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拿到信的時候,心裏第一個感覺,就是覺著挺奇怪的。


    之前收到第一封家書的時候,她就已經寫了回信送回去了,信上還寫了她們娘兩的歸期,蔣老二他們應該是知道,她們快要到家了啊,怎麽還會這時候寫信送出來呢。


    而且,聽關少裕說,這信是她二哥托人捎到省城,送到關家的一品齋鋪子那裏的,送信的人還特意說是什麽加急信,麻煩他們最快的速度送到珍娘娘倆手上,所以,他一拿到信,就趕緊給她們送過來了。


    珍娘見這情況,不禁猜測,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緊急的事情了,想想上回蔣小壯被抓的那一次,珍娘也不由得心裏生出了幾分緊張,所以,趕緊打開信看了。


    信還是她三哥寫的,珍娘一口氣看完信上的內容之後,倒是鬆了口氣,還好,不是蔣老二他們中的誰出了什麽事了,排除了這個,對珍娘來說,別的就算不得什麽大事。


    但是,她又將這信上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然後也不禁麵色繃緊了起來,看來蒲氏不在家裏,倒是給了那些蒼蠅臭蟲什麽的逮著機會,盯上門了。


    珍娘拿著信過去找了她娘,蒲氏這會子正在蒲老爺子的屋裏,看著他喝藥。


    “東西都收拾妥了沒?等你姥爺把這藥喝了,咱就可以出發了。”蒲氏見她過來,隨口說道。


    蒲老爺子還有些苦巴巴個臉,瞅著蒲氏手裏的藥碗犯難的樣子,“這苦藥湯子成天的喝,喝的我這嘴裏舌頭都是苦的。而且,之前都喝了十來天了,這回看郎中還不是沒見好,那還喝了幹啥玩意。”


    珍娘見這情形,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說道,“姥爺,良藥苦口利於病。你咋能不聽郎中的話,不好好的喝藥呢。再說了,我跟我娘還等著你長命百歲的,給咱們撐腰呢。”


    “咋回事?誰欺負你們娘倆了不成?”蒲老爺子一聽這話,立即就瞪著眼珠子問道。


    “欺負倒也算不上。就是總是有些麻煩撇不幹淨了!”珍娘拿著手裏的信給蒲氏看,“我三哥寫的加急信。”


    “咋回事?”蒲氏見到這信,臉色就是忍不住一變,頭一個反應也是跟珍娘一樣的,心裏認為,家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珍娘看著她娘臉上那神色,連忙開口說道,“不是我爹他們出事了。是蔣春草那娘們又找上門去鬧事了,還有我那個大姑父,領著他兒子跑咱們家住去了。”


    話落,又拿著信,將這上麵的內容,一五一十的念了給蒲氏聽了。


    蔣小壯信上所說,就兩件事,不過,這兩件事都讓他十分的頭疼。


    頭一件,蔣春草年前鬧過那一場,被他給趕走了之後,中間歇了幾日沒來,不過年後正月初三又開始鬧上門來了。


    也不是為了別的,鬧來鬧去還不就是要訛上點銀子,聽信上的意思,蔣春草一張口就要蔣老二賠二十兩銀子給她,不然就要去官府告他們草菅人命,拐賣人口。


    根據她三哥信上所寫,這蔣春草估計就是看著蒲氏不在家,所以才可著勁的鬧騰了,真的是什麽手段都使上了,一會兒使那苦肉計,坐在他們家門口嚎喪,哭天喊地的,一會兒又耍橫,就在他們家院子裏麵撒潑打滾的,還伸手撓了蔣老二。


    且這回聽說,她還拉上了老院子那邊的老兩口,聽說,蔣老頭也日日跟著蔣春草身後坐鎮,跑到他們家裏去,逼著蔣老二拿銀子出來。


    蔣小壯信裏所說,蔣老二才一個回合就招架不了了,讓蔣春草給拿捏穩了,跑去跟蔣二壯借銀子,想將他們打發了了事。


    是珍娘她三哥給攔住了,說是要是真給了銀子了,那不就是承認他們潑的那些髒水了,那往後他們家的日子還能消停得了嗎?


    蔣小壯倒是接二連三的趕了幾回人,隻是,他後麵要去學堂上學,不在家裏,隻能由著那夥子人鬧騰了。


    不過,他倒是事先跟蔣二壯通過氣了,不管他爹怎麽來說,反正這銀子肯定是不能拿的,凡事都等蒲氏回來了再說。


    看到這裏的時候,珍娘也是忍不住讚了一回她娘的英明,得虧她出來之前,把家裏的錢箱子都鎖了,也沒留鑰匙給蔣老二他們。


    不然,說不定就已經被蔣春草給訛了多少銀子過去了!


    所以,蔣老二後來也撐不住他那妹子那樣鬧騰的勁,幹脆天天的白天都躲莊子上去了。


    但是,據說這樣,也沒熄滅了蔣春草鬧騰的心思,聽說她如今已經在老院子那邊常住下來了,白天揪不著人,就幹脆等到晚上有人的時候再鬧。


    好在夜裏,蔣小壯也在家裏,他這家夥也不是啥好脾氣的,來了就拿砍柴刀往外趕唄,隻是他也經不住這麽天天不停頓的鬧啊,畢竟,再過沒幾天,他就要參加童生試的考試了。


    更頭疼的是,這樁麻煩還沒解決呢,又有那新的麻煩找上門來了。


    蔣春花那男人,也就是珍娘她那個大姑父周大成,年後領著他兩個兒子回來拜年了,原本這正月裏麵走走親戚呢,這倒也不是啥新鮮的事,隻是,那爺兒三個拜年拜著拜著,倒是賴在珍娘他們家裏不走了。


    “我三哥信上說了,那個周大成現在日日領著他兒子往咱們作坊那邊去鑽,聽說前兩回,是趙嬸領著人將他們趕出來的,但是,那爺倆個就打著我爹的旗號,說是他讓他們過來代為打理作坊的。


    偏偏我爹又整天躲麻煩躲得找不著人影,也不站出來說個話,所以,趙嬸看在那親戚情份上,又不好咋過分了,聽我三哥的意思,好像是有些攔不住了。”


    珍娘有些麵上不大好看的,看著蒲氏說道。


    對於那個周大成,珍娘從第一回見麵的時候,就對他的印象算不得好,總覺著這人有些過於勢利,還有些賴皮樣。


    上回他們一家子就想賴在家裏不走的,就算是後來珍娘使了點法子將人給整走了,臨走之前,她那個大姑父還在算計她爹呢。


    這回指定是瞧著蒲氏跟她不在家裏,總算給他們逮著機會了,還不得想盡法子的算計點什麽。


    “哦,對了,他們還不僅是要闖咱家的米粉作坊,連那城郊的香油作坊,都讓他們打聽著了,聽說馬上就要殺過去了。”珍娘說道。


    “我三哥的意思,就是叫咱們趕緊回去,不然家裏真的就要亂套了。尤其是咱家那作坊啥的,說不準就要改姓了!”


    蒲氏聽完這封信上的內容,臉色也是黑的跟個鍋底似的,“老娘才離了家幾日啊,那一個個不要臉的玩意,就盯上來了!”


    蒲老爺子這會子也開了口,“啥意思這是?又是姓蔣的,又是啥姓周的,究竟是些啥人啊?”


    他先前也沒跟珍娘他們有過聯係,而且蒲氏與他相認之後,也還沒來得及與他細說那些情況,所以,老爺子聽了老半天,隻聽懂了,有人要來找她們訛銀子,再有就是,有人要霸占他閨女的家業。


    蒲氏這會子也沒功夫與他細說什麽,隻是說道,“究竟怎麽回事,等會兒到了路上再說吧。現在,緊要的任務,是你趕緊把藥喝了,咱好立即出發。這路上還得走的快點。”


    蒲老爺子這時候倒也打賴,二話不說的,直接端著那藥碗,脖子一仰喝了藥,下了令去準備出發。


    等到隊伍行在路上的時候,珍娘才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給老爺子說了一遍。


    “丫頭啊,爹也沒想到當初瞧著那蔣老二挺老實一人,覺著你跟他過日子,肯定受不著欺負的,哪想到,你那日子過得這麽窩囊啊。”


    蒲老爺子在聽過自己小孫女細細的詳說之後,那語氣裏就隻剩下對蒲氏的愧疚了,尤其是聽說了自己閨女在分家之前過得那些日子。


    在這些事上,蒲氏倒是挺看得開的,還反過來勸了老爺子兩句,“說窩囊也算不上。就是前一段過得有點鬧騰罷了,後來分了家之後還好,就咱們自己家裏幾個人,日子倒也過得挺安順清淨的。尤其後來,在珍娘的搗騰下,家裏的日子也一天天過起來了,村裏別人家都羨慕我們嘞。”


    “至於那些偶爾上門來尋事的,也不是啥大事。這次主要是我沒擱家,要是我在家裏,他們也沒這個機會那麽囂張。”蒲氏麵色平常的說道。


    “咋的你們一家子就你能出來撐事兒?那兩個小的,就不說了,難不成蔣老二也那麽不頂事?連幾個人都打發不走?”蒲老爺子皺著眉毛,說道。


    在他眼裏,為著家裏來了幾個無賴上門,還要弄得孩子特意寫信來求救,老爺子確實覺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這語氣裏就是妥妥的,對珍娘她爹不滿意了。


    “大壯他爹性子不賴,對我也算得上知冷知熱的,就是人麵兒了一點,拿不起事來,心腸又軟。不過,這些年他夾在中間也不容易,恁是受那夾板氣了。”


    蒲氏聽著老爺子的語氣,卻是開口替她男人說了兩句好話。


    蔣老二是不夠狠不夠厲害,可是,他就那麽個人兒,蒲氏也不指望他改變什麽了,他要真變成個冷血無情的人,說不準倆人也過不到今天的日子。


    再說了,這麽些年過去了,他們夫妻兩個也一同經曆不少的事,而且又一同養育了蔣大壯兄妹幾個,所以,她就算是看在這幾個孩子的份上,也不想與他計較啥。


    蒲老爺子也聽出他閨女的意思來了,倒是抿著唇沒作聲。


    半晌,才說道,“爹知道你的意思了。沒事,往前的咱就不說了,這回爹跟你回去,別的事先不幹,就先把那些人統統收拾了再說!”


    珍娘聽了這話,麵上就露出了喜來。


    像蔣春草,還有周大成那些個麻煩,他們自己倒也不是不能收拾,就是得麻煩點,關鍵是,就怕那老院子的兩個老的,又出來找事兒,那就不大好辦了。


    畢竟人家那輩分在那裏擺著呢,百事孝為先嘛,蔣老頭為啥一而再再而三的尋事,還不就是手裏握著這個大金牌,知道不管他做的咋過分,他們做晚輩的,反正是不能拿他怎麽的。


    打不得,罵不得,甚至連重話都不能多說,不然就得被扣上個‘大不孝’‘忤逆長輩’等的帽子,所以他才那麽有恃無恐的啊?


    這回正好,蒲老爺子可用不著顧忌那些玩意,從血脈關係上講,他是蒲氏的親爹,也就是蔣老頭的親家,兩人輩分完全對等,蔣老頭在他麵前,可用不上那些無賴的招數了。


    就衝著他先前做的那些個過分的事兒,蒲老爺子就算找人將他揍一頓,也沒話說的。


    再從地位上講,哈哈,蒲老爺子如今已經是個從四品的守備將軍了,這可是朝廷的官職,跟蔣老頭這一介草民相比,倆人還有啥比頭的?


    所以,珍娘想想這些,倒也不十分愁了,至少,這回她們娘兩是尋了個大靠山回去的,她甚至有些期待,不知道那些人一個個的知道蒲氏有個這樣的後台之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因為蔣小壯寫來的這封信的緣故,所以,從省城回去的這一路上,她們都加快了行程,原本中午的時候,還會打個停休息一下的規矩,也被臨時取消了,大家夥都是一邊趕路,一邊隨便吃點幹糧啥的墊墊。


    所以,兩天不到的工夫,他們的隊伍就到了鎮上。


    隻是,走到縣城的時候,蒲老爺子半道上被縣官大人請了過去,因為他們這一路上走的全是官道,手裏也是拿的夏霆毅親自寫的路引文書啥的,所以,這陣仗還是將縣令給吸引了過來。


    蒲老爺子如今官身算不得太小,所以,這些場麵上的事務,還是免不了的。


    蒲氏和珍娘卻是沒有跟著過去,一來,這娘倆心裏都著急的,哪有那心思跟著他過去應酬啥的啊,再說了,蒲氏也不慣那場麵,所以,她們便先撇下蒲老爺子,自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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