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嗦著拖著身體爬到門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林妙可痛哭出聲:“靳南,救我……”


    …………


    簡約冷硬風格的書房,書桌後寬大的椅子內,莫靳南坐姿優雅,俊臉上難得的真正意義上笑容的表情,眼神專注地望著電腦屏幕。


    正在視訊中。


    視訊內呈現出的是滿室的白,病*,*邊繁複高端的儀器,時而傳出滴滴的聲音。


    *上躺著瘦小白淨的一團,小小的手正試圖移開小嘴上罩著的呼吸罩。


    旁邊有素白纖手伸過來,按住那隻小手:“崢崢,不要鬧。”


    白色被子裏露出的小腦袋微微動了動,蒼白的小臉,大眼睛烏烏的地朝莫靳南看過來。


    女人輕笑,柔如三月和風,淡婉如水:“嗯,我知道,你想和你的南叔叔說話。”


    視訊畫麵一轉,終於露出女人的臉,絕美的,淡雅的,空穀幽蘭。


    忽而,淡粉偏白的柔-唇,衝著他彎了彎,撩動他心中點點漣漪。


    莫靳南狹長的眼眸無意識睜大,一瞬,盛滿柔情似水:“還好嗎?”


    女人輕呢:“我能有什麽好與不好,是崢崢,他不好。”


    莫靳南濃眉微不可見地擰了擰:“我已經取得了顧綿的信任,難搞定的是季深行,為保萬無一失,我正在試探他。”


    季深行三個字,女人身形一顫,臉上表情,一瞬的僵硬與恍惚。


    這些,都納入了莫靳南眼底。


    狹長眼眸,閃過一抹厲色,接著是不甘和黯然。


    女人很快收斂了情緒,仿佛季深行三個字,與她而言隻是陌生,緩聲道:“南,我沒有逼你的意思,隻是崢崢他……”


    “我知道。”莫靳南目光微斂,掃一眼病*上小小蒼白的人,眼神裏並無太多情緒。


    她終究心太軟,似乎已經忘了,當初把這孩子奪過來的目的。


    莫靳南點了一根煙,青色繚繞後,眼神依舊溫柔:“我會抓緊時間。”


    女人好看的粉唇,慢慢彎起來了。


    那讓人動心的弧度,讓莫靳南心頭一震,接著一軟,做這麽多,除了報仇,不就是為了這一抹笑顏?


    還想說點什麽時,手機響了。


    莫靳南心無旁騖與視訊裏的女人相視而笑,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接起了電話。


    手機傳音功能好到有些漏音:“靳南,救我……”


    女人痛苦的尖聲厲叫。


    視訊裏的女人聞聲,細細柳眉淡淡蹙起,杏眸一頓,像是受到驚嚇,瓷白如玉的臉蛋繃了繃,立即關掉了視訊。


    莫靳南盯著突然黑了的屏幕,聽著手機裏不斷傳出的林妙可煩人的叫喊,俊臉,一瞬陰沉起來。


    原以為可以利用林妙可掌握季深行的更多情況,卻不料這女人在季深行眼裏就是個團什麽不起作用的空氣。


    林妙可之於他,如今是雞肋的存在,也就是那張極為相似的臉……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寶貝兒,怎麽了,叫的這麽聲嘶力竭,比在*上還賣力?”


    …………


    季深行追出去的時候,在柵欄旁的白玉泛著幽藍的歐式路燈下,看到了那抹被拉長的細瘦背影。


    他放緩腳步,聽到她在講電話。


    “120嗎?xx路紫藤苑這裏,xx棟別墅,對,有一名傷患……”


    聲音裏聽得出來,還有少許壓製不住的情緒。


    顧綿不是那種別人捅過來一刀子她就要還過去一刀子的人。


    如果這次林妙可不是觸及了底線碰了皺皺,她不會瘋狂失控到這個地步,失控後,還是理智地處理善後事宜。


    顧綿給120打完電話,手指緊緊捏著手機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通紅未褪。


    清瘦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地在平息著情緒。


    季深行走過去,伸臂將她擁進懷裏,力度很大:“你做的很好。”


    他沒見過狠戾的顧綿,她在他麵前比較溫順,大多傻氣,偶爾有脾氣了也是一個人靜靜地發出來,不會對周遭的人和事造成什麽破壞。


    今天為了皺皺,是她做母親的一個本能。


    這樣很好。


    顧綿沒有矯情地掙紮,深呼吸,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定的味道。


    閉眼,狠狠眨一眨,眨掉眼淚。


    片刻後,退出他懷。


    想起剛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對林妙可所做的一切,兩個女人的戰爭,當著一個男人的麵,不免尷尬。


    她勾起一抹笑,似嘲非嘲看著眼前英俊逼人的男人:“你居然舍得我這麽對待林妙可。”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看著她,眼尾上翹:“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對她舍不得了?”


    顧綿沒有說話,看他低眉,手在西褲口袋裏一摸,拿出後指尖多了根煙。


    微微蹙眉,當著她的麵點上,側頭,深吸一口,再轉過身,正正地看著她。


    薄唇叼著煙嘴,微醺的眯了眼,神色定定間是閱盡千帆的成熟內斂,過去,顧綿覺得他這幅樣子很迷人,時常令她怦然心動。


    現在看著,心裏依舊有那麽些波瀾。


    當他正眼靜靜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沉默卻飽含情緒,眼眸裏瀲灩的漆黑深邃,像是能把她吸進去。


    顧綿撇開腦袋。


    聽見他繼續說,聲音很淡:“舍不得的,隻有你和皺皺。”


    她裝作聽不見,嘴角反射性地一抹冷笑,但心裏卻想起蘇雲說,他這幾年一直在她們母女身邊。


    忽然很想去河濱印象看看他臥室的抽屜裏,到底有沒有她和皺皺的相冊。


    她又覺得自己傻,被這些細枝末節感動什麽。


    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他因為季家,林妙可才會綁了皺皺?


    季深行深吸了幾口,指尖掐著煙。


    顧綿依舊維持著不看他的姿勢,偏著腦袋。


    一雙大手,攜著夜晚的風,指尖泛涼地捧住她的雙頰,將她腦袋扳正。


    顧綿被迫與他對視。


    眼前深刻立體的五官驀地放大,他修長指節攫住她的下頜,迫使她張嘴。


    當顧綿以為他要吻下來時,他的唇的確碰到了她的,但,隻是蜻蜓點水,在顧綿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離開,留給她一口腔濃重嗆人的煙味。


    “咳咳……”顧綿嗆得咳嗽起來。


    男人停止的鼻梁抵著她秀氣的鼻尖,薄唇,挽起,輕笑。


    顧綿火大地使勁衝他呼氣。


    他捧著她臉的指間有煙,她一吹,灰燼便吹進了他的眼。


    季深行立刻眨眼,很快,眼睛通紅,嗆出了眼淚。


    顧綿一方麵覺得他活該,一方麵又擔心他會不會瞎掉。


    “快,給我吹吹。”季深行把右眼湊過去。


    她踮腳,手按住他充滿力量的肩,另一手掀開他的右眼皮,吹了幾口:“好些了嗎?”


    搖頭。


    她又吹了吹:“要不要去醫院洗一洗?”


    搖頭:“給我吹吹就好了。”


    她繼續吹。


    呼出的氣息溫暖潮-濕,還帶著意思香甜往他眼角眉梢鼻尖的鋪陳下來。


    季深行哪裏還在乎眼睛裏那點疼,滿腦子隻有四個字,咫尺清香。


    手扔了煙蒂就要環上她的小腰,頓了頓,還是忍住了。


    顧綿真是老實孩子,他不喊停,她就當真認真吹,控製力度吐納,輕輕地,柔柔的給他吹。


    片刻後,季深行繃著臉拉開她。


    “好了?”顧綿意外地問。


    男人默不作聲點頭,側過身,雙手不著痕跡放進了西裝口袋,擋住,某個發生變化的地方。


    怎麽好意思告訴她,她吹出了他不該有的反應?


    壓抑太久,一靠近她就不分時間不分地點的來這麽一出。


    …………


    黑色賓利行駛在寂靜的路上。


    顧綿來之前把皺皺放到了藍雙家,衛川是醫生,家裏有簡單的醫療設備,她拜托他再給皺皺檢查一下。


    得知皺皺身體沒事,看著衛川再度給皺皺處理了一下臉上和手臂上的傷,上了藥膏,顧綿才放心地離開。


    這會兒自然是去接皺皺。


    她抬頭看向後視鏡裏的男人。


    微微皺眉。


    原本是真沒那個讓他和皺皺見麵的意思,林妙可的這件事上,她一麵怪自己對皺皺保護不周,一麵還是怪他怪他們季家。


    可是,這車是他的。


    紫藤苑出來,真不好打車,她試過了,才不得不借著他的車,妥協讓他上來。


    ……………


    門鈴聲響起,驚動了懷裏窩躺的大肚子孕婦,藍雙彈了一下睜開眼,哎喲一聲,小腿抽筋了。


    “媳婦兒,一驚一乍幹嘛。”


    衛川埋怨她一眼,立刻把她放到沙發上,蹲下,雙手並用給她按摩。


    藍雙緩了緩扶著後腰起身,往門口走:“一定是綿綿過來接孩子了。”


    打開門,壁燈昏黃的光線下出現的,卻是那張看一次就火大氣憤一次的臉。


    “季深行!”


    藍雙冷著臉看了看身高頎長挺拔的男人身後,顧綿顯得越發清瘦小巧的身影,心底的火蹭蹭蹭就往上冒。


    加上小腿抽筋,更是怒不可遏:“顧綿!你丫帶他到我這裏來什麽意思?他有臉見皺皺嗎?”


    顧綿閉著嘴,任由藍雙的暴脾氣風雨交加。


    “季深行,不是我鄙視你,四年的時間清理不了一個林踐人?後院不給整幹淨,讓女兒遭罪,你丫還配當男人嗎?”


    毫不留情麵的指責,季深行眉眼淡淡。


    跨過門檻要進屋。


    藍雙當然不讓:“我這裏不歡迎你!”


    男人猶自往裏走,像是沒聽見她說話。


    藍雙眼冒火花,推他踢他:“你聾了還是啞巴了?”


    季深行眼角眉梢,隱約有了慍怒,一雙深幽的眼睛,直直地客廳裏臥室的方向掃。


    衛川看一眼季深行,忙拉住藍雙:“行了,這麽大個肚子動什麽氣,悠著點,進來給我坐好!”


    麵對難得發一次脾氣的衛川,他一板一眼的樣子,藍雙愣了愣,居然真沒說話了。


    季深行繞過藍雙進屋,鞋也沒脫,徑直往裏走,上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開門。


    衛川看一眼顧綿,指了指沙發上還在生悶氣的藍雙:“幫我看著她。”


    說完,緊跟著上樓:“深行,在這邊。”


    帶路,顧綿聽見房門開了又關上的聲音。


    …………


    布置溫馨童話的兒童房,是衛川和藍雙給即將出世的孩子準備的。


    柔軟的嬰兒*上,被子裏團著一個小小的人,側身而臥,小手蜷縮在嘟嘟的嘴邊。


    小東西,睡得挺香。


    似乎下午短暫的噩夢,並沒有影響到她的睡眠。


    季深行踉蹌著疾步走過去,看到了那半張被林妙可打腫的紅紫泛青的露出的小小手臂上,猙獰深深的指甲印的傷痕。


    他在小*邊半跪下,緩緩的,伸出手,輕輕碰了碰皺皺安睡的小臉兒,也許是碰到了她被打疼的地方,小小的人兒,嚶嚀了一聲,動了動。


    季深行立刻收手,半晌不敢動,然後,小心翼翼把手放到她小腦袋上。


    她卷卷的小黃毛,在他寬大的掌心裏,那麽柔軟,那麽乖順,像羽毛,輕輕地撓。


    她那麽瘦那麽小,這會兒看著,更瘦了。


    他想抱抱她。


    可她受傷了,讓他哪裏也不敢碰。


    季深行深呼吸著,喘息平複情緒,雙手捂住臉,倒坐在地上。


    衛川在一旁看著,看到他雙肩輕輕地聳動,揪心地別開目光,頓了頓,到底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深行,孩子沒事,都檢查過了。”


    季深行雙手從臉上移開,眼眸,泛紅,水光,漫濕眼角。


    看的衛川一陣難受。


    三十幾歲的男人,最脆弱的一麵,呈現在自己孩子麵前。


    季深行望著*上沉睡的小人兒,手機響了,一條加密的簡訊提示。


    季深行點開,是一行字:季先生,確認,是莫靳南把皺皺送回到嫂子手裏的。


    衛川也看到了。


    季深行鬆手,手機垂落長毛地毯上,他看了眼*上沉睡的小人兒,勾唇自嘲:“我是怎樣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啊,置她的安危不顧。”


    在和顧綿抵達季家別墅,他下車後就接到了傅斯的電話,傅斯說,皺皺被林妙可綁進車裏,暈過去了,問他,要不要采取行動把皺皺救出來。


    那時候季深行遲疑了,想著,何不利用這個機會試探出林妙可和莫靳南的關係,他知道林妙可視皺皺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同時很肯定,林妙可沒那個膽子親自動手,果然,林妙可害怕了,立刻就去找了莫靳南。


    “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這話,衛川知道自己說的過分了點,但就是那個意思。


    衛川繼續道:“不試探不知道,原來林妙可和莫靳南居然還有這層關係。深行,事情比想象中的更複雜。”


    季深行點頭,陷入沉思。


    兩年前派傅斯在國外跟著顧綿母女的時候,傅斯就曾提到過,除了他一輛時常停在顧綿房子周圍的車,還有另一輛經常出現的suv,車裏的人,估計也在暗中監視觀察顧綿的生活。


    兩年後的今天,季深行基本確定,這個人就是莫靳南。


    季深行回神,問衛川:“對了,那個無緣無故出現在碼頭救我的女孩,叫莫語冬的,查到身份了嗎?”


    “你所料不差,”衛川麵色變得幾分凝重:“她真的是莫靳南的妹妹,同父異母,你猜,她媽媽是誰?”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眼神幽深,沉的像天上的寒星:“之前從顧綿的隻言片語裏,我一直忽略了她媽媽這號人。”


    衛川哂笑:“拋棄判死刑的丈夫和一雙兒女後,她活得挺好,嫁入豪門,生兒育女。”


    “查一查莫靳南的生母什麽時候過世的。”


    “你懷疑……”衛川眼睛一亮:“莫靳南是來報複的?”


    季深行手指點著堅毅的下頜:“還不確定,莫靳南很有耐心,兩年前可能更早就開始關注顧綿和皺皺,尚不清楚他什麽目的,但感覺來勢洶洶,很難說他是衝著顧綿還是衝著我來的,那個莫語冬,看著一個大學生的模樣,沒有理由會隻身一人出現在龍蛇混雜的碼頭,更沒有理由那麽巧合就撞上犯病暈倒的我,說起來,最近又很巧合地在幼稚園門口第二次相遇了。”


    衛川笑一下,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男人:“莫語冬算起來與顧綿也是同父異母,看來,兩姐妹看男人的眼光,一致的差勁啊。”


    季深行冷眼掃他一眼,若有所思:“是她單純的意思還是受人指使,這個還有待考究。”


    地毯上手機響了。


    季深行看了看兒童*,掩住鈴聲拿起來走到房間另一側接聽。


    衛川跟過去。


    季深行放了免提。


    電話那頭,傅斯手裏的探測儀器在皺皺臥室房間的*前停下,嘀嘀嘀的報警聲。


    “季先生,你猜的沒錯,莫靳南跟隨嫂子上樓後,在房間裏留下了東西,”傅斯慢慢掀開被褥:“從外觀上看,就是塊方形布,很多層,有點厚,裏麵藏著什麽東西暫時不能確定,有沒有被加工處理過染了毒性或者別的什麽,我也看不出來,沒有聞到異味。”


    季深行和衛川相視一眼。


    傅斯的聲音繼續傳來:“要不拿走檢測一下?”


    “先不要動它!”季深行突然出聲,擰眉沉思片刻:“剪下一小塊取樣拿去化驗就行,布裏說不定藏著精確的定位係統,這或許是莫靳南用來試探我的一個小把戲,他要加害皺皺,往她*底下放東西這一招,走的太險,他不會這麽做。”


    衛川不明白:“為什麽說有定位係統?”


    季深行皺眉,繼而冷冷笑了:“莫靳南從兩年前或者更早開始跟蹤顧綿和皺皺,可見他的謹小慎微,他放這個東西在皺皺*下,多半是試探我對他和他所做的事知不知情,他前腳剛放下,後腳那塊布就被移動到了別處,他就知道,一定是我-幹的了。”


    衛川恍然大悟。


    玩心理戰術,他衛川真的不在行。


    “季先生,我取樣了,布料似乎經過精密加工,比較難剪斷……咦,布的中間位置有凸起,摸上去小小的硬塊,的確鑲嵌進了什麽東西,像是很小很精密的高端儀器。”


    傅斯這麽說,更加確定季深行的猜測。


    他眯眼吩咐:“在房間其他地方再好好找找,說不定莫靳南留了不止一樣‘禮物’。”


    傅斯遲疑:“可是我長時間呆在這裏,萬一嫂子和皺皺回來……”


    “她們在我身邊,我拖著她們,你盡快辦好。”


    “好。”


    …………


    樓下客廳。


    顧綿走到沙發跟前,推了推藍雙。


    藍雙沒好氣地哼一聲,不理人。


    顧綿好脾氣地在她身側坐下,握住她因為懷孕而圓潤了不少的手腕,淡淡歎口氣:“小雙,他到底是皺皺的生父,要來看孩子,我沒有權利阻止。”


    藍雙扭頭要瞪她,突然哎喲一聲,拍一下肚子:“小淘氣給我安分點,別踢啦。”


    顧綿忍俊不禁:“看吧,別生氣了,孩子都抗議了。”


    “我生什麽氣你很清楚,”藍雙拿正眼看她:“你怎麽沒告訴我,皺皺和林踐人的孩子一個幼稚園,而且一個班,而且,還是好朋友?!一個踐人的孩子能好到哪裏去,看吧,果然,馬不停蹄地就把皺皺拐到季家別墅去了,說不定是他們母子合謀綁走了皺皺欺負她!”


    這想象力……


    顧綿忍不住翻個白眼給她。


    想到季子陵,顧綿心頭輕輕一揪。


    “小雙,季子陵很可憐,你不知道林妙可怎麽對他的,而且,他小小年紀就知道季深行不是他親爸,沒有父愛母愛,還特別懂事地對季深行心存感激,這樣的孩子,太讓人揪心,就算是林妙可生下來的,我也恨不起來。”


    藍雙頓了頓,臉色有點僵,戳她腦門:“你就是吃了虧不長記性的主兒,母愛泛濫啊你!”


    “嗬嗬,等你生了孩子,你看見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會忍不住去關心他們嗬護他們。”


    藍雙不糾結季子陵這個破小孩了,聽顧綿那麽一說,的確覺得可憐,都是大人造的孽,卻要小孩子來承受。


    緩了緩,藍雙問道:“告訴我,你怎麽收拾林踐人的?有沒有劃花她那張可惡的嘴臉,拿鞭子抽她,剝她的皮,扒她的骨?”


    顧綿一愣,有些好笑:“你以為演古裝片啊?倒是拿鞭子抽了,我不知道當時哪來那麽大火,想到皺皺身上的傷口就控製不住,算是狠狠的一次警告,她要是識趣,以後見著我和皺皺,繞道兒走,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藍雙有點嫌棄她出手太輕,擠眉弄眼地問:“那當時季深行在一邊看著?”


    顧綿點頭。


    “就一邊看著也沒阻止你?”藍雙超級意外,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四年前,季深行護那踐人護到了什麽地步。


    “不止沒有阻止,他還很配合……”


    想到那時為了氣林妙可而問季深行的話,顧綿臉上不禁有些熱了,她從沒那麽大膽過,其實當時甚至不確定,季深行會不會配合她。


    沒想到,他居然那麽配合,就那麽看著林妙可被她收拾,事後還說,她做的很好。


    藍雙切了一聲:“他這是做樣子給你看!隻有你這個傻子才會信,說不定他背地裏和林踐人串通好給你演出戲呢!好一出明哲保身的計!”


    “……”


    顧綿無奈,覺得懷孕中的女人思維太豐富,什麽都往宮鬥戲那方麵胡思亂扯。


    兩個女人湊一堆,話就多了。


    又聊了一陣,顧綿奇怪季深行怎麽還不下來,想要上樓時,藍雙已經扯著大嗓門把衛川喊了下來。


    衛川身後,身高腿長的男人,寬闊的懷裏抱著猶在沉睡中的皺皺,一邊給小東西裹毛毯,一邊下樓。


    顧綿上前接過皺皺,季深行把皺皺身上的毛毯理了理。


    藍雙還是不待見季深行,看都不看他一眼,走過來親了親皺皺。


    四個人在門口道別。


    顧綿抱著皺皺出來,豎起毛毯擋住夜裏的涼風,季深行跟在她身側,腿長的男人,縮小放緩了步伐。


    走到賓利麵前,高尚已經等在車邊,身上穿的是睡衣,頭發亂糟糟的聳在頭頂。


    困倦的打著哈欠衝顧綿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顧綿橫著眼睛看向季深行。


    男人眉眼淡淡,波瀾不驚:“高尚非常掛心皺皺和你,一定要過來為你們開車。”


    可憐的還在打哈欠的高尚:“……”


    …………


    車靜行駛在道路上。


    季深行坐在副駕駛座,高貴冷豔的氣場太過強大,高尚腰杆挺得筆直,都不敢彎一下。


    不小心眯眼打個哈欠,旁邊就射過來兩道冰寒的目光。


    季深行叫他過來開車,是考慮到顧綿奔波勞累了一天,而他的右手,又不允許開車。


    本來對高尚還有點愧疚的,可他一個接一個的哈欠,打的季深行很不爽。


    高尚是敢怒不敢言,拿人工資,替人辦事,隨叫隨到,不分晝夜。


    顧綿在後座看著前麵兩個男人眼神交鋒,高尚明顯處在弱勢。


    車裏沒人說話,氣氛一度冷凝壓抑。


    車窗一扇沒開,有些憋悶,或許是這種憋悶和壓抑,弄得皺皺也醒了過來。


    小家夥被嚴嚴實實裹在毛毯裏,小身子動了動,慢慢的,小腦袋鑽了出來,大眼睛烏烏地閃著水光,睡眼惺忪地糯了聲:“媽咪。”


    甜甜安心的笑靨,小胳膊換上顧綿的脖子,小嘴兒在她臉上不斷蹭著,有些癢,顧綿忍不住笑出聲。


    “皺皺壞東西,別撓媽媽了。”女人的笑聲,柔成了一汪水。


    聽得季深行心神激蕩,從後視鏡裏看,那是他的老婆孩子,安然無恙,歡聲笑語的在他身邊。


    顧綿咬著她湊過來的白玉般的小手指,摸了摸她腫起來的小臉蛋:“臉臉和手手還痛不痛?”


    皺皺搖頭,打了個小哈欠,扭動小身體往前看,一眼就看到了前麵冒出來的烏青腦袋。


    、


    “是老伯伯和高尚叔叔耶。”


    高尚聽見那聲老伯伯,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然後,兩秒不到,笑聲被旁邊射過來的寒冰目光生生逼回了喉嚨裏。


    季深行緩緩轉身扭頭,眉眼清冽柔和,衝著皺皺笑一下,想叫聲寶貝或者女兒,這些稱呼卻最終梗在了喉嚨口。


    是啊,他的寶貝,他的皺皺,還不知道他是爸爸呢。


    “老伯伯笑起來真好看。”皺皺眉眼彎彎地感歎,又轉過身湊到顧綿耳邊:“媽咪,你有沒有被老伯伯看久了就會臉紅的感覺?我有哦,老伯伯的眼睛就像烤爐一樣耶,烤的得我臉好燙,媽咪是不是也這樣?”


    以為聲音很小,車廂裏的三個大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顧綿一愣,繼而,猛地咳嗽一聲。


    餘光朝前麵看過去,男人側麵峻挺堅毅,唯獨唇角,彎彎的。


    童言無忌,顧綿卻覺得分外尷尬。


    前麵的人在此時扭過頭,眼眸深深幽邃定在她臉上,那眼神,仿佛再重複皺皺的問題。


    顧綿再度咳嗽一聲,禁不住這樣沉默卻飽含情愫的注視,臉不爭氣地就紅了。


    車內光線澄亮如晝。


    男人唇角,更彎,低沉的輕笑從嘴間逸出。


    顧綿囧的想找個地縫鑽了。


    手機鈴聲響起,及時地解救了她。


    “喂,淩楓……”


    剛接起電話,前座男人別過去的腦袋又轉回來了,看過來的目光,陡然陰沉幾分。


    顧綿有點後悔在這個地點接起這通電話了。


    那頭淩風聲音聲音焦灼:“綿綿,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一時興起給藍雙打電話我都不知道皺皺出事了!怎麽樣?皺皺沒事吧?哪裏受傷了嗎?你呢?林妙可對你們做了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淩楓聲音裏的不穩透露出他的擔憂。


    顧綿覺得心一瞬被溫暖填滿,不由輕笑一笑。


    季深行黑著臉聽她分外溫柔的聲音:“我和皺皺都沒有事,虛驚一場,不用擔心……不,你不用過來,你頭上還有傷,夜裏寒氣重,別到處亂跑……真的,沒騙你,不信你和皺皺說話,看她有沒有事。”


    皺皺一聽是她的楓楓來的電話,早就激動地想搶了。


    當顧綿把手機遞到皺皺耳邊,皺皺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情緒,可以哇一聲哭了出來:“嗚嗚,楓楓,我被壞女人欺負你都沒有像個超人一樣的出現來救我……嗚嗚,嗯,她打了我,好痛痛,可是我忍住沒有哭,我很聽媽咪的話,嗯,我是個勇敢的孩子,楓楓,現在我和你都受傷了耶,嘿嘿,我才不是傻瓜……”


    又哭又笑,氣氛融洽,還聊了些什麽,季深行再也沒聽進去。


    內心的酸澀,排山倒海而來。


    他的皺皺,他的女兒,受到欺負委屈沒有向他哭訴,而是對另一個男人那麽依賴,在另一個男人麵前放聲大哭,撒嬌或者抱怨,這些,沒有他的份。


    顧綿說的對,他輸在,沒有從皺皺生下來就陪在他身邊。


    他甚至沒有像樣的理由去嫉妒淩楓,因為淩楓實實在在地付出了時間和精力,還有心思心意,他陪著顧綿和皺皺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拳頭無聲握緊。


    一路上,皺皺都在和淩楓講電話,時而歡聲笑語,時而撒嬌呢喃。


    顧綿幾度往前麵看,隻能看見,男人繃得很緊側麵。


    ……………


    車行駛到半舊不新的小區。


    顧綿在催,皺皺才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季深行下車,開了後座車門。


    顧綿抱著皺皺下來,察覺到男人黯然得有些不忍直視的神色,顧綿頓了頓,難得大方一次,踮腳,把皺皺塞到了他懷裏。


    季深行頗為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


    抱緊懷中的小東西,臉上緊繃黯淡的神情,得到緩和。


    皺皺也很大方,圈住他的脖子,小短腿蹬啊蹬。


    “老伯伯你要把我抱緊了啊,不要摔了我啊……”


    季深行笑,手臂圈緊。


    “太緊了啦,皺皺呼呼不了。”


    季深行一僵,稍稍鬆了鬆。


    “又太鬆了,我會掉到地上的。”


    季深行皺眉看向顧綿,不知道怎麽辦了。


    顧綿捂嘴,笑而不語。


    季深行倏地明白了,原來隻是一個遊戲,而他的皺皺,也在卸下心防對他撒嬌呢。


    看來,和小孩子之間奇妙的溝通方式,他還有許多要學習的。


    “嗯,鬆點兒……”


    “不對,太鬆了,抱緊點哦……”


    “……老伯伯,你身上有煙味,不好聞,臭臭……”


    低沉聲音輕柔:“好,我以後不抽煙了。”


    “……你的頭發好硬耶,紮人。”


    “好,我去剪掉。”


    “可是很短了,再剪就要光頭頭了。”


    “那就光頭。”


    “可是可是,光頭就不帥帥了,我可能就要拋棄你再找個帥帥男人了。”


    “……”


    拋棄……


    身為爸爸的老男人,受傷了……


    男人走的很慢,顧綿在旁邊跟著,也走得很慢。


    像是分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家三口的時光。


    從小區門外到單元樓的路程,幾百米,再怎麽走得慢,終究也快到了。


    季深行一邊悵然,一邊想著要用個什麽理由賴上樓。


    就在這時,單元樓下停泊的一輛高級黑色轎車,車旁邊站著的人從暗影裏現出身形。


    季深行一頓,墨眉淡淡擰起。


    顧綿睜大眼,太突然,不知作何反應。


    怔愣時,季老爺子朝他們走過來,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怎麽的,拐杖盾的水泥地麵吭吭作響,身形也有些踉蹌了。


    蒼勁的臉上,一雙還算精神矍鑠的眼睛怔怔盯著季深行懷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兒。


    季奶奶佝僂著也走過來,眼淚泛動激動的淚光。


    兩位老人的目光,定定地投在皺皺的小臉上,再未移開。


    季老爺子雙手顫抖地捂住通紅的眼睛,聲音竟帶了哽咽:“我的小曾孫,這是我的小曾孫嗎……我們季家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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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回來的太晚,所以把昨天更新和今天合並,萬更。


    木馬一個,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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