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進九繼續說道:“複合家具是家具廠出的,款式和尺寸沒得選,還不是實木的,價格也比自己訂做一套,要貴兩到三成。”


    別小看這兩到三成,再合上木材的材質等等因素,裏外裏貴出的就更多了,是個人就會算帳,這就是木匠師傅能夠生存的空間。


    家具廠出的東西貴也是有原因的,目前的廠子大多是靠人工堆,效率沒起來,工廠的管理成本和工資成本過高,所以東西沒法不貴。這個管理成本包括管理人員過多,工資成本還要包括退休工人的醫療和退休工資等等。


    再加上今年的價格並軌,打亂了市場,種種原因累加在一起,就是這麽個局麵。


    “高師傅做的板材家具比家具廠的便宜二到三成,和實木家具持平還稍稍低一點,而且能訂製不同的款式和規格。”


    李遠山聽懵了,“不就是比所有的都便宜,也不對,跟實木差不多的價。你說說看,到底厲害在哪兒。”


    程進九歎了口氣,“別說你不懂,其實我也不懂,我明白這裏頭有學問,但我說不明白。”


    幹完活洗手坐下休息的高重山正好聽到這一段,不由得笑了,“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就是個用定價策略快速占領市場的行為,價格定的太高,讓大多數家庭望而卻步,那就失去了開發廚櫃市場的意義。而且家具廠如果反應過來,他們的效率再低也比高重山的小作坊高,到時候哪裏還有高重山的生存空間。


    什麽才是一個剛剛好的價格呢,讓客人覺得合理,讓家具廠覺得價格過低,介入沒有意義,讓木匠覺得自己去做不熟悉的事情,和以前賺的一樣多甚至略低,又何必浪費時間。


    這就是一個剛剛好的價格,並不是說,他是單純的低價。而是通過計算之後,讓各方都能如高重山所想按兵不動,然後讓他一個人靜悄悄吃一段時間獨食的價格。


    其實高重山想多了,就是家具廠想介入,也沒有競爭力,不單純是價格的問題,而是服務。這種需要安裝的東西,現在的家具廠根本不可能提供入戶安裝的服務,也不會提供訂製服務,光這一點就沒法和高重山比。


    程進九聽得幾乎入迷,高重山道:“我也說不出什麽大道理,預設一個目標,然後試試怎麽做能達到這個目標。一次又一次的試驗,這中間積累到的經驗,就是下一次成功的基石。”


    高重山輕描淡寫,程進九卻想的很多,他知道現在有些人賺錢非常容易,找準了機會的,有關係的,說發家便發家了,他是個窮人,但見過的有錢人並不少。他非常深刻的知道,抑製住自己的欲望有多麽難。


    能賺一百塊的利潤,人人都想賺一百二,一百五,不在乎是不是竭澤而漁,也不在乎以後怎麽樣。沒有人會去想,我隻賺八十,把這個市場擴大並延長賺錢的時間。沒有,他一個也沒見過,除了高重山。


    包括他自己,拿著高重山定好價格的竹家具,發現市裏的人能接受更高的價格時,他也沒忍住的調高了售價。這種欲望是一種本能,至少他覺得自己很難控製。


    當然,等他見識過未來幾十年後的炒股大軍,就會知道,這真的是人之常情。說好的止損線,說好的低吸高拋,說好的行情不好的時候買股票,行情好的時候賣股票。


    真等上了場,就知道什麽叫情難自禁,什麽叫我控幾不住我記幾。


    多了程進九這個生力軍,每天一早過來幫著搬運爬樓,等裝好了,中午回去還能趕回倉庫吃上一頓飯。吃過了他就可以自由活動,去當他的兼職小販。


    不過下午沒什麽事的話,他一般會留下,幫著做一點簡單的活。特別是有客人上門,他可以幫著介紹,不用每次都占用高重山的時間,這一點倒是意外驚喜。


    六七月份除了一套訂製的家具,便是全力完成廚櫃的定單。幸好高重山留了個心眼,給訂製家具的客戶打出餘量來,不然這會兒忙死也做不完。


    高重山趕貨的同時,小帽村也來了人,順便把放了暑假的高銀山給帶了來。看到村長還帶著李遠誌和幾個村裏比較機靈的少年,便知道他們應該是村長組織的銷售隊伍。


    不用村長說話,高重山就讓村長把貨寄存在倉庫裏,留村裏人在倉庫住下,“條件有限,好在是夏天,打個地鋪也能住,省得去旅館花錢。”


    晚上特意叫李遠山去市裏買了鹵味加菜,又打了酒,算是接風。隻一條,倉庫不許抽煙,誰都不許,這是死規矩。


    村長挺高興,高重山辦事確實厚道,不用他開口,就把他想說的事全給辦了。


    “怎麽現在才下山。”李遠山說話很直,在他看來,這都三個多月了,才拿第一趟貨下山,效率實在不敢恭維。


    村長也不以為意,都是看著長大的娃子,知道他說話就這樣。


    “年後就是春耕,不得忙完了才有時間。”村長樂嗬嗬的,在他看來,慢點不怕,隻要這一次來個開門紅,後頭不用自己催,村民也會有積極性。


    村裏的人不是不想致富,隻是對於致富完全沒有信心。這麽多座山頭,每座山裏都有好幾個村子,哪家村子沒折騰過,最後還不是發現種地最靠譜。錢是賺不到幾個,但好歹有飯吃嘛。最慘的那個村,到現在還欠著鎮上的錢,不知道哪年才能還清喲。


    喝酒聊天,村長看著倉庫裏的板材和成型的家具,發現高重山比他想像中的,似乎混的更好。越發覺得,自己過年時厚著臉皮登門的事做對了。


    “所以,我最看好的就是竹家具沒成本,一把子力氣拿來博一個機會,算得了什麽。”喝了一點小酒,村長也打開了話閘子。


    高重山對村長的思路十分讚成,小帽村太窮,又沒幾個在外頭的能人引路。連外頭是怎麽回事都不知道,就借錢辦這個辦那個的,怎麽跟精明的城裏人競爭?


    沒有成本隻需要付出勞力的事情,可以反複嚐試,失敗了也不會傷筋動骨,而且還能讓村裏的年輕人出來見見世麵,總是有好處的。


    喝過酒,累了一天的村民們一個個睡去,第二天很早便起身,去高重山指點過的幾個地方擺攤。一個是菜市場的外頭,一個就是廣場,再一個就是之前小販試驗過的,各家單位下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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