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爺不願意。我爹跟他吵完了之後,去屋裏坐了一會兒,就突然說要過來找二叔了。正好那時候我就在院子裏麵,看著我爹過來,我也就跟著來了。”


    “珍妞姐,你這回去省城咋那麽長的時間啊?連過年的時候,都沒回來?我今年過年的時候,都找不著人玩。”


    珍娘聽著五妞說的這些話,信息量給的倒是挺大的,她前後串一串,再猜一猜,倒是能夠猜到,蔣老大過來找她爹是為了何事了。


    隻是,瞧這眼下的情況,好像那邊的父子兩個意見不一致啊。


    所以,等到五妞在這裏玩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走了之後,珍娘一邊跟著蒲氏往作坊那邊去,一邊就在路上跟她娘聊起了這個話題。


    “娘,你知道大伯今兒個過來找我爹是為了啥事麽?”珍娘先是試探性的問了一聲。


    蒲氏沉默了一會兒,逮上自己閨女那小雞賊的眼神,也是笑了,“上回你大伯成親第二天早上的事兒,你都聽到了是吧。”


    珍娘也沒啥遮掩的,她這耳朵好使的事,蒲氏是知道的,所以,幹脆點頭應道,“嗯,我大伯也是怪倒黴的,咋這稀罕的事,還能讓他給碰上了!昨兒個我在老院子那邊,還聽我大伯跟我爹說,要他幫忙把那個陳氏趕走嘞。”


    這事,蒲氏先前並不知道,所以,臉上有兩分驚訝的神色,“你爹是咋說的?他應承了?”


    “沒有,我爹說他是個外人,不好摻和這檔子事裏麵。不過,我看我大伯不是那麽輕易就罷休的樣子,軟磨硬泡的跟我爹磨了好一會。要不是後來我爺拿話岔了出去,我爹指不定要被他纏到啥時候呢。”珍娘搖了頭回道。


    又說,“剛剛五妞說了那些話的意思,我猜,我大伯今兒個過來找我爹,估計還是為了這事吧。”


    話落,就見蒲氏眼神裏透著些不耐煩的樣子,不過卻沒有否定珍娘的猜測。


    “嗯,我瞅著也就那件事吧,現在能讓你大伯急的跟屁股著火似的,也就隻有陳氏的事情了!”


    話落,也忍不住發了兩句牢騷,“當初說好了,成了親就各管各的,不再拿事兒來煩我們的,現如今,真的是自己說什麽話都忘了!咱這一天天的,就淨顧著給他們那夥子人當跑腿兒的了。


    再這麽下去,這家分的還有啥意思了!”


    珍娘看著她娘那心煩的樣子,心裏也是挺煩的,不過,她聽著蔣老大那意思,晚上應該還是要來找她爹的,所以就跟蒲氏知會了一聲。


    “早上我編了個瞎話,說我爹去莊子上了,倒是把人給打發走了。不過,我大伯說回頭還要再來。”


    “等到了晚上,他再來,咱咋說?我爹現在還在炕上養傷呢,就算是不養傷,我瞧我大伯那心意,也不像是輕易就能打發了的。所以,這事兒你跟我爹還是要拿個章程出來才行啊。究竟是幫呢,還是不幫呢?”


    蒲氏聽了這話,更有些火氣不打一處來的模樣,連嗓門都不自禁的拔高了幾分,“這一天天的,煩都要煩死了!”


    說完,又自己歎了口氣,“說實話,我是替你爹覺著不值。他這人哪哪都好,從來不去做一點占人便宜的事,也處處都是為了別人著想,偏偏讓他這麽個好人,攤上這些個親人,真的是不知道上輩子造了啥孽了。”


    “他這一輩子活的才是最糟心的哪!”


    蒲氏沒有直接去回應這個問題,而是言語間感慨了一番蔣老二的不易,珍娘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爹她娘的婚姻為什麽可以走到今天了。


    也就隻是像她娘這樣心胸比較開闊,又想的比較通透的女人,才能在老蔣家這樣的生存環境下,還能跟她爹將這婚姻維持的算是和諧吧。


    雖然,他們家也有些小吵小鬧的,但是總歸還真就沒有一家子人離心的時候,珍娘現在細想想,這些可不都是蒲氏的功勞。


    要今兒個這事換了一個平常的女人,珍娘相信估計十個有九個,都做不到蒲氏這樣的豁達吧,她娘雖然也會抱怨一下生活,但是她卻從來都沒有將這些生活的抱怨,加罪到蔣老二的身上。


    反而這話裏話外的,更多了些對她爹的那份心疼和理解。


    “那娘是想幫大伯解決這事了?”珍娘覷著蒲氏的語氣,試著問道。


    “幫?這事要咱們怎麽幫?”蒲氏有些小激動的說道。


    “我大伯那意思,好像是想讓我爹幫他把陳氏送回娘家去。”珍娘如實說道。


    話落,就聽蒲氏一陣冷笑,“嗬,他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夠好的。要你爹幫他把他的媳婦送回娘家去?這是哪裏來的理兒?”


    或許是因為太激動和氣憤了,蒲氏的聲音裏有些變了調的音色,“當初成親的時候,咋不喊你爹去幫他成親呢?啥好事都攤不著你爹身上,輪著這些齷齪的事,倒是想起你爹來了。”


    珍娘聽著這些,就沒吭聲,她娘說的就是個事實。


    “怪不得你爹昨兒個回來,突然就跟我說了那些奇怪的話嘞。一個個的都拿你爹當傻子呢,其實你爹是傻嗎?他不過就是心軟不願意去計較罷了。”蒲氏忿忿的說道。


    “那咱這事就不管了,拉倒?”珍娘聽著蒲氏的語氣,問道。


    反正蔣老二昨兒個都說了,不再管那邊的事了,那正好他們也更有理由不管了。


    不過,這時候就聽蒲氏又開口說了,“我看依你爹的性子,雖然他才說了不摻和老院子的事的,不過,你那個大伯真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到他頭上去,他最後也頂不住。”


    “那咋整?”


    娘倆說著話的工夫,就到了米粉作坊的門口,蒲氏就搖了搖頭說道,“咋整娘也不知道。等回頭看情況再說吧。要是晚上你大伯真來找你爹說了這事,咱再商議。”


    說完,就踏著步子進去了作坊裏麵,這個作坊是蒲氏的心血,從一開始就是她在打理的,所以,這老長的時間沒來了,她還是帶著些激動的。


    珍娘隻在這作坊待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跟大夥打了個照麵,敘了幾分舊,然後就攏著賬冊子走了。


    家裏的賬本一向都是珍娘在記的,她不在這段時間,米粉作坊的賬冊暫時就交給了趙家的母女兩個,不過她兩都不是那識字的人,所以,那賬本子記的真的是亂七八糟的。


    珍娘回家之後,費了老大的工夫了,才算是把那賬冊子給理清楚了。


    約莫傍晚的時候,天還沒黑,蔣老大就又來了,還是帶著五妞一起來的。


    “大伯,您不忙啊。”還是珍娘第一個與他打的照麵。


    她也是看著他那股子急巴巴的樣子,實在是有些打眼了,才忍不住半真半假的這麽說了一句。


    二月的時節,積雪早就融化,村裏的人都已經開始忙著春耕的準備事宜了,不僅要翻土除草,還要施肥啥的,珍娘今兒個走在村裏的小路上,就看見鄉親們個個扛著鋤頭下去田裏幹活的場景。


    老院子那邊的地兒,好壞算起來也有十來畝呢,當初他們一家子分家的時候,是一分地都沒占到,都還在蔣老頭手裏攥著。


    不過,如今蔣老頭也不咋願意下地幹活了,別的都是些婦孺女輩的,所以真正能夠擔當起勞動力的,也就隻有蔣老大一個。


    按著常理來說,他應該是要忙的起早貪黑的才是的啊,偏偏卻還有那空閑的工夫,一天往他們家跑兩趟。


    蒲氏這時候聽著動靜也從廚房跑了出來,看著蔣老大麵無表情的招呼了一聲,“大哥來了啊。”


    也許是蒲氏娘倆那份不歡迎的臉色,擺的忒明顯了,蔣老大麵上就有些僵硬的扯了個笑,“欸,我是來找老二的。他回來了不?”


    話落,又四處張望著站在那院子裏麵看了看,這會子珍娘他們家的院裏挺安靜的,蔣二壯兄弟兩也不在,蒲老爺子領著那百十號士兵去山上瘋去了。


    他老人家聽說,自己那大外孫子就是經常在那後山上打獵的事,也手裏癢癢著,鬧著要去打個獵。


    蒲氏原本不想讓他去的,那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怕他不小心傷著了,“都一把老骨頭的人了,還這麽愛折騰,也不怕把那骨頭給折騰散架了去。”


    不過,老爺子一副心癢難耐的樣子,還是背著蒲氏,趁她去作坊裏麵的時候,偷偷的跟蔣老二說了一聲,然後就去了。


    到現在還沒回來,所以,這會子,他們家院子裏除了珍娘和蒲氏,也沒別人了。


    珍娘站在那裏,就看到她那個大伯麵色有些變幻不定的樣子,不知道他是怎的了?


    “大壯娘,不是說親家老爺子在的嗎?要不,你領我去磕個頭,不管咋說,咱都是親戚,又是長輩,我還沒給他老人家請個安呢。”蔣老大突然有些磕磕巴巴的開口說道。


    這話聽著倒是挺有禮數的,也沒啥不正常的,隻是珍娘還是從他那語氣和眼神裏,捕捉到了幾分的試探?


    這人究竟是要幹啥?咋這麽關心她姥爺的存在了?反正在她的印象裏,蔣老大除了關心他自個的事之外,對別的都是充作聾子的樣子,今兒個這話說的,還是有些讓人覺著‘稀罕’的。


    “大哥有這個心就好了,我爹這人不愛來這些虛頭巴腦的禮數,所以,咱就省了拉倒。再說了,他這會子也不在,去後山上打獵去了。”蒲氏也是有一點小小驚訝的,不過她也沒多想,就衝著他回道。


    而且,因為蔣老大的這份難得的有心,蒲氏也沒再跟剛才一樣擺著個臉,眉眼間鬆了不少。


    倒是蔣老大,珍娘分明看見了,他在聽著了蒲氏的這番話之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珍娘見這情形,就站在那裏沒說話,心眼子轉了轉,不過,很快就猜到蔣老大是為何這麽關注蒲老爺子的行蹤了。


    果然,等到蒲氏引著蔣老大進去屋裏找了蔣老二之後,從他們之間的談話間,啥事都顯出來了。


    “老二啊,你這是咋的了?”


    珍娘她爹身上有傷,自然是不可能出來見他的,而且昨兒個晚上挨的那板子,起先還沒覺著怎麽的,不過到了半夜,那屁股上真的是越來越疼,尤其是今兒個白天,蔣老二那屁股蛋子上更是半點都挨不得,連上藥的時候,都疼的嗷嗷叫的。


    所以,他這一整天都是趴著的一個姿勢,一點也不敢讓自己轉過來,連側著都不行。


    隻不過,這會子因為蔣老大進來的緣故,珍娘她爹隻能忍著疼的讓自己稍微側躺了一個姿勢。


    “沒啥,就是今兒個去田裏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個屁股跟頭,這腰椎骨那裏可能是膈到石頭上去了,像是摔傷了的樣子,一躺著就疼。”蔣老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詞,應付了一番。


    話落,就沒見蔣老大再追問什麽,隻是客套的說了一句,“那這兩日可得好好躺著歇息兩天,這傷筋動骨的也是大事,如今你這日子也不是不好過,有啥活請人幹就得了。


    不像我,我這腿上的傷就是當時沒歇好,那骨頭沒長好,這不就落下毛病來了。”


    珍娘坐在炕沿邊上,給蔣老大倒了杯水遞過去,聽他這麽說著,就看到蔣老二那眼神裏像是有幾分同情和憐惜的神色。


    珍娘看著這情形,便忍不住說了一句,“我大伯這腿上落下的毛病這事,還真不好賴別人,要賴啊也隻能賴他自己個心靜不下來。”


    當初蔣老大那腿上的骨頭是怎麽斷的,說到底還不是他跟蔣老頭咎由自取的結果,即便是那樣,蔣老二也沒不管他,請醫問藥的不說,還時不時的過去照看一下,那擦身子換藥啥的活,都是她爹去攬的。


    不過,就這樣的照顧下,他還是沒把腿上的傷養好,究其原因,還不是他自己躺在炕上,都心閑不下來,成天就惦念著那娶媳婦的事,最後,把自己折騰的落下這後遺症來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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