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耀威?這是哪路人物?


    現場安靜了數十秒,珍娘有些無奈的看著大夥又是一臉懵的神情,看來,這二溝村的鄉親們,隻知道村裏有一個叫蔣大壯的,卻是不曉得他還有個大名,叫蔣耀威是也。


    “啥?蔣耀威?那不是蔣大年家的大小子?”裏正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這也難怪,莊戶人家不管是丫頭還是小子,都是打小就是喊著小名長大的,就好像珍娘他們家兄妹四個,分別人稱‘大壯’‘二壯’‘小壯’,到了珍娘這裏,更是‘珍妞’‘珍姐’‘小囡’啊啥的亂喊一氣。


    其實,他們都是有正經名字的,珍娘她幾個哥哥,分別叫蔣耀威,蔣耀武,還有一個蔣耀文,據說名字都是蒲氏給起的,她也搞不懂,為啥前麵兩個名字起的都那麽霸氣,最後到她三哥這裏,就又變了個風格。


    但是,鄉裏鄉親的,卻是沒幾個知道他們大名的,平常都是大壯二壯的喊著,因為,對於這些土裏刨食的莊戶人來說,大名,壓根就是平常接觸不到的東西。


    隻有裏正不同,他掌管著村子裏麵所有人的花名冊,每年朝廷來征稅的時候,也是他拿著名冊挨個的通知執行的,所以,他一下子就領過神來,這蔣耀威大人是哪個?


    不過,那蔣大年家的大小子,啥時候又成了什麽朝廷命官了?還邊關要將?


    他不是才去參了大半年的兵麽?咋就混成個官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裏正大爺眼珠子轉溜了不停,這一出出的戲唱的,真的是讓人看不明白了。


    不過,他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站在人堆子裏的珍娘,就看她嘴角那樣掛著毫不掩飾的笑意的樣子,裏正還是不由自主的收回了原本要走上前去的步子,而是往後退了兩步。


    不管究竟唱的哪出戲,至少現在有兩點他已經弄明白了,首先就是蔣大年家的門庭又發達了,二來,今兒個這一出指不定就是他們家自己整出來的,所以,他還是別瞎摻和了為妙。


    而此時,老院子的裏麵的堂屋方向,又是另一番景象。


    “老頭子,你聽這外頭的動靜,那些官差還沒有走嘞,要不咱們也找個人出去瞅瞅情況再說。”趙氏有些小心翼翼的在蔣老頭麵前,張口說道。


    而蔣老頭明顯就是一副不想答應的樣子,隻見他板著個臉色,坐在那裏不停的抽著旱煙,眼皮子垂耷著,仿佛就跟沒聽見似的。


    隻有那略微顫抖的雙手,顯示出了他此時內心深處的驚魂未定的情緒。


    就在方才,一群的官差二話不說的就衝進來的場麵,著實是嚇到了這個,平常以自私聞名的老人了。


    蔣老頭在自家人麵前是做的挺狠的,也慣是無情,隻是,他這樣的凶性,卻是在麵對官兵的時候,一下子就蔫了。


    所以,就剛剛官兵衝進來的第一瞬間,這個老頭子的最先反應,不是去詢問出了何事,而是將自己藏在了門後麵,直到蔣春草已經被戴上枷鎖押了出去,他才慢慢騰騰的挪著步子走了出來。


    陳氏清冷的目光鎖在蔣老頭的身上片刻,也不由得心裏歎了口氣,她這漂浮了小半輩子無定的姻緣,最後竟是落在了這樣一戶極品的人家。


    陳氏看著這一屋子人眼裏的冷漠和無情,隻覺得深深的悲哀,還有一種對她自己未來命運的不安感。


    好歹也是血脈至親的關係,這些人竟然也能做到那樣的冷眼旁觀的態度,那麽未來的某一天呢?這些人又會如何對待她呢?


    陳氏眼神撇下去,看了眼同樣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的蔣老大,這個男人,如今名義上已經是她的丈夫了?隻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個關係不過是說出去給外人看的而已。


    倆人這幾個月來的真實的關係,說是形同陌路也差不多了,陳氏跟這個整天陰著一張臉的男人,好像從來就沒有過任何交流,兩人甚至從成親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三句話。


    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這男人每每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種厭惡又無奈的眼神,陳氏知道他不待見自己,這一家子人,人人都不待見自己,不過,其實從根上來講,她才更加看不起這屋裏一個個冷血無情的東西。


    陳氏原本是想出去看看的,不過,她仔細的看過了這屋裏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之後,她改變了主意。


    “老大媳婦,你幹什麽去?”趙氏看著背影轉過去,已經走到了門口的陳氏,喊了一嗓子說道。


    陳氏步子隻停了一秒,“回我自己的屋子裏麵去。”


    話落,就不見身後再有什麽動靜,隻在走出門外的時候,她好像聽到了蔣老大小聲的話音。


    “娘,她算你哪門子的媳婦?往後別亂嚷嚷了!”


    陳氏聽著這個聲音,倒也沒有多大在意,她來到蔣家,不過也就是為了躲避娘家那邊的風言風語,找尋一個棲身立命之地。


    而老蔣家為何到了現在,還沒有將她攆出去,當然也有他們的一番思量。


    如今,陳氏在這個院子裏,住的是老蔣家西邊的廂房,這屋子原本是要給大房的姐妹幾個住的,不過,後來,她出了錢財賃了下來,就連每日裏的三餐飲食,也是她拿了銀子出來的。


    所以,真正算起來,陳氏也算不得吃的老蔣家的飯。


    因此,她也自然不在意這一屋子人的眼光和言語,出了堂屋陳氏就加快了步子,直到回了她自己的屋子,便再也沒去理會那邊屋子裏麵的種種,隻一心做著自己的針線。


    這每一針每一線,掙的都是她下半輩子的安身立命的本錢。


    陳氏繡了一朵白底粉麵的梅花,她最愛繡的就是這個,隻是每每看著自己繡起的那一朵朵的梅花,她的心底卻隻有歎氣。


    雖然才在這院裏住了幾個月的時間,但是陳氏也已經摸透了這院裏的每一個人的本性,拋開那幾個小的不說,就那兩個老的,其實就是一對自私的貨色,而蔣老大,本性裏也不缺這個,隻是,他相較於蔣老頭那兩個,更多了份死要麵子的德行。


    所以,陳氏覺著,在這樣一個家裏麵生存,其實說難也不難,隻要她拿得出銀子,就能堵得上這一家子人的嘴。


    而且,她也瞧出來了,蔣老大整天從內而外的,對自己表現出來的那份不接受,其實,擱到蔣老頭的麵前,卻是白搭,這個院裏真正做主的,也不會是他。


    不得不說,這個陳氏也真的是個聰明人。


    確實,這會子,老院子的堂屋裏談論的,還就是她的話題。


    “爹啊,咱啥時候才能將那個女人送回去啊?”這是蔣老大的聲音。


    就在他自己的親生妹子被抓走,還停留在自家的院子門口的這一刻,這人關心的卻不是他妹子的死活和安危,而是,在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開口談論的卻是他自己的事情。


    “這事回頭再說吧。”


    很顯然,蔣老頭這會子也沒有心情來跟他談論這事。


    “回頭再說?爹,你都已經說了幾回這話了?究竟啥時候才是真正的回頭再說的時候?”蔣老大悶著嗓門,也不知道是痛苦的,還是抓心的,反正是不想又聽這樣的敷衍之詞了。


    他這一輩子已經活到這個歲數上了,卻是連那一點唯一的追求,還沒有實現,蔣老大這一日一日的就跟煎熬了似的。


    更何況,那樣一個媳婦擱在家裏,要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了,那不是越發的笑話起他來了。


    “你有能耐,你現在就把人攆出去,然後再娶一個?”蔣老頭本來就心煩意亂的,這會子更是語氣不善,“才幾個月啊,你就算是要攆人,也得尋個理由不是!好歹等上一兩年的,到時候再以七出之過休了她不遲。”


    “一兩年?”蔣老大頓時就語氣有些激動了起來。


    他都這把歲數了,再過上兩年休了陳氏出門,然後,他那兒子,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生?


    很明顯,他是不樂意的!


    隻是,蔣老頭也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滿臉不耐煩的樣子,說道,“行了,陳氏的事情,我心裏頭有數,等時機到了,自然會讓你攆人的。你這會子去外頭瞅瞅去,我剛剛聽著,仿佛有老二的聲音在外麵了。”


    蔣老頭終於發話打發人出去了,不過,這前提還是建立在他二兒子,已經擋在前麵的情況下,而且,他自己這個當爹的,是不可能冒著風險出去的。


    蔣老大聽了這話,自是滿臉不情願的神色,隻是,他如今也硬氣不起來,隻能在老爺子震懾的眼神之下出去了。


    確實,蔣老二這會子也在。


    他也是聽著風聲吭哧吭哧的跑過來的,隻是步子才停留在院子前麵,就聽到了那樣驚天炸雷的一句話,所以,他也隻能傻愣愣的立在那裏半天都不知吭聲。


    “老二,究竟是咋回事來著?”


    蔣老大一出來,也不去問那些官差,就徑直走到蔣老二的身邊,盯著他問道。


    蔣老二看了他一眼,卻是不知道該咋說?


    “啊?——”


    珍娘遠遠的看著她老爹,那一張臉上顯出的,跟別人一個式兒的蒙圈,卻是一點也不為奇怪。


    蔣老二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今兒個這事,都是她跟蒲氏提前商議好了的,別人壓根就不知道。


    關於如何處置蔣春草這娘們的問題,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商議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是珍娘提出來的,該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了,不然,這娘們壓根就不長記性。


    其實,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用那幹仗的法子來解決這事,畢竟,那樣的畫麵除了給別人看個熱鬧之外,也同時帶出的是大家夥看了笑話的眼神。


    這要是擱從前,珍娘也無所謂了,隻是,如今她大哥打小也是個官身了,而且,再沒過幾天,她三哥也要去考童生試,走科舉的路線了。


    不論從哪一點來說,他們家的門庭是肯定要變換一新的了,尤其是對蔣小壯來說,真要走科舉的路子了,那他們家的門風和名聲,是肯定要正一正的了。


    所以,她才決定要來個幹脆的,一舉解決了這樁麻煩才行。


    至於,怎麽解決,這法子是珍娘跟蒲老爺子一塊商議出來的,他一張口就說直接將那娘們交給官府去管教,省得大家鬧來鬧去的麻煩。


    珍娘一聽,就覺著這法子可行,畢竟,老爺子活了這大半輩子了,他的話,當然是更有可取性的。


    所以,蒲老爺子在縣城的時候,才會停下來應了縣令大人的邀請。


    然後,......就有了這時候的這一出了。


    珍娘又看了大夥那臉上的疑惑,突然就走出人群裏麵,大聲的說道,“沒錯!蔣耀威就是我大哥的名字,他現在已經是正六品校尉將軍的頭銜了!”


    話落,就聽耳邊一陣接著一陣的嘶嘶的倒抽氣的聲音,當然,還有背後那一個接著一個驚愕了的眼神。


    珍娘知道,她這一句話,足以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神,當然,這所有人裏麵,也包含了蔣春草這個女人。


    “你說啥?蔣大壯那小子成了將軍了?”蔣春草一臉見鬼似的不信的眼神,看著珍娘問道,“這不可能!”


    說著話的同時,就想撲到珍娘的麵前來,仿佛想要揪著她的衣裳領子問個清楚似的。


    不過,被那為首的衙役一個巴掌甩了過去,這一下,直接就甩掉了兩個槽牙。


    珍娘沒有理會這些,隻是又接著挺直著腰板,以一種異常平靜的話音,說道,“所以,這個婦人一點也沒有叫冤的可能!當初她是如何往我大哥身上潑髒水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話頓,她又眼神轉到蔣春草的身上,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她,說道,“不過,說到這裏,我還是要替我大哥謝謝你來著,要不是你當初那樣不擇手段的毀他的名聲,他也不會去戰場,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善惡因果終有報,你何曾想過會有今兒個這一天啊!”


    ------題外話------


    珍娘這一次回來,就是來完美的虐虐虐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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