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的‘偶遇’,莫語冬真的是無心的。


    被莫靳南推下車後,她在台階上站了很久哭了很久,哭到最後的結果是不得不認清現實。


    她進了鉑宮,紙醉金迷的奢華場所。


    也許是眼神透露出的怯怯,又或許是她麵向的青澀,走在裏麵,喝酒玩樂的男人們會用那種赤-裸-裸的目光看過來,許多似笑非笑,還有些衝她吹口哨,在男人的世界裏,她就是清湯掛麵的小果子,明顯不屬於這燈紅酒綠的世界,半生不熟,吃起來才夠味。


    還有腆著大腹便便的禿頂男人上來搭訕。


    她害怕極了,捂著臉迅速閃進了電梯。


    鉑宮上麵就是豪華的酒店房間。


    她循著房卡上寫的房號找到了莫靳南為她和季深行精心準備的總統套房。


    有侍應生好心走過來教她怎麽開這間房門。


    房門打開,莫名的香氣撲鼻。


    莫語冬隻在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目眩,喉頭焦渴得厲害。


    莫靳南在這間房裏做了什麽手腳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莫靳南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莫語冬捏緊手中的房卡,想到自己,無路可退,想到媽媽,眼眶通紅。


    年輕的侍應生見漂亮的女孩哭了,會關心地問,怎麽了。


    莫語冬突然驚醒了似的,捂著臉飛快地逃離。


    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她不要這樣毀了自己!


    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跑出旋轉玻璃門,拋下台階時就撞到了一具堅硬的肉牆。


    莫語冬淚眼朦朧地抬頭,看見那張成熟英俊的臉龐,眼神深幽漆黑而清冷,正淡淡地朝她看過來,眸底意味不明的深意。


    莫語冬怔住。


    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就在眼前。


    他西裝革履,身形高大峻挺,陰影罩在她頭頂臉上。


    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女孩,左手邊還牽著一個俊俏模樣的小男孩。


    莫語冬怔愣地,眼眶紅紅凝水,一時間忘了避讓。


    隻聽低沉的男聲帶著特有的磁性,緩緩而道:“莫……小姐?”


    莫語冬睜著泛紅的大眼睛,目光投到他那張深刻立體的五官上,又像做賊心虛一樣立刻收回。


    男人挑眉,似笑非笑拿正眼看她:“你,擋著我的路了。”


    語氣裏那麽點淡薄的揶揄笑意,令莫語冬小臉驀地噗紅,窘迫地趕緊往右邊移。


    不料男人牽著孩子也往右邊。


    莫語冬咬著下唇,趕緊往左邊移動。


    男人的身體也反射性地往左邊。


    一來二去幾番,也沒讓成路。


    莫語冬素手捋著一頭長發,臉紅滴血,長長的裙擺動輒間與男人筆挺的西褲若有似無地纏過。


    在旁人看來,不是這個男人故意,那就是這個女孩有意,製造曖-昧。


    “哼。”男人突然低低笑開,帶了點鼻音,聲音也更沉更低。


    落在莫語冬耳朵裏,像在打鼓一樣,沉穩而有節奏。


    頎長挺拔的身形站定不動了。


    莫語冬緋紅著臉,大步往旁邊挪了挪。


    空間總算錯開。


    莫語冬匆匆朝男人點了點頭,小跑著下了台階,離去。


    季深行在原地站定,眼眸深幽不見底,直到旁邊季子陵不耐煩地嘖巴了一下小嘴,他才慢悠悠地眯著那雙長眸回頭看了小跑著離去的女孩的背影一眼,轉身繼續上了台階,往鉑宮裏麵走。


    皺皺一直盯著莫語冬的背影看,烏黑大眼睛像剝了皮兒的葡萄似的,水光瀲灩撲閃撲閃。


    她低頭,白嫩小手龍著季深行的耳廓,悄聲咕噥:“老伯伯,為什麽我覺得,剛才那個阿姨長的和媽咪有點像耶。”


    季深行聽著,淡淡勾起薄唇,眼眸底越發深黑。


    吻了吻小臉蛋,低沉緩緩:“她沒你媽咪漂亮。”


    皺皺小手指點在男人好看的薄唇上,咯咯笑:“老伯伯你嘴好甜哦,媽咪說嘴甜的男人最壞了。”


    老男人俊臉一黑:“你媽咪就是個二缺,放著我這麽耀眼的男人不要,去找那些歪瓜裂棗。”


    這話季子陵聽不下去了,他是多麽實誠的孩子呀:“爸爸,其實那個淩什麽楓長得挺帥的,而且,比你年輕,脾氣也比你好誒。”


    季深行:“還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


    季子陵縮了縮脖子,老鬱悶了,這年頭的大人們怎麽都不樂意聽實話呀?還總教育他們小孩子要誠實呢,大人的世界,真是複雜。


    手機響了,季深行拿出來接起。


    那頭傅斯的聲音:“季先生,蘭博基尼走了。剛才就停在廣場的右邊,莫靳南一直看著你和莫語冬。”


    季深行扯了扯嘴角,挑眉:“像那麽回事吧?”


    傅斯笑:“季先生一看就是經常調-戲妹子的男人!挺像那麽回事的,尤其是你剛才回頭那意猶未盡的一眼,應該是把莫靳南騙過去了。”


    季深行眯眼,眼尾上翹,掛了電話。


    …………


    莫靳南在回程的路上,一雙狹長的眼眸掠過路燈的陰影。


    撥了電話過去,薄唇嘴角似嘲非嘲:


    “剛才那個‘偶遇’相當好,莫語冬,看不出來你完全繼承了你媽的狐-媚-功-底呢……剛才我沒看錯的話,你親愛的姐夫是在和你調-情,季深行,也不過如此嘛,你猜,他知不知道你是顧綿的妹妹?男人都是劣根性,比起老婆,更願意上小姨子!……我禽-獸不如?嗬嗬,好妹妹,今晚你會知道,季深行才是真正的禽-獸,靜候佳音。”


    掛了電話,莫靳南拿了根煙點上,火機半天點不開,他煩躁地把煙捏了個粉碎。


    車窗一開,粉末隨風而散。


    散不去的,是他眼底濃重的森冷陰鷙。


    季深行這樣的男人,膚淺得不過如此!他就不明白了,這樣的男人身上有哪點值得她到今時今日,仍舊念念不忘?


    十九年前他輸給了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害的她生不如死,今時今日,他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


    顧綿以為今晚是和以前那樣普通的聚會而已。


    到了鉑宮一看這排場這架勢才明白,局裏這次為了那幾個老光棍男女,是豁出去了。


    顧綿一直在猜,局長該不會偉大無私地挪用上麵撥下來的款子搞這次相親宴吧。


    鉑宮是什麽地方?


    a市的銷金窩,有夜場,有酒吧,還有格調高雅供商人政要談事的高檔包間。


    顧綿跟著同事浩浩蕩蕩進了鉑宮,電梯到三樓,是ktv包廂。


    昏暗陸離的燈光,冗長的洛可可風格的廊道,她除了大黃掃非進過這種地方,平時是不會來的。


    進了包廂才發現,裏麵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顧綿站在人堆裏看過去,居然看到了淩楓!


    他頭上的繃帶去了,短發濃密,墨眉斜飛入鬢,鬢角幹淨整齊,顯得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淺色襯衫搭配深色長褲,簡單而幹淨利落,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結實勁瘦的小臂。


    因為是相親大會,女同事們來了十來八個,不少目光紛紛衝淩楓投了過去,竊竊私語。


    顧綿環顧四周,的確,在一群大齡光棍男人中,淩楓無疑是一枝獨秀最為英俊的那個。


    局長做簡單介紹:“這次要不是上牆區分局淩隊的協助,案子破不了,今晚,是上牆區和裏南區光棍的終結夜晚!


    姑娘小夥子們,看對眼了就趕緊發展,看不對眼,也可以做朋友嘛。別人不願找警察談對象,那咱們自己窩裏解決嘛!”


    一番有趣的話,逗得一眾人哄堂大笑,要知道局長平日裏是多麽嚴肅正經啊。


    淩楓嘴角含笑,淺酌了口紅酒,眼神幽幽地衝顧綿看了過來,朝她招手。


    所有女同事都看著顧綿。


    顧綿囧的小臉兒微紅,頓了頓,大方地朝他走過去。


    那頭和淩楓挨著坐的男人立刻起身,眉眼彎彎地道了聲:“嫂子。”


    顧綿一愣,剛要解釋,淩楓拉著她的手腕坐下,指尖微涼蟄著她的肌膚。


    她一扭頭,就對上他專注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透著湛黑的深沉濃色,為眼前的人熱烈著,不掩飾。


    顧綿被他灼灼盯得不自在了。


    他也意識到了,咳嗽一聲,移開目光,俊臉薄紅,聲音裏帶著淺淺的酒氣:“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顧綿聲音低低的,坐開些,抬手攏了攏開叉的裙擺。


    旁邊看著是淩楓下屬模樣的幾個年輕男人卻使壞,故意朝她這邊擠了過來,一邊挪還一邊煞有介事地說:“包廂太小了,坐不下呀,嫂子,不介意你往楓哥那邊挪一下?”


    顧綿看著沙發尾端空出來的一大截,望著三兩個睜眼說瞎話的男人,特別無語。


    小小清瘦的身子,到底是被擠得緊挨著淩楓了。


    他的體溫和剛毅的男性氣息,似有似無地貼了過來。


    局長簡單值此後就識相地離開了,包廂裏迅速成為年輕人的天下。其實警察脫了那身製服與普通人無異,該玩玩,該樂樂。


    大家相互介紹後,彼此很快熟稔,有看對眼的男女就坐到了一起。


    經過淩楓那幾個屬下的大肆宣揚,顧綿已經被貼上了名花有主的標簽,她一張嘴解釋敵不過那麽多張嘴,索性也懶得解釋了。


    氣氛越來越嗨,人喝了酒也越來越沒正形,已經不滿足於喝酒劃拳唱歌了。


    從殺人遊戲到真心話大冒險,再到著名的接吻遊戲。


    一張白紙,下一個人拿牙齒咬下一片,再傳給下一個人,紙片會越來越小,小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有避免不了的唇齒相觸。


    太沒節操了,顧綿想起身借口去趟洗手間。


    被旁邊一個男人拉住,壞壞地笑:“嫂子,你走了楓哥怎麽辦呀,難道讓我和他接吻?”


    顧綿回頭就撞上淩楓被酒熏的漆黑灼亮的眼神,他盯著她看,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我不要和東子接吻,他有口臭。”


    “……”


    東子罵娘:“靠!楓哥,你為了一親芳澤也不能這麽損我啊!”


    顧綿臉紅地隻想逃,可是手腕被那隻大手緊緊攥住了。


    愣愣的在糾結時,遊戲已經開始了。


    紙片挺大的,大家開始也算善男信女,傳了一圈,還剩下半個手掌那麽大小,顧綿和淩楓算是安然度過。


    可是到第二圈時,坐在淩楓旁邊的男人突然使壞,故意隻從上一個人嘴裏扯過來一小塊,再到淩楓嘴裏時,紙片隻剩下可憐的一點點大小。


    顧綿看著淩楓牙齒裏露出來的一點點紙片尖,不知所措。


    東子哈哈大叫:“嫂子上!”


    其他人立刻跟著起哄,包廂裏的氣憤簡直陷入了鼎沸狀態。


    顧綿望著那張幾乎沒露出來的紙片尖,小臉黑了,趕緊揪了揪淩楓的手,示意他想點什麽法子。


    偏偏淩楓還一臉無辜,黑眸熠熠地看著她,好像在問,怎麽了。


    同事們開始不滿了,催她的,鼓勵她的,唏噓她的。


    顧綿看過去,幾十雙餓狼一樣的眼睛朝她撲了過來,都在等她接過淩楓嘴裏那張紙片。


    顧綿算是明白了,這些家夥根本就是合計起來整她和淩楓的。


    她現在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山。


    旁邊東子喝了一口酒,著急地湊過來和她咬耳朵:“嫂子,楓哥可是上牆區分局的一麵旗幟,你不能給他跌份兒啊,這麽多人看著呢,不就是嘴巴碰下嘴巴嘛,你和楓哥都是那種關係了,我們誰不知道呀,快點的,別害羞!”


    哪種關係啊?


    顧綿翻白眼。


    可是一屋子的人的確都在盯著她。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要是甩手不幹多掃興,而且,會讓淩楓很丟臉吧。


    顧綿絞著手,在眾人一聲高過一聲的催促聲裏,不知道是被吵得腦子眩暈還是怎麽的,拋開雜亂的思緒,不做多想,權當這是一個遊戲,她直起身子,瞅著淩楓牙齒上咬著的紙片尖,張嘴,頭慢慢朝著他的臉低垂了下去。


    顧綿望著淩楓那雙黑亮得嚇人的眼睛,他眼眸裏漆黑濃沉的情愫,翻滾得她招架不住。


    她也看到了他俊臉上閃過的微紅。


    或多或少知道,淩楓是個在身體和心理,都十分純情的男人。


    她臉紅到了耳根子,咬牙豁出去,閉上了眼睛,嘴,一點一點朝他的嘴湊了過去。


    “哇哦,親下去,親下去……”


    眾人的尖叫歡呼聲裏——


    啪——


    一聲巨響,包間門被人一腳踢開,門撞上了牆壁,發出沉悶而淩厲的震響。


    眾人一震,聲音一停,頓時,一室鴉雀無聲。


    齊刷刷扭頭,紛紛朝門口的不速之客看過去。


    顧綿的唇在距離淩楓的唇不到一厘米時,停下,她獲救似的地側頭,看向門口。


    然後,她就哆嗦了……


    ————————————————————————————


    某人來捉殲,綿綿會怎麽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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