子,嘿嘿一笑,問道:“你不是賊,怎麽穿成這樣,一身烏漆麻黑的?!”


    那女子怒瞪著高傑,冷哼道:“你不也穿得烏。。。漆麻黑的嗎?!難道你也是賊?”


    高傑這才想起自己的夜行服還沒脫掉,剛才戲謔別人的話,倒像是給自己挖了個坑,他頓時感到無言以對了。


    駱思恭和宗擎尊者相視大笑,宗擎尊者邊笑邊道:“小傑,你可知道此次夜襲是何人所為嗎?”


    高傑瞟了瞟那黑衣女子,然後道:“在這邊關,我又沒什麽認識的人,這位嘴巴挺厲害的姑娘我更是素不相識,猜不出來!”


    宗擎尊者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高傑,笑而不語。


    高傑眨巴眨巴眼睛道:“宗擎大師,你怎麽又來這套,說話說一半,會急死人的!”


    宗擎和駱思恭兩人都不做聲,好像在看耍猴一般笑眯眯地看著高傑。高傑的眼光在這倆老男人臉上來回掃視了幾回,忽然之間拍掌喜道:“我知道了!夜襲之人乃是王成名他們王記商隊的人!”


    對高傑的最強大腦充滿信心的駱思恭和宗擎尊者聞言,差點從椅子上翻下去。他們哪會想到高傑竟然得出這麽一個無厘頭的結論。


    見兩位老男人被自己的話雷得不輕,高傑這才感到一口惡氣蕩然而消,隨即嘿嘿笑道:“這世道是公平公正的,隻許你們捉弄我,難道就不許我還擊,擺你們一道嗎?!剛才的答案,隻是供二老消遣消遣的,我得出的真正結論是,夜襲之人正巧就是羅俊傑一行人等,對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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