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兒哪還有那膽兒啊,一骨碌的爬起來,用盡她身上最後那點子力氣,爬到她娘的身邊,說道,“娘,我不要在這屋裏了!出去,趕緊帶我出去!”


    蔣春花今兒個自己也被嚇到了,這會子身上也沒多少力氣,就轉過去喊了她大兒子過來,“老大,你過來搭把手,幫我把你妹妹弄出去。”


    周孝有些不情願,倒是推了他媳婦進去,“男女授受不清,燕兒都十來歲了,我咋好進去幹這活嘞。”


    這會兒,珍娘也抽著空的把屋裏的燈給點了起來。


    周孝媳婦先是小心翼翼的到了炕邊上,仔細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突然喊出聲來,“燕兒,你是不是尿炕上啦!咋這一大塊那麽濕嘞?還一股子騷氣味!”


    話落,也沒見那周燕兒有什麽聲息,估計是臊著了。


    倒是蔣小壯媽呀一聲跳了起來,“怪不得我這手上濕噠噠的嘞,原來是碰到尿了!小妹,趕緊出去給我多打幾盆水,我要好好洗洗。”


    ......


    一場鬧劇在珍娘她三哥滿是嫌棄的話音裏結束。


    周燕兒那一夥子人,後來怎麽也不肯再進那間屋裏,家裏也沒別的屋子可以給他們睡的,所以,最後隻能一起窩在堂屋裏,把那爐子生了起來,湊合了一個晚上。


    而珍娘兄妹兩個出了她大哥的屋子,就轉去了蔣小壯那屋裏。


    蒲氏在後麵跟了進來,“你倆可真是夠胡鬧的!”


    “嘿嘿!就是嚇唬嚇唬他們罷了!誰讓他們總是賴在咱家白吃白喝的當大爺呢!”


    蔣小壯笑得一臉賊的模樣,他知道蒲氏眼裏沒有多少真正責怪的意思,所以,才那麽有恃無恐的。


    珍娘也跟著說道,“娘,是我讓三哥這麽幹的!誰叫那丫頭那麽不要臉呢,還算計起我的東西來了!”


    又說,“不過就是嚇唬嚇唬罷了!又不是真的拿蛇塞她褲腿裏麵。”


    說著,就打開那袋子給蒲氏瞧了。


    袋子裏麵哪來的什麽蛇啊,不過就是兩條滑溜溜的黃鱔罷了。


    得虧那屋裏沒亮,摸著黑的,才沒被認出來了。


    “你們啊!這餿主意也能想得出來!”


    蒲氏有些嗔怪的說道,“不過這東西又是從哪兒弄來的?”


    大冬天的,蛇都窩到洞裏去窩冬了,蒲氏一開始也猜到不是真的蛇,不過卻也沒想到他們能弄來這東西。


    “石頭家的啊。他爹在鎮上打聽到,如今城裏的酒樓飯館都流行吃這個,尤其是那個什麽鱔絲麵,賣得可火了。


    一斤黃鱔能賣不少錢嘞,我前兩天聽石頭說的,他跟他爹晚上也會去摸黑的抓。不過,這大冬天的,黃鱔也不好抓,他們摸了一個晚上才摸了幾條,都夠不上稱斤的。


    正好晚上小妹跟我商議著,想找個法子,整一整那一幫子人,所以,我就想了——”蔣小壯一邊覷著他娘的臉色,一邊說道。


    話到一半,還又改了個口,“不對,是我跟小妹合計了這麽個主意。”


    這貨知道,他娘最縱著珍娘,哪怕他小妹把天給捅了,他娘都不帶罵一個字的,所以,便這麽說道。


    果然,蒲氏一聽他這麽說了,啥責怪的言語都沒有。


    隻點著他說了句,“你就鬧吧!回頭讓你爹知道了,到時候可不得收拾你!”


    “爹咋會知道呢!他這會還睡得死死的呢,隻要娘你別說漏嘴去了,爹一準不會知道。”蔣小壯不以為然道。


    蔣老二到這會也沒出來,這也是珍娘他們計劃之內的,晚飯的時候,故意叫她爹陪著周大成喝了好幾杯酒,她爹也醉的死死的。


    兄妹兩睡前還特意去跟蔣二壯打了招呼了,叫他不管聽到啥動靜都別出來,最主要的是,看著蔣老二別叫他出來添亂就行。


    蒲氏一看這兄妹倆那神色,也猜到這倆人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一時間也是不知道該氣呢,還是該笑呢。


    半晌,才有些強撐著虎臉的樣子說道,“下回可不許這麽胡鬧了!我瞅著今兒個你們把那丫頭嚇得不輕,別回頭嚇出病來了,到時候就攤上大事了!”


    “我哪曉得那丫頭那麽不禁嚇唬啊!起先我還擔心嚇不住她,特意把這玩意往她褲腿裏麵塞了塞呢。”蔣小壯撇了撇嘴說道。


    要不是他動作夠快,險些還要被發現了呢。


    “哎呀,我還沒洗手嘞!”一下子又咋呼了起來道。


    .....


    第二天早上,可能這回是真的臊的狠了,周燕兒那丫頭早飯都等不及吃完,就嚷嚷了要回去的事。


    周大成被他閨女鬧騰的一陣雲裏霧裏的,他壓根就不知道,怎麽睡了一覺,起來就變這樣了。


    等他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裏雖然是起了幾分疑,不過,也架不住周燕兒又是哭又是嚎的鬧騰。


    “回家,我要回家!”


    “爹,你要不想回去,你就一人留這兒好了。”


    周燕兒帶著一股子濃濃的鼻音,嚷嚷了道,珍娘聽她說話的那音兒,估計是昨兒個折騰的,有些著了風寒了。


    蔣春花也是一早就想回去的,所以,老早就套好了牛車。


    周大成見這情形,也不好再賴著不走,隻能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隨了周燕兒幾個的意思。


    隻不過臨走之前,還在打著算計。


    珍娘就看到那貨,悄悄的背著蒲氏,把她爹蔣老二拉到一邊上去,“大年啊,我聽說二壯在鎮上開了個吃食鋪子嘞,你瞅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到現在還沒個正經事幹呢。不若,你給安排安排,讓他們去那鋪子裏麵找個活幹幹。”


    蔣老二哪敢應承啊,隻回說,“鋪子裏麵的夥計都是一早就請好了的,也不缺人。”


    “咱都是自家人,這做生意的營生,怎麽能用著外人,倒把自家親戚擱邊上的。你可別犯傻了!”


    這意思就是,讓蔣老二把鋪子裏的夥計辭了,改用他那兩個草包兒子了。


    珍娘簡直無語了,好在她爹沒吭聲。


    又聽他說,“大年啊,你現在發達了,咋一點都不知道拉拔拉拔親戚呢?咱都是實實在在的骨肉至親,讓我那兩小子去鋪子裏麵幹活,我也不找你要工錢。


    都是自家親戚,談工錢顯得多生分啊!隻要鋪子裏麵每個月掙的,分個一兩成的,給他們意思意思就行了......”


    臥槽,這人可真敢張口的!還分個一兩成的呢?怎麽不幹脆要他們把鋪子送給他算了呢!


    珍娘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的,冷眼看著那無賴還在一個勁的纏著她爹,像是就等到他點頭才肯罷休似的。


    而周燕兒那一夥子人都已經坐在車上等著了。


    突然,腦瓜子一轉,看了那丫頭一眼,然後故意揚聲說道,“二哥啊,去把大哥鋪上那被褥拿出來曬曬吧。這天兒眼見著是要出太陽的,昨兒個晚上表妹尿的那一炕,得趕緊趁著天兒出來曬曬,不然被褥都要爛的。”


    話落,就聽周燕兒在車上扯著嗓子的,喊她爹上車。


    “爹,你還走不走了!趕緊走啊!”


    “快點!走啊!”


    喊不過來,周燕兒又跳下車來,把她爹死拉硬拽的給拽上了車。


    周大成坐在車上還罵了他閨女兩句,“你個死丫頭,早知道不帶你出來了!左一出右一出的!嚷嚷了要來的也是你,這會子急火火的要回去的也是你!催什麽催啊,我正跟你二舅說正事呢!”


    珍娘看他還想再來磨纏,趕忙找了個話茬把她爹給支走了,“爹,趕緊去灶上看看,鍋上正燒著水呢。”


    蔣老二一聽這話,就跟躲瘟神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如此,才算是終於把這夥子人給送走了!


    蒲氏看著這一院子恢複過來的安靜場麵,也是不由得鬆了口氣,“總算是安生了!”


    這兩天鬧鬧哄哄的,她也是受不住了!


    “小妹,這個曬哪兒啊?我看今兒個這天不像是要出太陽的,估計是個陰天。”蔣二壯抱著一床被褥出來,說道。


    又抖著手裏的被褥問道,“這是咋回事啊?”


    珍娘一臉嫌棄的回道,“曬啥曬啊!扔了吧!過兩天去鎮上,再給大哥買一床新的。”


    “我剛剛就是故意嚷嚷了給那丫頭聽的。要不然,她那個爹還不曉得要怎麽纏著咱爹呢。”


    話落,就把剛剛周大成那家夥算計的那事,當著她二哥的麵說了出來。


    還好,是她機靈,拿這尿炕的事出來臊了周燕兒的臉,不然,這群瘟神,還不曉得能不能這麽快送走呢。


    蔣二壯也是一臉的憤然,“咋這個大姑父是個這麽不要臉的東西啊!我看我大姑也是個老實巴交的,怎麽會嫁個這樣的人了?還有她那兩個兒子,我瞅著也不像是啥正人!”


    “唉!我爺和我奶也真夠可以的,給孫女挑的那樣的親事,給他自個的閨女選的人家,也是一個賽一個的不咋的!”


    蔣二壯順口發了個感慨道。


    珍娘點頭,要是老爺子當年靠譜一點,不給蔣春花找個這樣的人家,他們今兒個也用不著麵對這一家子的極品了。


    有了這回的經曆,珍娘他們家再也不敢輕易讓外人進來住了。


    就怕再上演一回‘請神容易送神難’的戲碼。


    “唉,隻是這回得犧牲大哥,來背個黑鍋了。”珍娘有些憋笑的歎了道。


    好端端的,蔣大壯就被他們胡咧咧成了,一個有些怪癖的小青年,也不知道她大哥回頭知道了,會不會拿鞋底子抽他們。


    不過,說到這,珍娘也想起,他們好像已經許久,沒有她大哥的消息了。


    如今,邊境的戰事還是沒有停下的趨勢,今年邊境線上的那一場天災,好像給了韃子莫大的信心似的。


    一個多月前,才有了一場大戰,據說這回我軍在一個什麽很厲害的將軍的帶領下大獲全勝,一舉殲滅了好幾千個韃子兵。


    珍娘以前從來不關心這些,不過,如今也時常會向她三哥問上一問。


    知道前線上戰事的順利,好歹能帶給他們些許的安慰,哪怕心裏明知,戰場上不管哪方輸贏,總會有死傷的。


    但是,珍娘也隻能在心裏祈禱,希望韃子次次都打敗仗,那樣好歹可以減小他大哥受傷的可能性。


    “也不知道大哥如今怎麽樣了?”珍娘看著蒲氏的身影走開了,才敢對著空氣歎了一聲。


    她娘表麵上裝的堅強,不過,珍娘已經不止一次的看到,蒲氏常常一個人坐在屋裏的時候,拿著她大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寄回來的家書發呆歎氣了。


    或許,人就是那麽經不住念的吧。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珍娘坐在家裏,得到了她大哥蔣大壯久違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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