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坐在床邊,緊緊握著太後的手,眼圈微紅,一聲聲的低喊“母後”。


    然而,太後聽不到。


    她的臉色慘白,呼吸急促的嚇人,胸口劇烈起伏著。


    “太後到底怎麽樣了?”


    皇上冷喝。


    太醫一個個垂立邊上,誰也不敢出來回話。


    直到皇帝指了其中一個:“張太醫,你說。”


    “回皇上的話。”年過五旬的張太醫,額頭上布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螃蟹性寒,太後脾胃本就弱,如今,這寒氣入侵脾胃,胃脈紊亂且有出血跡象,恐怕,恐怕……”


    這連著兩個恐怕,屋內哭聲更響了。


    皇上頹然的曲起了腰,眼圈更紅。


    “母後,您可聽到兒臣叫您了,母後。”


    “母後,您今年的壽辰還沒過呢,您說過,您想辦個簡單的家宴,母後,您醒醒,您看您的孩子們都在這裏,都等著您壽辰那日,給您拜壽呢。”


    這番話一落,哭泣聲更重,皇後抹著眼淚低聲喝了一句:“太後好著呢,誰在哭。”


    一句話,哭聲低了很多。


    哭聲一低,屋內,太後的急促如同牛喘的呼吸聲就顯得更為劇烈。


    她看上去很是痛苦的樣子,皇帝不停的用手順著她的胸口,然而無濟於事。


    倒是一絲絲鮮血,那麽從太後嘴角溢出。也印證了太醫那句話,太後胃裏出血了。


    太後彌留之際,模樣很是悲慘。


    口吐鮮血,臉色煞白,沒留下隻言片語,受了一炷香時間的折磨,慢慢的平緩了氣息,直到那氣息斷了幹淨。


    長壽宮,哭成一片。


    哭聲劃破天際,伴隨一聲驚雷,又是一場暴雨將至。


    *


    豔陽天,趕路來說,這種天氣實在難熬。


    馬車行駛在路上,太陽炙烤著車頂棚,車內空間狹小,就是開了車窗車門,這熱氣也透不出去,整個蒸桑拿似的。


    唐十九隻能坐到外麵,和林嬸一人一邊,打了個遮陽傘,曬的也跟蔫了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的。


    林嬸怕唐十九中暑了,一路上和唐十九聊天來確保唐十九是否清醒,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林嬸自己。


    唐十九才曉得,她還有個兒子,活在人世間。


    “怎麽就不來往了?”


    “也沒為什麽,娶了媳婦忘了娘唄,那女娃我瞧不上,他就和我鬧,後來就索性搬出去了,自立門戶,和我斷了關係。”


    林嬸說的輕描淡寫,可唐十九曉得,一個母親說這番話的時候,心底的刺就算不如剛紮進去時候那麽痛,怕那痛楚感也還是會時時刻刻的存在著。


    “你來京城多少年了?”


    “之前沒同小姐說實話,其實我來京城兩次,第一次就是我那兒子自立門戶後,我也是賭氣,就離家出走,來了京城,那時候還不會偷東西呢,是來了京城後發現這裏人不種莊稼,可我除了種莊稼實在也不會別的,後來又遇到了不大好的人,給我帶進了賊窩,就學了做賊的本事,偷東西養活自己。”


    “當時可天真了,覺得我在京城裏偷東西賺了大錢,我就回家,蓋新房子,買個孩子當兒子給我養老,氣死我家那小子,可是這一行啊,黑吃黑的,你偷個十兩銀子,最後到你手裏能有十個銅板都算不錯了,還想攢錢,嗬,白日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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