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子彈射出,”梅露蘭·多拉很優雅地比劃出一個曲線:“我們好萊塢目前流行的拍法是……”


    這不是子彈,炮彈才是曲線。


    作為專業人士,蘇長青見她描述吃力,把話接了過來:“會使用高速攝影機,將子彈出膛的瞬間拍下來,煙火爆裂,然後鏡頭一路追隨子彈,直到射中目標鮮血飛濺,啪!”


    “是的,我大學選修過電影相關課程,對這些一直感興趣。”梅露蘭·多拉繼續道:“這樣一個鏡頭隻有數秒,可能就要花費十幾萬美元。”


    天知道她大學是否真選修過電影課程,老美也是信口雌黃。


    蘇長青糾正:“據我所知,一秒特效至少十幾萬美元,一個全程的射擊需要幾十萬。”


    好萊塢敢在特效上花錢的電影通常都得幾千萬美元成本,普通鏡頭換算到每秒已經萬元起跳,這種特效更要貴十幾二十倍。


    而目前普通國產電影投資都在四五十萬美元之間,也就相當於人家幾秒特效的投入。


    所有經常有導演抱怨:“咱們拍一部電影的錢,人家一個鏡頭就沒了。”


    梅露蘭·多拉微笑點頭,灰藍的眼睛如同秋水:“沒錢當然也能拍,這邊槍一響,那邊人倒下,幾百元就能完成。”


    這些天請蘇長青吃飯的人很多,大多是想談合作談投資的,基本都拒絕了。


    拿著鏟子去淘金,誰願意沒來由帶上幾個不相幹的同伴。


    昨天梅露蘭·多拉也打電話邀約晚餐,蘇長青沒推脫。


    這金毛黃鼠狼肯定有事,得聽聽她怎麽說。


    之前大衛.蘭道透露過投資新片之意,但蘇長青改劇情之後就沒再提過,應該看出不太可能。


    《太平號》的全球票房加起來大概五千五百萬美元,這樣的成績在好萊塢很一般。


    然而鑒於這部電影攝製加上廣告費才四百多萬美元,利潤率卻是驚人的十幾倍。


    如果這麽算的話,那《太平號》就是下金蛋的雞。


    會不會是派拉蒙方麵請梅露蘭·多拉說服蘇長青合作拍攝《移動迷宮》呢?


    他們理解的東方文化,就是官員出麵好辦事。


    這種可能性恐怕很低,蘇長青即便展現出一些才能,還不至於讓人家如此垂涎動心,又不是沒見過錢。


    今天吃的是西餐,在使館附近一家法國人開的餐館。


    蘇長青恍惚記得,著名的北京飯店實際上最早也是兩個法國人開的。


    梅露蘭·多拉穿著正式的黑色低胸晚禮服,充分展示了美帝人民的營養水準,以至於蘇長青覺得每道菜都放了奶酪。


    聊完了資金、市場對電影的重要性,又談起中國文化的燦爛與博大精深。


    梅露蘭·多拉說她去過許多地方,有許多中國朋友:“我接觸了各行各業的人,記者、作家、獨立電影導演、大學教授等等,都是睿智的人,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未來。”


    蘇長青大致能明白她的這些朋友都是些什麽貨色。


    “我目前還在學習水墨畫和毛筆字,不過水平不高。”


    蘇長青有些汗顏,拿起毛筆他隻會畫烏龜和王八。


    兩人聊得挺投機,上甜點的時候終於言歸正傳:“我注意到蘇導演新片已經進入籌備最後階段,是個中日韓青少年決鬥的故事?”


    如果這麽描述劇情,味道好像就有了微妙變化。


    雖然國內官媒沒有對《太平號》進行多少報道宣傳,但海內外成功的票房成績還是引起巨大關注,四維收集整理了相關報道,僅各地報紙摞起來就有三尺高。


    如此一來創作團隊下一步動向自然值得關注,於是四維影視學習好萊塢的模式,一點點透露新片的信息,也算是早期預熱。


    不過看梅露蘭·多拉的模樣,顯然不是就報紙上的零碎信息說事。


    蘇長青想到了大衛·蘭道。


    前幾天與他談過劇情,鑒於兩人在《我真的不想坐坦坦尼克》版權問題上一起蒙騙了派拉蒙,蘇長青對這人戒心不大,何況劇本已經注冊版權,談的也隻是大概框架。


    蘇長青喝了口咖啡:“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梅露蘭·多拉看著蘇長青緩緩點頭:“請您不要見怪,我們共同的好萊塢朋友讓我提醒您,不要拍攝反美題材的電影。”


    蘇長青啞然失笑:“大衛·蘭道從我的劇情裏嗅到了反美氣息?”


    “這並不好笑,”梅露蘭·多拉真的沒有笑:“我今天不是作為一位外交人員和您談這個,是站在朋友立場上提醒您,反美題材的外國電影是進不了美國院線的。”


    “大衛·蘭道擔心的是這個?”


    “當然,他是個商人,當然不希望合作商的產品因果過不了國會相關審查委員會而無法進入美國市場。”


    《移動迷宮》的結局是吳鯨帶著所剩不多的幾人終於衝出了迷宮,赫然發現這一切就像是《楚門的世界》,隻是一場真刀真槍殺戮的真人秀。


    他們所有人被抹除了個人記憶,然後被人用各種手段挑動情緒和仇恨,繼而互相仇殺。


    所有的一切都被迷宮內隱藏在各處的攝像機拍下,然後直播到全世界。


    這樣的劇情無疑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東亞怪物房,三個民族都擁有世界前列的武力水平,因為曆史問題、現實衝突以及國外勢力介入始終無法達成和解,每當曙光展現,必有人暗中挑撥。


    “梅蘭,你想多了,大衛·蘭道的疑慮毫無道理,這僅僅是一部青春熱血電影,中日韓演員共同出演,是市場考量。”


    蘇長青不可能為了他們的顧慮更改設定,也無意非要強調何種立場,那就壓根沒必要與眼前這白花花的漂亮娘們據理力爭,糊弄一下得了。


    “既然是為了市場而多樣化,那為什麽拒絕增加白人或者黑人演員呢?加入進去不是能照顧更多市場需求嗎?”


    瞧瞧人家這根弦繃得多緊,有點風吹草動就出麵處理了。


    大衛·蘭道這小子不管是出於商業利益,還是本身就有這個義務,背後嘮嘮叨叨就不對了,找機會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蘇長青笑得很真誠:“都是商業考量,我還請不起好萊塢的大牌,下次吧,等拍續集的時候一定請你說的這些人。”


    他沒打算拍《移動迷宮》的續集,高高興興先吃完飯,或許能到她家喝杯咖啡?


    梅露蘭·多拉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話,這個人顯然沒有她的其中中國朋友那麽明白事理,但也沒法再說什麽。


    餐後散了,咖啡沒喝成,咖啡伴侶就更別說了。


    回來西門雄告訴蘇長青:“胡笳出國了,去法國找她媽去了。”


    蘇長青很吃驚:“出國了?找她媽?她媽不是死了嗎?”


    西門雄也很吃驚:“誰說她媽死了?她媽離婚後出國了,沒聽說死了啊。”


    看來每個人都有秘密,她媽壓根沒死,可怎麽一聲不吭就辭職出國了呢?


    胡笳的積蓄都在蘇長青這,加上投資收入差不多有兩千萬,還沒結賬呢。


    當初拿人家錢時是明確說過投入新電影的,胡笳不辭而別顯然回避了這些。


    如此一來就更不能揣著賬本裝傻了。


    “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說不準,她媽定居法國都整十年了。”


    “有辦法聯係嗎?”


    “沒拿到聯係方式。”


    胡笳性格古怪高冷,天知道這是搞什麽名堂。


    蘇長青欠人家一大筆錢成了心病,她父親是外交人員,恐怕不敢替她收這筆錢。


    杜可可搖頭歎氣:“一個女孩把所有錢都給了你,居然不明白人家心思。”


    蘇長青心煩意亂,沒好氣道:“我們創立四維時你不是也把錢都拿出來了,要不要我對你負責?”


    杜可可一時有些尷尬。


    胡笳人都走了,現在拆什麽都沒意義,隻能以後想辦法找到她。


    迷宮建好以後又在周圍移栽了一些植物,木結構的牆上噴灑了大量苔蘚孢子,來春就會斑駁如舊物。


    攝製組是原班人馬,農曆新年前確定了1996年3月6日開拍。


    去年《太平號》也這一天開拍,是蘇長青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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