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於顧綿的麵紅耳赤的尷尬,淩楓很快鎮定。


    黑眸幽深看她一眼,把食材袋放在地上,走過來,什麽都沒說,徑自將壓在她身上已經閉上眼的男人拉開。


    顧綿臉上的熱度蔓延到了耳朵根子。


    樓道裏昏暗偏黃的光線,讓他的臉色忽明忽暗。


    “皺皺早。”


    淩楓嘴角微笑地衝小東西打招呼。


    “楓楓也早哇!”


    皺皺歪著小腦袋,大眼睛迷蒙的,兒童睡裙裙擺拖曳到地板上,穿著顧綿的大號拖鞋,露不出小小的腳趾頭。


    看到淩楓肩上掛著老伯伯要進來,皺皺往旁邊讓。


    淩楓把昏睡過去的男人扛屋,問顧綿:“撂哪兒?”


    顧綿掃了眼季深行該死的身高,反射性就要指自己的臥室,抬頭再看淩楓,手指一轉,指向皺皺的小臥室。


    “真重。”把人扔到*上,淩楓拍了拍手。


    轉身,雙手提溜著食材袋的小女人站在身後,柔白的臉隱在長長的卷發裏,晨光正好進了屋,在她的眼角眉梢流轉著。


    她低著頭,神情懊惱糾結:“我出門倒垃圾,不知道他怎麽在外頭的。”


    這算解釋吧?


    淩楓心裏,一瞬舒坦。


    他一手接過她手裏的袋子,一手摟帶過她細瘦的肩,把她帶出臥室,指了指袋子裏豐富的食材:“都是剛買的,很新鮮,青菜上還沾著露珠,你看。”


    顧綿低頭,果然看到翠綠欲滴的葉子上晶瑩剔透的水珠兒,他買的,除了青菜,幾乎全是皺皺愛吃的。


    “怎麽一大早過來了?”顧綿把食材袋放進廚房,該放進冰箱的放冰箱。


    “在家裏閑著呆不住,我媽給局長打了電話,把二十來天的假增加到四十天,我快要發黴了。”


    語氣裏的無奈調侃,顧綿笑了:“休息還不好?我天天盼著休息陪皺皺。”


    收拾好東西轉身,長身玉立的男人一身清爽屹立在廚房門口,高大挺拔與擁擠憋仄,不相稱。


    顧綿更加想笑。


    兩人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小臥室裏,皺皺小手正費力地扳著季深行的大長腿往*上放,小嘴兒咬著,腮幫子嘟嘟的。


    好不容易把兩條腿搬家到了*上,男人的腿太過修長,超出小**尾一大截,擱在半空要上不下的。


    皺皺小嘴兒呼著氣,忙活得像隻小蜜蜂一樣,小手蹭上男人的鋥光瓦亮的碩大皮鞋,咬著不齊的小牙,用力,掰著扯了下來。


    小身子倒退好幾步,摔在軟軟的地毯上,又爬起來,去給季深行脫另一隻。


    一副很會照顧人的貼心小棉襖模樣。


    顧綿呆呆看著皺皺默默卻十分樂意地給季深行做的一切,心中百味陳雜。


    她的女兒,還不曾給她脫過鞋呢。


    旁邊淩楓眉宇黯淡幾分,半開玩笑道:“季深行這待遇,比你我都好。”


    顧綿頓了頓,忍不住笑了。


    她這是吃季深行哪門子的飛醋呢?


    …………


    季深行是被飯菜可人的飄香給激醒的。


    睜開眼,布置溫馨的兒童房,緩了一會兒想起,早晨似乎暈睡過去了,壓在顧綿身上,是她把他抬進來的?


    這麽一想,幹燥的薄唇抿了一點笑意。


    *邊兩隻皮鞋擺的整整齊齊。


    季深行眉眼更彎,瞬間有了一種自己是這家裏男主人的感覺。


    聽著廚房裏灶具鍋鏟碰撞的美妙聲音,聞著飯菜的香味,心情大好,雙手插著皺巴巴的西褲口袋,風姿倜儻地走向廚房,低沉悠揚地開腔:“做了什麽好吃……”


    那個‘的’字,在看到窄小的廚房裏圍著圍兜的高大俊朗的男人時,卡主。


    薄唇嘴角蘊的笑意,碎了一地。


    皺皺從媽媽腿後冒出腦袋,小臉蛋上笑容璀璨:“老伯伯,你睡醒了呀。”


    顧綿聞言轉身,看他一眼,沒什麽表情。


    正拿著鍋鏟翻菜的淩楓也扭頭,臉上也沒什麽表情。


    季深行看著廚房裏這幸福美滿的‘一家三口’,胸腔裏的火光四冒!


    陰沉著眉宇退出廚房。


    顧綿摘了圍兜,看了淩楓一眼,轉身。


    出了廚房就看到客廳裏長身玉立的男人的背影,長腿,正在踹沙發。


    聽到腳步聲,那張沉黑的俊臉轉過來:“他怎麽會在這裏!”


    顧綿淡淡掃他一眼:“你不也在這裏?”


    “……我和他能一樣嗎?我是你男人,娃他爹!”


    顧綿再度鄙視地投過來一記白眼,拿一次性紙杯倒了杯水放到桌上:“喝了走人吧。”


    季深行幹脆利落坐到沙發裏:“我餓了。”


    顧綿橫他一眼,轉身就進了廚房。


    季深行拿過一次性紙杯剛要喝水,餘光瞥到餐桌上擺放著的三個家庭裝的馬克杯,杯壁上黑色的字體,一個寫著媽咪,一個寫著皺皺,另外一個,居然寫著楓楓?!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單薄可憐的一次性紙杯,似乎詔示著他在這裏的地位。


    胸腔裏那股烈火,燒的他魂都焦了。


    把一次性紙杯丟進垃圾桶,想了想,又把那個寫著楓楓的馬克杯丟進垃圾桶。


    一不做二不休,隨手在餐桌上拿了另一個白色杯子,去皺皺房間裏拿了黑色水彩筆。


    …………


    顧綿收拾了一下廚房出來,就看到兩個男人麵對麵而坐,餐桌是四方形的,擺了幾個菜就滿了。


    “我的杯子呢?”淩楓扭頭問她。


    顧綿望著桌上兩個紅色的馬克杯,一個寫著媽咪,一個寫著皺皺,寫著楓楓的離奇不見了。


    淩楓目光幽邃地看了一眼對麵吃相優雅的男人,什麽都沒說,拿了個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倒了水。


    接過顧綿手裏的飯碗,給她拉開了椅子。


    得到體貼的對待,顧綿唇角一彎。


    身旁男人冷眼一嗤。


    四個人的午餐,氣氛詭異壓抑極度驚悚中……


    隻有天真可愛的皺皺小盆友什麽都察覺不到,吃的歡快無比。


    顧綿望著麵對麵而坐的兩個大男人,他目光交匯裏的火光四濺,時不時就閃濺到了她身上。


    她每吃一口就感到吞魚刺一般。


    這不是吃飯,這是吃砒霜。


    淩楓時不時給她和皺皺夾菜,倒不是故意在季深行麵前做樣子,而是他一直的習慣。


    季深行幽幽深沉的目光衝顧綿看過來,筷子點了點那道蒜蓉生菜:“你做的?”


    以前在一起時,她廚藝不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道蒜蓉生菜。


    顧綿橫他一眼,閉緊了嘴不說話。


    季深行夾了菜放進嘴裏,長眸眼尾,似笑非笑:“味道和以前一樣,你做的菜,比你可口多了。”


    說著,一副輕佻風情地上下掃了她的身材一眼,滿臉意味深長的帶顏色的那種笑意。


    顧綿謔一下火氣上來,飯粒立刻嗆進了氣管,她被嗆得劇烈咳嗽喘不上氣,連瞪他的戾氣都沒了。


    一時間,左右兩邊不約而同遞過來兩個水杯,一個白色的杯子,一個一次性水杯。


    顧綿盯著兩隻杯子,咳嗽不斷,滿臉通紅。


    然後,她就看到奇葩的事了。


    那隻白色杯子的杯壁上寫著兩個黑色的大字:深深。


    字體蒼勁有力,下筆極重。


    深深……


    顧綿突然想到淩楓那個離奇失蹤的寫著‘楓楓’兩字的杯子……


    她碎了一臉表情,僵硬地抬頭,腦後萬根黑線地看向一臉自得的解了氣的男人。


    三十六歲了啊,有必要幼稚到這個地步嗎?


    還‘深深’?虧他寫的出手。


    顧綿心裏一萬頭草泥馬飛騰而過。


    也不知道是嗆著了還是被季深行給雷的外焦裏嫩的,飯粒卡在氣管那,上不去下不來,咳嗽得更厲害了。


    顧綿望著麵前的兩杯水,遲遲不知道拿哪杯喝。


    皺皺歎口氣,看著難以抉擇的媽咪,很替她的智商捉急。


    小短腿爬下兒童椅,蹦躂地回臥室拿了個什麽,風一樣跑出來,爬上兒童椅,小手裏拿著兩根長長的塑料吸管,分別放到白色杯子和一次性紙杯裏,小手把兩根吸管並攏湊到媽媽嘴邊:“喏,這樣兩杯水都喝到了,老伯伯和楓楓誰都不會傷心啦。”


    三個大人一愣,看著這個神一般智商的小奶娃。


    顧綿再度滿頭黑線,為毛有種自己是後宮帝王,而季深行和淩楓是妃子,侍寢什麽的要雨露勻沾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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