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嫌我死的還不夠快嗎?”


    砰的一聲,顧老爺子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砸,力道重的仿佛能聽見木棍開裂的聲音。


    顧家夫妻連忙再次跪了下來,顧雲深也垂頭站在一旁。


    隻是這次顧老爺子沒有張嘴便罵,而是目光在三個人之間來回流轉,沉默了很久,終於冷笑出來。


    “看看,這就是我顧家的好兒孫,你們可真孝順!”


    或許是生氣太多次,望著眼前這硝煙彌漫之地,他隻覺得好笑,丟人,半分都提不起氣。


    “爺爺,我們回去吧。”洛莘莘看不下去了,心疼得緊,扯了扯他的衣角,“生氣對身體不好,有莘莘在就好啦。”


    甜美的嗓音像是一道清泉劃過老爺子的心口,使他的氣消了一大半。


    他滿臉失望地瞪了三人一眼,用拐杖指著他們。


    “你們但凡有我家莘莘的半點孝順,我顧家也不會家門不幸了。”


    這話滿是遺憾的味道。


    辛苦為之奮鬥一生,到頭來卻換得眼下這場麵。


    洛莘莘鼻子一酸。


    雙眸裏刻滿了老人家佝僂的背脊,即便是他在強撐著自己的脊梁骨,也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風範。


    顧家夫夫從地上爬了起來,半點都看不見這些細節,還一門心思的自私。“這可怎麽辦,沒能勸老爺子把雲川放回來,還惹了一身騷。”


    “管他那麽多呢,讓雲川趕緊回來,畢竟是這老頭的孫子,他還能真的生吃了他不成?”


    駱夢枝滿麵陰毒,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委屈了她的心肝寶貝。


    隻是他們根本沒有想到,生日會的那天全員都到齊了,卻唯獨少了最重要的兩人。


    洛莘莘和顧爺爺!


    他留下一封簡訊,內容簡單明了:你們不是盼望著我老頭子死嗎?這就給你們找機會去,帶著我家莘莘去旅遊了,宴會自己看著辦!


    “爺爺,我們就這樣跑出來了,是不是有點不好?”


    洛莘莘眨巴著大眼睛,趴在車窗上,好奇的看著一路上周圍的景色。


    “誰管他們?”顧老爺子鼻孔裏哼了一聲,撫摸著洛莘莘的腦袋。


    “他們說得也不無道理,爺爺現在隻想在臨終前,多帶你看看這世間風景,好讓你快一些恢複,喜歡這小島嗎?”


    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慈愛。


    “喜歡!”


    老人家都愛這麽想,洛莘莘也不反駁,眼下應和他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遠離了城市的喧囂,來到了被顧老爺子私人購買的小島。


    樹木蔥蘢,四麵被湛藍海水環繞,景色美得像畫,沒有什麽閑雜人等,隻有一棟四合院矗立在小島深處。


    “您又忘把我忘了。”


    顧雲深坐在前排的副駕駛上,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的存在感簡直比司機還低。


    宴會上同時消失的還有他。


    “要不是看你一直照顧莘莘,你也別來!”


    顧老爺子回了一句,顧雲深直接被再度打擊了一會。


    這座小島可是顧老爺子的私藏,平時一生氣就會藏在這裏,懶得跟顧家的那一群小輩們吵鬧,除了他之外,很少有人能來到這裏。


    就連顧雲深,也不過是第二次。


    “莘莘還真是有福氣。”他笑了笑,感概道。


    本來老爺子是想著把這座小島當做遺產,保留下來以後留給自己的子孫們。


    不過看另一群人的德性,還是留給莘莘比較好。


    小丫頭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乖乖不插話。


    眼裏冒著星星,對未知之地有著無限的向往與追求。


    顧老爺子看著趴在窗邊滿臉興奮的洛莘莘,純真幹淨的眼睛仿佛能掃去一切霧霾,讓他不用再卷入那些勾心鬥角中。


    就在眾人享受海風時。


    洛莘莘忽然甜甜的勾勒起一抹笑容,從衣服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瓶子,裏麵塞滿了五顏六色的五角星。


    “爺爺,生日快樂!祝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笑口常開,歲歲平安~”


    洛莘莘的語調格外真誠,這句祝福她是發自內心的。


    她本來想給顧老爺子送些特別的禮物,但是又想著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沒有辦法做到。


    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大概在孩子的眼裏,親手做出的禮物,永遠都比任何貴重物品來得純粹。


    尤其是顧爺爺這種叱吒商場幾十年的人,看遍了爾虞我詐,多半是經不起這樣的小平凡吧。


    果然,顧老爺子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皺巴巴的手在衣服上反複擦拭了好幾遍,直到確認自己的手是幹淨的,才像寶物一樣接過洛莘莘的禮物。


    她的小手該有多麽勞累?


    “我的乖孫女!好!爺爺一定會歲歲平安!”


    顧爺爺的眼角含著淚水,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緊緊抱住了洛莘莘。


    “……”


    坐在前排的顧雲深忍不住偏過頭去。


    他性子生來就較為冷淡,對於這樣的東西,並不是很能理解感動的點在哪。


    可是看著在顧老爺子懷裏嘿嘿傻笑的洛莘莘,他不得不承認,他酸了。


    “莘莘,舅舅有沒有禮物?”


    像是有個聲音在耳邊催使,他情不自禁的說出這樣的話。


    與那張禁欲係的臉完全不符合。


    洛莘莘的笑微微僵了僵。


    他想幹啥?


    “小叔叔,這是爺爺的生日。”她提醒道。


    “咳。”


    意識到自己失言,顧雲深還有些不好意思了,尷尬的坐回去,手無意撥動著頭發,試圖緩解一下內心的不平。


    司機憋著笑意,一路前行,不多時,洛莘莘便被眼前的景色震驚到了。


    “哇,這是鹽湖嗎?”


    一片晶瑩剔透的湖泊,湖麵幹淨的沒有一絲波紋,天空的湛藍與湖麵融為一體,隻有湖麵倒映著天空的白雲才能將他們勉強分開。


    而顧老爺子的四合院,就在這片湖泊之後,掩藏在一片綠蔭裏。


    “這是鏡湖,莘莘喜歡嗎?”


    顧老爺子向自己的孫女介紹這裏。


    “喜歡!好漂亮!”


    雖然早已別的身份見識過更多美景,但這處的確優秀。


    顧爺爺樂嗬嗬的笑而不語,臉上盛滿慈祥,拉著兩人上了船,劃到湖中心。


    洛莘莘陪著顧老爺子許願,唱生日歌,吹蠟燭,分到了屬於自己的蛋糕,正要開動的時候,忽然小臉上一涼,臉上多出了一抹奶油。


    是顧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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