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人都走光了?到了近前看的越發真切,確實隻有一間房舍有燭光透出。


    來之前墨白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看呆了,怎會有如此破敗的礦地,除了房舍前有些許空地,眼見之處沒有一處空曠的地方,到處是雜草,碎石,以及一些不明排泄物。


    這哪是礦場,簡直就是荒地。


    呆呆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沒想到這礦場破敗成這副模樣。


    都這樣了,還要派一名監守嗎?


    如果罵能把人罵死的話,劉管事此時已經死了幾十遍了。


    墨白來到房舍近前想要透過窗戶聽聽裏麵是否有人在吃晚飯,聽到的卻是此起彼伏的鼾聲。


    此間正是酉時,正是炊飲裹腹,埋鍋造飯的時候,怎會早早就寢?


    帶著疑問敲了敲亮著燭光的房舍,那扇房門在墨白指節的敲打下還晃了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一樣。


    連著敲了幾下都未聽見有其他動靜,回應他的還是那此起彼伏的鼾聲,墨白隻好伸手推門,一推之下整個門板向裏倒下,墨白連忙伸手抓向門板,奈何那門板上無可抓之物,隻能眼睜睜看著門板倒在自己麵前。


    門板倒下的時候屋內的燭光投了出來,這才看清這門板的真麵目,一扇比門框大一圈的門板,屋內的人被門板拍地的聲音驚醒了,都看著墨白這位破壞他人清夢的不速之客,墨白也打量著屋內的幾人。


    如果剛才在屋外看到的景象算是可以勉強接受,那麽此時墨白真的是無法言表了,這哪是采石工匠,這明明就是一群黃土埋過腦門的老朽,估計年齡最小的也近六旬了。


    “請問這裏是半月山采石礦嗎?”墨白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來錯地方了。


    此時一位年紀算是較小的老者起身下床來,說是床,其實也就是幾塊平整的石頭上鋪著一張草席而已,隻見那名老者起身、下床、穿鞋、拄拐、挪步一氣嗬成,讓墨白足足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兒。


    “這裏的確是半月山采石礦場,敢問少年郎來此有何貴幹。”老者一句話停頓了三次方才話罷。


    聽到老者的話語墨白不知該喜該悲,喜的是自己沒有找錯地方,悲的是這裏還真是自己要來的地方!。


    墨白看到老者拄拐都有點站不穩當的樣子急忙解開包裹,找出任命牒文,捧到老者麵前,順手扶住老者的手肘。


    “小,生,是,前,來,赴,任,半,月,山,采,石,礦,監,守,一,職。”墨白一字一頓的說著生怕吐語快些眼前老者聽不真切。


    老者接過牒文挪步至油燈下看了看,待看的真切後連忙作揖。


    “小民參見墨監守。”


    “小民參見監守大人。”


    其他幾位老者也急忙下床行禮。


    墨白連忙扶住老人並對屋子裏的其他老者說道:“各位老人家年事已高,這禮就免了,免了。”


    “隻是……”拿著牒文的老者起身後疑惑的打量著墨白。


    墨白看到老者的神情,指著牒文解釋道:“這牒文上有曲陽郡衙的行書印章,上麵有我的名字,墨白。”


    “不不不,老朽不是不相信,隻是奇怪晌午的時候也有一位少年手持任命牒文前來報到。”老者伸手將牒文遞到墨白的手上。


    “也是赴任監守一職?”墨白疑惑的問道。


    “是的,你瞧就住在對麵山坡下的草屋裏,一身黑衣,又高又壯的。”另一名老者一邊指著門外,一邊比劃著那人的體態。


    順著老者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


    怎麽還有一名監守?這樣豈不是有三名監守了?墨白犯起了嘀咕。


    “咕嚕……”


    趕了一天的路,這時候肚子不爭氣的響了,墨白心想先解決肚子和睡覺的問題吧!其他的事兒明天再說,也不急在一時。


    “敢問老先生,隔壁的屋子可有人住?”墨白明知沒有其他人還是出於禮貌的問了。


    “都沒人住,來來來,就在我們這裏將就一晚吧!”老者衝墨白招了招手。


    聽完老者的話,墨白看看房間的擺設和用品,房間除了五張零時搭建的床之外,隻有一張桌子,幾乎沒有任何生活物件兒,就連喝水都是每人床下放的一個單瓢葫蘆,顯然不是常住,以墨白這幾年對劉管事的了解,也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看來這些老頭不是與自己共事的人。


    “我還是住隔壁吧!打擾老先生休息了。”墨白笑著衝著眾老者點了點頭,扶起被自己推倒的門板靠在門框上,撩開門板走了出去。


    提了行李,選了一間窗戶還算完整的屋子走了進去,幸運的是這房間裏有一張床,鋪好行李後,墨白自行李中拿出一包盔餅啃起來,這是一種軍營裏常見的幹糧,由於這種餅十多張卷在一起很像士兵頭上戴的軍盔,故而取名盔餅。


    在做軍械庫掌庫之前,墨白在軍營裏待了六年,習慣了這種幹糧的味道,每次出遠門都會自己做一些帶上。


    在墨白十二歲那年,父親年少時躲兵役的事情被發現,那時候父親又身犯重疾,墨白隻好替父徭兵役,本來三年期滿就能返鄉,無奈父親兵役期滿那年正好墨白剛滿十五歲,沙華國男子年滿十五歲必須徭兵役,墨白隻好繼續又待了三年。


    六年後,十八歲的墨白收到家中小妹的書信後自千裏外的邊關趕回,可還是未能見到二老最後一麵。


    嘴裏一邊咀嚼著,心卻早已飄到百裏外的西高郡,曲陽郡與西高郡毗鄰,相隔不足五十裏,那裏有一座學堂,學堂的教書先生是一位黃發黃須的異族人,男女學生皆可來聽課,由於沙華國律典規定平民女子不得習文,而偏偏這學堂又是個例外,故而學堂裏很多都是女學子且一座難求。


    墨白也是費了好多銀錢才將小妹送到學堂中念書的,每月官俸那一指銀錢剛剛夠小妹的學費,沙華國的銀子模樣大小就像人的小拇指一樣,一指也是銀子最小計量的單位,可別小瞧這一指銀子,換做糧食一戶可食半年。


    “要不是為了這些銀錢,非得把你做的那些髒事兒抖出來,你個賤生賊養的!”墨白狠狠地咬了幾口手裏的餅子,將不剩幾口的餅子全塞進嘴裏,嘟囔著拍了拍手,掀起被子鑽進了被窩。


    曾經滿腹文韜的他也在六年的軍營生涯中滋生出些許粗獷的脾性和言語。


    被窩裏的溫度上來之後,墨白翻了個身,心想眼前的事實已經這樣了,回是回不去了,別指望劉管事會良心發現,不過劉管事也不會在月俸上動手腳,他知道逼急了墨白可是會把事情抖出去的。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什麽不好的,月俸照樣拿,最近郡裏也要打仗了,自己躲在這深山裏也算避世了,至於小妹那裏就更不擔心了,那教書的異族老者,其來曆就連中州府都不敢輕易約束管製的,那化國的軍隊就更加不敢招惹,也算是安全的地方。


    如此一想墨白心裏也舒坦多了,心中想著往後自己就得住在這裏了,得好好收拾一下屋子,還得置辦點糧食,自己還得天天做飯呢!得弄個灶台,這門也得裝一個,窗戶也得修修。


    盤算了一會,不知不覺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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