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為哭聲是從精神病院裏邊兒傳來的,仔細一聽的確是院牆外麵的。


    我和百裏赦順著院牆一路走,終於是在不遠處找到了蹲在牆角哭泣的人。


    身上穿的是很體麵的工作服,齊耳的短發,細細的高跟鞋,就算是蹲在地麵上。也知道她是一個十分有氣質的女人。


    不過白色工作服上,滿是汙泥。臉上也掛著淚痕。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打擊,在這之前應該是一個活得十分體麵的人。


    我跟百裏赦對視了一眼,他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一個眼神,他便是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他一個點頭我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長久以來,默契就是這樣煉成的,從此以後便再無他人。


    我蹲在女人的旁邊,而百裏赦走到了另一個拐彎處,他是在盡量的維護女人的尊嚴吧。


    我先是沒有搭理她,她好像也並沒有注意到我,依舊是抽抽嗒嗒,哭哭啼啼,不過哭聲漸小了。


    她斜斜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過多的問我,而是往旁邊挪了挪,繼續將頭埋在手臂上。


    這不禁又讓我想起了城市和農村的區別,越是不發達的地方,就越是需要團結的力量,所以人們往往都是過著群居生活,而到了城市就不一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一個窗戶之中,每一家燈火之下都有不同的事情。家醜不外傳,所以城裏人有很多事情往往藏住靠著自己解決,也不會找外人傾訴。


    我在旁邊蹲了很久,終於是,腳麻了。


    “你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嗎?”我主動伸出橄欖枝,看她這副體麵的樣子,不像是屬於精神病一類的人。


    不過現在她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個精神病人。


    好吧,可能現在我問她有什麽問題,實際上她在想我有什麽問題。


    看到她的樣子,應該不會隨隨便便為了錢財而哭的,不過如果真的是被搶了錢包,搶了車子,我倒是能夠幫她一下,不過他不樂意,我在這裏幹站著,也沒有什麽意義。


    我起身正準備離開,聲音卻是從背後響起。


    “我說了你也幫不到我的。”


    隻要是他願意說出來,就表明需要幫助,隻是因為自己的臉麵,和害怕我的能力不夠而猶豫。


    “你說吧,我盡力。”


    她伸手擦拭了一把眼角,像是在組織語言,不過看向我時,又是欲言又止。


    我看她的樣子,其實挺著急的,又想說,但又猶豫不止。


    “我不是精神病人!”沒想到他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老公也不是,我們全家都不是。”


    看她的反應想必是有很多人都質疑過他們,我在這裏光是看她的外表不像是精神病人。


    精神病人都不會覺得自己有精神病,所以她這樣說也是蒼白無力。我覺得不會有人相信她的。


    我並沒有表態,隻是靜靜地聽著,她停頓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繼續說道,“我跟你說我不是精神病人,隻是為了待會兒我跟你說詭異事情的時候,你能夠相信我。”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不禁有些興奮,詭異的事情,我就是要看一下詭異的真實不。


    “你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嗎?”


    經典的開頭不都是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我都準備好點頭了,卻是將中間的關鍵詞改了。


    人生老病死,死即消亡,世界上的一切,不管是什麽,都會有自己的壽命。


    “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曇花一現,轉瞬即逝,化為蜉蝣,與天地共存。雖然仍然是存在,但在人們的眼中已經是消失了。


    冥靈,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大椿,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他們的春秋如平常人的朝夕,不過,再這麽長也有到頭的時候。


    所以說要問這世界上是不是一切都會消失,我點了點頭。


    她皺了皺眉頭,“我所說的消失並不是那種消失,而是……”


    有些語無倫次,她懊惱的抓了一下頭發,不過就算是這樣瘋女人的舉動,她也是做得風韻十足。


    一舉一動,一低頭一蹙眉,都是一道風景線,引人側目。這樣的人要說她是精神病,還真不像。


    “就是你認為所存在的一切,在一夜之間都可能消失不見,一個好端端的人能夠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並沒有意外死亡,就是單純的消失不見。”


    她好像是為了讓我相信或者說是為了讓我更明白,指手畫腳,手舞足蹈的。


    “我的工作,我的成就,在一夜之間也都消失不見,公司裏的人都不認識我了。”


    她瞪大了眼睛,樣子有些猙獰。


    “你能相信我嗎?我所說的都是真的。”


    她眼睛裏露出渴望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就算是知道,可能並不能救她的命,但是他還是抓著牢牢不放。


    “一時間我感覺與世界為敵,所有的一切都離我遠去,我的房子,我的車子,我的孩子。”


    說到這裏,兩眼紅紅,兩串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她隻是揚了揚手,很快又把手收了回來,打開紅色手提小包,抽出一張紙,輕輕地沾了沾自己的眼角。


    “你說清楚一點。”我陪著她蹲在牆角,腳都已經麻了。看了看牆角的拐彎處,百裏赦還在那裏等著呢,我的經驗又不足,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原因,還不讓百裏赦一起參考。


    “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著說吧。”


    她同意了,站起身子,我才發現她腳下踩的高跟鞋跟有多麽細。


    “是他們把你送到這裏來嗎?”與世界為敵,肯定就是有很多人認為她是精神病人了?


    但是他舉手投足的氣質實在是讓我不敢相信她是一個瘋女人。也許他說的不一定全都是事實,但是,事情一定有蹊蹺,才會讓一個看似白領的女強人掉下眼淚。


    “不,是我自己來的。”說罷她便是,又回頭看了看牆角。蹲下身子,撿起來三個揉成一團的紙張。


    她想將這紙張展開,我也拿了一團,放在手裏幫忙,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細長白皙的指尖上一抹紅。


    “你看,檢查結果正常!我沒瘋!那麽一定都是他們瘋了!”說到這兒,她的情緒又激動起來,眼睛瞪得很大。


    我看了一下她手中拿的那張紙,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什麽結果我也不懂。


    “你還是坐下來跟我慢慢說吧。”


    “我們去哪裏坐呢?”


    是啊,我們去哪裏坐呢?和那些近似原始人呆習慣了,總不能跟她說,我們去石頭上坐坐吧。


    女人的情緒看上去不是很好,百裏赦走來,她一副質疑的模樣。


    “為什麽不幸的是我?為什麽被選中的人是我?”


    惱怒,憤懣,又進入了抓狂狀態,她是在對自己說。


    “既然上天選中的是你,那憤怒也沒有用,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


    百裏赦看著有些抓狂的女人,不禁安慰了一句,不過他這樣安慰人隻有我懂他確實是好心。


    曾經我不也是反叛命運的捉弄嗎?為什麽上天選擇的是我,而不是別人,為什麽隻有我看得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不過也確實就像是百裏赦說的一般,開心是要在自己身上尋找的,就算是粗茶淡飯,一無所有,快樂都是能夠選擇的。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事實,最害怕的就是質疑自己。別人說他是精神病,她就到精神病院檢查,質疑自己從來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你們是誰?憑什麽管我的事情。”那女人忽地變了臉,可能就是因為百裏赦的一句話。


    雖然穿著高跟鞋,但走路的速度一點也不比我們慢,“叮,叮,叮”三兩下就走遠了。


    這一點倒和百裏赦挺像的,風雨中,為了點尊嚴,也會高昂著頭顱。


    “誒……”我本想上前拉住她,百裏赦製止了我。


    “讓她走吧,既然她都不想我們插手她的事情,那我們也別多管閑事了。若是覺得我們有能力幫助她,自然會來找我們的”


    說的也是,我就看著她逐漸走遠的身影,那個問題還在我的腦袋裏麵回蕩。


    世界上的一切是不是都會在一夜之間消失?


    跟百裏赦說了一切之後,他先是一愣,“百葉草?”


    忽的冒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那是什麽?”


    “妖界的一種稀有草物,以前妖族給冥界供奉的時候,有這個,我們府邸禁地也種過一次。”


    “當時供奉來的時候,我們以為是什麽好的珍品,稀有寶物,其實妖族是不安好心,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草藥,是一種害人的東西。而且不隻是一種毒素,這種草物匯聚了百種草藥的毒素。”


    “之所以稱作為百草葉,裏麵有一個故事,妖族的醫術十分的高明,特別是妖狐一族,曾經就有一個妖狐將一百種不同的草藥,移植在一起,心想的是能夠種出世間珍寶,百毒不侵。”


    我和百裏赦繼續上路了,依舊是我走在前麵,他走在後麵。不過這次我將腳步放得很慢,方便聽他跟我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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