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還隻是瞧不慣這老頭子的為人處世啥的,不過為了家裏的名聲考慮,也沒怎麽太過於去計較,現在見他竟然當著蔣老二的麵,開始這樣的挑起事來。


    珍娘頓時毫不掩飾自己那滿臉的厭惡,朝著地上‘呸’了一聲,“小梅,你剛剛聽到了沒有,不知道哪路的蛇鼠蟲蟻的鬼玩意膽兒肥了,躥到咱們家屋裏來,連連放著屁不停響呢。”


    “弄得這屋裏一股子熏臭熏臭的味兒,我得去把我姥爺上回留下來的那把砍人的寶刀拿進來,鎮一鎮各路的妖邪——”


    珍娘隻是說了這麽兩句,就轉身出去了,完全無視著蔣老頭那黑的跟鍋底一樣的老臉。


    走到門口的時候,隻聽到裏頭蔣老二的聲音,“爹,你咋能說出那樣的話呢?得虧大壯娘不在這屋裏,不然你這不是挑唆了我們夫妻兩個幹仗呢嘛......”


    還好,蔣老二是個明白人,珍娘聽著她爹那言語間很是埋怨的語氣,這才邁出步子走遠了!


    後來,也不知道蔣老二是怎麽把蔣老頭給打發走的,不過珍娘知道,她爺走的時候,臉色也沒見好。


    估計是沒討到自己的目的,確實後麵蔣老二一直也沒提起過這一茬,隻是拉著珍娘私底下說了,“閨女啊,你爺說的那些糊塗話,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娘啊,免得她多想了。咱這個家好不容易消停著過日子,爹真的不想節外生枝了。”


    珍娘從她爹十分懇求的語氣裏,也能確定蔣老二是從沒那個心思的,所以,就點頭應下了。


    後來,蔣老頭也沒再上門來,倒是趙氏來了一趟,珍娘猜測她的到來十有八九就是蔣老頭教唆著來的,不過,她奶不比蔣老頭那麽不會做人。


    她沒等到蔣老二,就隻在家裏隨便坐了坐,跟珍娘瞎扯了幾句閑話,然後就走了。


    如此,這生日一事,就算是過去了。


    後來珍娘有聽五妞說過,蔣老頭過生那天,他們自己稱了幾斤肉,包了一鍋的肉餡的大餃子,還買了隻燒雞,就他們老兩口躲屋裏吃的那一天的夥食。


    珍娘知道以後,也是忍不住在心裏唾了一番,就這樣的日子,那老兩口還不知足,盡想著瞎折騰。


    由此,她心裏也是對蔣老頭越發的討厭了起來,往後能躲著就盡量避著他走道得了。


    這會子沒辦法撞上了麵,珍娘打過了一聲招呼之後,抬起步子就想走了。


    隻是,她還沒走動一步呢,就聽到她爺破鑼嗓子一樣的話音,“李二根,我真是羨慕你啊,年紀不大,卻比我這老頭子有福氣哪。兒孫滿堂的不說,還一個比一個的孝順懂事,哪裏像我啊,生了個有出息的兒子,卻沒攤上那享福的命——”


    珍娘聽著蔣老頭那故意賣可憐的情形,也沒作聲,是非黑白的,大家夥也不是沒長眼睛,誰還不知道去評斷嗎?


    就不說別的,光瞅瞅他自己身上穿的,沒一個地方打著補丁的,端的那個碗裏吃的也是大白飯,就這樣的生活,要不是蔣老二每年的孝敬,他能過的上嗎?


    有時候,珍娘也覺著蔣老頭這人不知道是精明呢還是不精明呢,看著處處想要算計,卻偏偏又想讓自己過得舒舒坦坦的。


    真要是想扮窮,為啥不幹脆吃糠咽菜的呢,那樣也能多增加點可信度啊,就老院子那裏隔個三五日的就飄出來的肉香味,還能瞞得過誰哪。


    反正,可著整個村裏,也沒有幾個老人能夠比得上的,所以,好像也沒人來搭他的話。


    珍娘看著這情形,除了心裏冷笑,也不打算去做什麽。


    隻是,她就要離開的時候,蔣老頭卻是明擺擺的指著她的背影,說了,“你們大夥都瞅瞅,如今我那老二家都過得啥富派的日子,一個小丫頭片子,連丫鬟都用上了。就我這土埋半截的人了,過得那土裏刨食的窮苦日子。你們說說看,這還有沒有點天理了?也不怕折了自己個的陽壽!”


    珍娘聽她那這茬說事,那步子還邁的起來嗎?


    她是瞅明白了,今兒個蔣老頭是在故意找事呢,對於他老人家大庭廣眾之下的,就這麽詆毀著他們一家子的名聲,珍娘也不意外。


    隻是她想了想,就直接轉過身來,走到蔣老頭的麵前,一臉帶笑的樣子,說道,“爺,你想要人伺候啥的,就明說。不過,這事咱還得跟我大伯他們都商量一下再說,要是他也沒啥意見的話,我回頭就讓我娘去幫你尋摸一個過來,專門伺候你跟我奶。”


    “咱都是自家人,雖說你當初是把我們一家子人身無分文的趕了出門,不過,我爹跟我娘都不是那計較的人。你有啥要求,就當麵的說,我爹那人啥性子,你還不了解嗎?當眾被你老人家無緣無故的甩個大耳刮子,都不敢吭聲的主,還能不滿足你這麽點小小的要求——”


    幾番話,說的蔣老頭一下子就臉掙紅了去。


    珍娘見他那樣的臉色,心中當是滿意,嗬,想要憑著輿論的壓力,來搞什麽動作,做夢吧你。


    她就幹脆把那些舊事都扯出來,讓大家夥看看,究竟是誰做的不地道了,而且,這老頭子既然拿這丫鬟的事說事,倒是讓珍娘衍生了幾分別的想頭來。


    因此,去找過了陳氏之後,珍娘一回到家,就直奔蒲氏的屋裏去,跟她娘說了,“娘,我今兒個走在道上的時候碰到我爺了,我爺說他想要個人伺候。”


    珍娘進來屋裏的時候,蔣老二也在,他剛衝了涼就要打算進來躺下歇著,忙碌了一天了,能在炕上躺直了腿腳睡個覺,就是件舒適無比的事情。


    隻是,他才走進屋裏來呢,就聽到自家閨女說了這話,頓時有些一頭霧水的樣子,“咋的?你爺是哪兒不好了?怎麽好端端的要人伺候了?”


    對於莊戶人家的老爺子來說,七老八十的還在地裏頭幹活的,都是正常的現象,蔣老頭今年才五十多歲,六十都不到的人,就嚷嚷了要人伺候,所以,蔣老二才頭一個反應就往那方麵想了。


    珍娘瞥著她爹那滿臉緊張的樣子,卻是暗自嘖嘖了兩下,蔣老頭再怎麽不是,但真要是咋的了,蔣老二卻照樣的緊張和關心的。


    就是他自己不知道惜福,成天就知道瞎折騰,總有一天要把這福分給折騰沒了,珍娘想到那大樹底下,蔣老頭對她說的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就止不住的來氣。


    “爹,你放心吧,我爺啥事也沒有,他就是看到小梅了,說什麽我一個小毛丫頭都能帶個下人出門,他還是你爹呢,都沒這待遇。說咱們眼裏沒有老人啥的——”珍娘開口說道。


    蒲氏一聽這話,頓時臉就拉了下來,“我閨女買個使喚丫頭怎麽的了?是礙著他老人家啥事了不成?咱們都分家這麽多年了,我們過啥樣的日子,跟他礙得著關係麽?


    真的是鹹鹽吃多了,瞎操心哪。再說了,我家珍娘自己掙的錢,她不該有這個待遇嗎?”


    “該該該。大壯娘,你說啥都該。好了,爹也就是那麽隨口一說,估計也沒啥別的意思,咱聽一聽就過了唄,你也別動氣啥的。”


    蔣老二一見蒲氏這炮仗似的脾氣,就汗毛哆嗦,他也曉得自家媳婦平常的時候還好,就是一沾上閨女的事,就會完全失控,趕忙順著她的話連連說道。


    “爹,我爺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他那是當著好多鄉親的麵說的這話。還說啥,我一個小丫頭片子,就不配有丫鬟啥的,說我咋不怕折了陽壽嘞。”珍娘十分沒有眼力見的,添了一把柴說道。


    話落,果然蒲氏就火冒四起了,“蔣老二,你聽見沒有?這好端端的,就咒上咱閨女了啊!你現在就去那邊跟你爹說清楚,有啥事衝我來,我閨女人小,經不起他那麽咒——”


    “我明兒個就去城裏牙行,多買幾個下人回來伺候我閨女,咋的了?”


    麵對著明顯在賭氣的蒲氏,蔣老二頓時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不過,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擰著她怎的,隻能弱弱的應和著說道,“行,媳婦你說啥就是啥。”


    珍娘卻不想這麽快的把火熄了,隻是突然插進來說道,“娘,你先別急著生氣。這事咱還沒說完哪,既然我爺想要人伺候,那咱就買個人伺候他得了,免得他往後老拿這事到外頭說去。”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就是個丫頭片子,遲早要出門的,頂多就是名聲上難聽一點。就是我三哥,如今在走讀書的路子,要是這些不好的名聲傳出去,對他才是影響最大的。還有我大哥,現在大小也是個官身,影響也不好。”


    “你爺那人還會在乎我們有沒有啥影響的?”蒲氏立刻就接了自家閨女的話頭來說著,“我看他就是成心的!這是眼瞅著咱們過了兩天的好日子,就心裏不舒坦了,非要見著咱們過得落魄了,他才覺著高興哪。”


    這話說完,蔣老二臉色就黑了不少,不過,他也沒接話。


    倒是珍娘接著說道,“成不成心的都再說吧。反正,現在為了防止我爺再拿這事出去做文章了,咱還是滿足了他吧。就這兩天,趕緊的去城裏買個人回來,伺候上我爺,也省得他再眼饞。”


    “啥?不用不用不用。”蔣老二一聽這話,連忙反對了說道,“你爺好手好腳的,哪就用得著人伺候了。”


    就連蒲氏都立著眉毛,一臉不解的神色。


    珍娘趕緊給她娘使了個眼色,趕在她前頭說話道,“話雖是這麽說的,但是,咱們總不能老是讓我爺出去這麽說吧。算了,就當是哄孩子,反正就我爺那脾氣,也不比小孩好多少。把他哄高興了,大夥都消停——”


    蔣老二還想反對的,對於他爹那人,他也不想多說什麽,反正心寒是早就有了,而且,如今他也明白個理兒,就是不能太縱著蔣老頭了。


    “這事——”


    “這事就這樣吧。聽咱閨女的,就當是花錢買個安生。”蒲氏接過珍娘的眼色,就開始改變了話音,順著珍娘的意思說道。


    隻是,她那言語裏頭還是掩不住的帶了幾分鄙視的感覺。


    “啊——”蔣老二滿臉的不自在,張嘴想說又沒說出話來。


    ......


    不過,當第二天的中午,蔣老二從外頭回來,看著蒲氏領到他麵前的一個徐娘半老的婆子,卻還是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她娘,這是?”


    蒲氏完全忽視著自家男人那吃驚的表情,隻是平靜的說道,“你爹不是嚷嚷著說要人伺候嗎?我上午就進城去物色了個人回來,等會兒你跟我一道去給你爹送過去啊。”


    “啊?”蔣老二還是沒緩過神來。


    他昨兒個還以為蒲氏是說著玩玩的,哪想到她這麽快就落實到行動上來了啊?


    “她叫紅芳,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的。聽說連官家的老爺太太啥的,都伺候過。我問過了,她做飯做衣裳洗洗刷刷啥的,就沒有不會的。”蒲氏無視了蔣老二的神色,自顧自的介紹了說道。


    “哦。”蔣老二覺著自己這會兒,腦子壓根就不夠使的,反正到現在也沒轉過神來。


    蒲氏見他這呆頭鵝一樣的模樣,卻是撇了撇嘴,朝著那個叫紅芳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老爺好,給老爺請安。”紅芳立即就雙膝彎曲著,給蔣老二請了個安。


    隻是,她那妖嬈嫵媚的話音,實在是讓蔣老二有種雞皮疙瘩都豎起來的感覺了。


    他忍不住重重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婆子,穿的倒還規規矩矩的,一身的素淨大青布的衣衫,這會子站在這裏低眉順眼的,倒像是個規矩人,就是這身段,這嗓音,怎麽瞅著這麽別扭呢?


    “她娘,這——”蔣老二有些訥訥的指著紅芳,說道,“她多少歲數了?”


    “咋的?嫌她歲數大了啊?難不成你還真想給你爹找個小丫頭服侍啊?”蒲氏其實看懂了蔣老二的意思的,隻是,她卻是裝作不懂的樣子,故意大著個嗓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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