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耍慣了無賴的蔣老頭,一個是平日裏慣是一副老實相的蔣老大,大家毫無懸念的支持了蔣老大這頭。


    不過,蔣老頭也不是好惹的貨,幹脆當著大夥的麵,指責了蔣老大不孝,揚言要去官府告他忤逆。


    大李朝律法,父告子不孝,這個子至少要被杖打八十大板,然後監禁三年。


    蔣老頭這完全是拿對付仇人的態度,來對付自己的大兒子了,這十裏八鄉的,還沒聽說誰家鬧成這個樣子過嘞,引得裏正和一眾族人們紛紛緊眉搖頭歎氣。


    不過,蔣老大倒沒被這話給嚇住,隻說,“爹要去告官那就去唄,我有沒有不孝忤逆,也不是光憑您老人家一兩句話,官老爺就能給定罪的,那什麽都要講求事實證據的。


    隻是,您老把我這幾個閨女禍禍慘了的事,那可都是大家夥有目共睹的事。


    也不知道,這官老爺了解了實情之後,會不會判您一個不慈呢?”


    一番話說得蔣老頭語塞了。


    最後,實在沒招的情況下,竟然把他大兒子的痛處拿出來戳了,“古語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個沒用的玩意,這麽多年也沒生個兒子,就是最大的不孝!你還有啥臉麵要求當什麽家啊?”


    蔣老大被這話刺的,眼睛當場就紅了,叫大夥看了心裏都挺不落忍的,紛紛指責蔣老頭這個當爹的,太過分了。


    “什麽時候生出兒子來了,什麽時候你再來跟我說這當家的事。”老爺子梗著脖子,氣勢瞬間高了上來。


    不過,蔣老大也是迅速的調整了情緒,繼續跟他爹杠了起來。


    “你當我不想生兒子嗎?沒錢您讓我怎麽生啊?您老總是不拿銀子出來,我那媳婦得到什麽時候娶,兒子得到什麽時候生?”


    趙氏插話道,“老大啊,你著啥子急呢,那銀子,你爹這不是在給你攢著呢嘛。也沒說不拿銀子出來給你說媳婦生兒子。”


    蔣老大一聽這話,就滿臉激動的來了,說道,“爹啊,就衝你老那樣個當家法,咱家啥時候才能攢到銀子啊。就連上回賣六丫的錢,都被你們二老這一頓接一頓的,吃得沒剩幾個銅板了。”


    “各位族裏的長輩,兄弟們,我家本來就家底薄,再被我爹那麽個敗法,我怕到時候再把我剩下的三個丫頭都賣了,也不夠的。我要不是非被逼到這份上了,我何至於這樣啊。”


    “今兒個要不分家,要不讓我爹讓出當家的權來。否則,我就算是領著幾個丫頭去街上討飯去,也不在這院裏過了。誰曉得,下回我爹又能折騰出什麽事來啊?”


    最後,蔣老大一臉的無奈,做了個收尾的發言,然後便垂了腦袋不說話了。


    管他老爺子在那裏氣得冒火,指著他的臉,畜生,狗東西啥的話,罵起來沒完的,蔣老大也不再吭聲,如此卻更顯著他可憐。


    最後的結果,蔣老頭隻能在裏正和族老們的逼迫下,被逼著妥協。畢竟,蔣老大揭出來的那些事情,這老爺子沒一件可以抵賴得掉的。


    不過他不願意分家,真按著他大兒子的說法,分了家一年就給他兩百斤玉米麵,他能過啥日子啊?


    玉米麵不同於大米,一斤玉米麵才五文錢,可是一斤大米要十二文錢,這能比嗎?


    最後,老爺子不情不願的承諾他會交權。


    不過這會子家裏也沒什麽家當,就糧囤裏那點糧食,至於銀錢什麽的,這老爺子一個子都沒拿出來,隻扔了張借據出來,還是上回錢氏辦喪事的時候,他們簽的那張。


    然後,等著外人都走完了,蔣老頭轉個身就回屋裏躺炕上,哼唧哼唧的哼起來了。


    過一刻鍾的工夫,就讓趙氏出來,跟蔣老大說,“你爹病了,頭疼,胸悶喘不上氣來,趕緊去請個郎中過來給瞅瞅。”


    蔣老大眼珠子一轉,這是又使上那裝病的招數了,不過,他不是老二,自是沒那工夫來陪老爺子玩。


    “我這癱在炕上的人,咋去請郎中啊?”


    趙氏回他,“這不還有四妞五妞在呢嘛,讓她兩去尋去。”


    話落,見蔣老大沒動靜,又轉述了老爺子的話出來,“你爹說了,雙親有疾在身,做兒子的不給看病抓方子的,也是大不孝。”


    蔣老大沒法,隻能讓四妞和五妞兩個,出去找郎中過來。


    事實上,老爺子這回還真是被把出點症狀來了,氣結於胸,得疏散鬱氣。


    如此一來,診金加藥方,一下子就要二百多文錢。


    蔣老大哪有錢啊,一個子都沒有,問老爺子要,老爺子這回可是有正當理由不給的,“別說我本來就沒錢,再說,如今這家交由你當了,哪有還來問我要錢的份?”


    不光如此,老爺子更是要求郎中把那方子多開了兩副,“我看我這胸口鬱結的毛病,也不是一副兩副藥,就一準能好的,既然這樣,那就幹脆先多開兩副。”


    如此,二百多文又一下子添到三百多文。


    蔣老大最後隻能來找珍娘他們家借錢了。


    珍娘知道這些事情,正是因為五妞過來跑腿借錢,從她口裏問出來的這些。


    這回,她倒是沒什麽猶豫的,就讓蒲氏給借了銀子給蔣老大,不過,這借據還是要寫的。


    就讓他們自己在那院裏鬧騰吧,隻要不來找他們家的麻煩就行。


    珍娘想要的效果也就是這樣的,讓那兩個都會算計的,互相算計了去,如此,他們就沒時間和精力來算計別人了。


    等他們鬧停下來了,這高低勝負的也就分出來了。


    不過,以她的估計來看,蔣老頭應該不是蔣老大的對手。


    可是,事實上,珍娘又一次見識了句話,啥叫薑還是老的辣。


    就在五妞第一回跑過來借了銀子之後,隔天,這丫頭又跑過來借錢了,順帶著要借一下珍娘她爹。


    起因,老爺子一大早上的,又嚷嚷了難受,說是昨天吃的藥沒有用,又逼著蔣老大去鎮上請郎中過來。


    “我爺裝的跟真的似的,還在炕上打滾來著,就一個勁的嚷嚷了難受,我爹實在沒法了。”五妞有些氣忿滿滿的說道。


    珍娘肅著臉沒說話,這老爺子是真的能鬧騰。


    “我爹不在家,去外頭的莊子上了,吃過早飯走的,這會還真不好去找。”


    珍娘不想讓蔣老二去摻和進去,她知道蔣老大讓五妞過來找她爹的意思,不過,就是想借力施力,讓蔣老二跟他一起壓住老爺子。


    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蔣老大確實不在家。


    五妞見這情況,隻能又回轉了回去。


    後來,聽說老爺子愣是沒肯罷休,蔣老大不給請郎中,他就特意跑去院子裏麵嚷嚷著難受,嚷的隔壁的鄰居都過來了。


    最後,實在沒法了,隻能讓隔壁的二良叔幫忙跑腿,往鎮上跑了一趟。


    請了郎中過來,還是開了兩副藥,不過,這城裏醫館的郎中出診費都貴,再加上回來的車馬費,一共花了半兩銀子有多。


    蔣老大又讓五妞過來借錢。


    蒲氏還是借了銀子出去,反正是寫了借條的,她也不缺這點銀子,就當是花錢看個熱鬧。


    再後來,又聽五妞說,“我爺壓根就沒喝藥,偷偷的把藥給倒了,那都是倒的銀子啊!”


    五妞一臉肉疼的樣子,又告訴珍娘,“不喝藥,這病當然沒得好了。我看他過兩天又要折騰我們了!”


    “我爹都快要被他給逼瘋了!”


    老爺子後麵有沒有再折騰什麽,珍娘後來也沒心思去打聽了。


    因為,省城那邊來人了,是關家過來找他們,談議那芝麻香油作坊的事情的。


    其實,所有的事項,關少裕那家夥都已經提前慮慮妥了,作坊不會建在他們村子這邊,地點選在了珍娘他們家買的那個莊子邊上。


    至於後續的一切事宜,也沒什麽要她操心的。


    不過,那家夥還是派了個管事過來,將一應事宜與她說詳細了。


    “二公子說了,隻要姑娘一點頭,咱就開始動工。這作坊建起來也快,不出十天半個月的,準能蓋起來。到時候,還得勞煩姑娘去指點指點,這芝麻香油的製法。”


    這管事一身的綢麵衣裳,後頭還跟了四個夥計,看樣子,顯然是個得臉的,卻被關少裕派過來到這小山村裏談生意。


    不過,這會子對上珍娘,卻是半點倨傲之色都沒有。


    隻因為,他過來之前,被他家二公子千叮嚀萬囑咐過,一定得禮待這一家子人,不得有任何失禮之處。


    珍娘對關少裕那家夥的辦事效率,表示很滿意。


    所以,就笑迷迷的說道,“我不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所以,具體的操作事宜也不懂,全憑你們做主吧。”


    如此,這管事得了準話,便又回去了。


    留下了帶過來的‘薄禮’一大車,滿滿的堆在了他們家的堂屋裏。


    還留下了,村裏人背後一夕沸騰起來的議論聲起。


    隻因為,這關家的管事進村的陣仗太大了,兩輛大馬車拉人的,還有一輛車專門拉東西的,許多村裏人都親眼所見,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就那麽光明正大的停在了珍娘他們家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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