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身後拉住了百裏赦,不想讓他和男子發生爭執,也是被他的語氣給嚇到了,而他的手卻是輕輕地推了推我,示意我沒事。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猛地睜開眼睛,又眯著打量眼前拿著自己槍的人。


    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斃了吧,苟延殘喘地賴活也沒意思。這把手槍收獲了五個人頭,沾滿了鮮血,希望你明白‘本是同根生’之後,再開槍,我是第六個人頭,也不希望下一個人頭是中國人。”


    百裏赦皺著眉頭聽他講完了這些之後,將對準了男子的手槍收了起來,“你是戰士?”


    男子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也難怪他的身手那麽好,在兩個日本兵的追逐下,都能夠順利逃出來,也用槍裏的最後一顆子彈收獲了第六個人頭。


    百裏赦玩弄著手裏的槍,甩開裏邊的彈巢,隻有兩枚子彈了。


    男子皺著眉頭,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積在一起,流到了臉頰上的傷口裏,他沒有吭一聲,但是嘴唇也緊緊的抿著。


    恐怖的傷疤一直從眼角開始,像是撕裂了一般。


    我看了看旁邊的櫃子上,果然那張髒髒的帕子還放在那兒,我拿起帕子到外邊的水盆裏洗了洗,擰幹過後,將帕子遞給他。


    這時他睜眼看了看我,眼神從淩厲變得複雜了起來。


    百裏赦沒有說話,重新將手中的彈巢彈回去,“啪”一聲響。


    “我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要幫助你。”男子輕輕地用帕擦著汗珠,百裏赦開口,他隻是停頓了一下,仍舊沒有睜開眼睛,“幫我?我不需要什麽幫助,一條命已經保本,死而無憾,而四萬萬人民處於水生火熱之中,倒是需要你幫。”


    我更加確定現在就是處於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而麵前的村子就是遭到了日本人的侵略,但是為什麽會重複呢?


    男子的語氣很不好,他明擺著沒有將百裏赦放在眼裏,他所理解的幫是保他不死,其實我們所說的幫,是幫助他們逃離這片苦海。


    現在他可能是村子裏唯一幸存下來的人,但是如果幸存下來了,為什麽還會重複出現在這裏?隻能說他被淹死了吧?


    “你會水嗎?”我脫口而出,男子有些驚訝,確實這話問的有點莫名其妙。


    男子盯著我,態度要比百裏赦溫和很多,“在湖邊長大的都會水。”


    “你是這個村子的人?”難道說是這重複隻限製於一個村子的人,也就是相近的血統與生活習性有關?


    “我不是這兒的人。”


    我點了點頭,暫時還沒有想好還要問什麽,也不能一直像是盤問他一般,讓他感覺到我們是壞人。


    男子將自己額頭上還有臉頰上的汗水都擦拭幹淨了之後,我又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這時他說了句,“謝謝。”


    他也不是對所有人都痞子模樣,或者說他吃軟不吃硬?


    “那你是哪裏的人?”聽到這兒,突然警惕地看到我們,我覺得氣氛不對,所以連忙解釋,“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知道,你傷得這麽嚴重應該需要人照顧。”


    男子又閉上了沉重的眼簾,“我隻是傷到了上半身,腿腳都是好的,不需要什麽幫助。”


    百裏赦將手槍重新放到了原處,然後退出了房門,我也跟男子說了一聲然後走了。


    還沒有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誒,等一下。”


    我轉過頭,看著他微微地眯著眼睛,腦袋艱難地翹了起來,“我餓了。”


    還沒待我答話,百裏赦就將我拉出了屋子,而且是不容拒絕的那一種。


    我用力地甩開百裏赦,“你這是怎麽了?那麽不友善。”百裏赦向來不是因為一點點小事就會生氣的,剛才確實那個男的比較傲慢,沒有怎麽將我們放在眼裏,但是我們是要弄清楚這裏的情況,並不是來賭氣的。


    我相信百裏赦在這方麵比我理智,不過看他不說話,就是在生悶氣。


    “給他做一頓飯而已,又不怎麽樣。”


    “你就是不能去!”百裏赦的語氣很強硬,又有一點小無賴的感覺。


    “為什麽?”


    “沒什麽你就是不能去!”百裏赦再一次堅硬的語氣讓我更加好奇了。


    “你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心理難受吧?一個大老爺們兒,不會是玻璃心吧?”我帶著點打趣又帶著一點認真。


    “再說了,今天中午說不定就是他在這人世間吃的最後一頓了,雖然是跳到了湖裏去,就憑著他的傷勢,能不能逃出去也還是一個問題。”


    我現在嚴肅起來,倒是覺得我們的角色互換了一般,在這種時候,保持理智的應該是百裏赦啊,他一旁聽著我說完,開口,“不管他說什麽,反正你現在就是不能去給他做飯。”


    百裏赦的語氣酸酸的,我算是明白了。


    “不會因為我給他擦了擦汗,你就記在心裏邊了吧?”我似笑非笑地盯著百裏赦,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不過作何反應都是我期待的。


    “他是你的誰就能隨隨便便就把你呼來喝去的嗎?”百裏赦皺著眉頭,萬年不變的冰川臉,現在竟是泛起了絲絲的不悅,後又補充了一句,“將死的人也沒有這樣的權利!”


    “那麽照你的意思來說我就能被你呼來喝去的?”我是故意鑽的牛角尖。


    “我不是這個意思。”百裏赦也不解釋,就是否定了我的想法。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我順著百裏赦的話說下去。


    “我的意思是,你總不能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啊。”我聽這話在怎麽就像是被魚刺卡住了一般難受,不應該是自己吃醋了嘛,怎麽還怪在我的頭上了?


    “現在我們是在問他情況,沒有什麽有無條件的,說的難聽一點我們是在利用他呀!”


    百裏赦的眉頭仍然緊緊地皺著,“放下這次的不說,你對屠罡也是這樣。”他這話一出來,我是驚訝了,原來這麽早之前他就已經開始不悅了,現在爆發隻是因為情緒積攢了太久,一下子噴薄而出了?


    還是說今天這男人的表現讓百裏赦想到了屠罡?我們已經將近一兩個月沒有見過屠罡了,沒想到百裏赦竟是在這種時候提到他,他不提我都還沒有想起。


    畢竟之前去救百裏赦一直都是屠罡在幫我,在保護我,所以和百裏赦一起被送到了人間來,我還不太習慣沒有了他的日子,會時常的想起,但是我的這一種感情很純粹,沒有什麽別的雜質在裏邊。


    我也想清楚了,就算是我的前世和屠罡有什麽關係,現在的我沒有必要被之前的情愫所束縛,做什麽都畏手畏腳的,我也明白了,我對屠罡的感情是一種依賴,為什麽他在我的心目中有一個很高的地位,很好的形象,是因為他能給我帶來安全感。


    就算他是為了一些男女情感才對我好的,但是我接受的方式並不和他一般,他對我來說已經融進了血肉,他給我的感覺是親情,就像是一個哥哥一樣。什麽事情都能為我考慮周全,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遇見百裏赦之後卻默默退出。


    看著百裏赦現在這樣,我的心情很複雜,“我對屠罡也不是沒有條件的好,他給我太多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的命,在我們無處可去的時候,給我們一個避難所,這樣我能不對他好嗎?”


    本來是打趣的心情,現在卻開始變得複雜了起來。


    百裏赦鬆開了緊皺的眉頭,我本來就在理,他看著我的眼睛,“我怕你吃虧,一個人對你好,你是得還取,給你一份好,你還一份,給你兩份好,你就還兩份,多的都是沒有必要的。”


    我細細地回味著她的這句話,我對於這些事情一直都保持著一種態度,那就是你對我好,我便是加倍還你。


    百裏赦又繼續說道,“不能因為一個人一天對你好了,你就要掏心掏肺,甘願做牛做馬。”


    這次換我皺眉頭了,我在百裏赦的眼中是那麽傻的一個人?


    不過細細想一下,他沒有給我說過什麽道理,今天突然這樣進行思想教育,我還挺感興趣的。


    “行吧,百裏赦,你說的也對,不過我們總需要從他的嘴裏知道一些事情吧,你說呢?”


    百裏赦點了點頭。


    “對嘛,一般這樣的硬漢,你越是威脅,他還越是強硬,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順著他,我們來不是跟他吵架也不是跟他打架的,我們是來了解情況的。”我又跟百裏赦講了一遍我們來的目的,不想一會兒進去他們又再次發生爭執。


    百裏赦點頭我都不行,要他出聲兒,答應了我,我才拉著他回到了那人的房間裏。


    我們剛一進門,他的布滿汗水的腦袋又翹了起來,這次他的態度沒有剛才那麽冷了,也許是排除了我們身上的危險性,但是又沒有完完全全地排除。


    見著百裏赦也沒有再惡言相向了,百裏赦答應過我的,也沒有說話,氣氛就這樣有些尷尬,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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