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沒有等多久,他就收到了三份供狀,趙姑娘和老鴇同時選擇屈服,沒有硬氣到真的去受那些皮肉之苦。


    他看了兩眼,眉頭深深皺起。


    古倉黃家果然在列,但卻不止是他,古倉一半以上的豪族都買賣過流民,銷其戶籍,讓他成為官府視野之外裏的人。


    “君侯,屬下已派人連夜奔赴定遠城,最多五日,大軍就會到來。”許淵湊到林宇身旁,悄聲說道。


    林宇點點頭,現在已經不是徐弘的問題了,濟城必須要有足夠強的兵力才能威懾住暗地裏說不定已經蠢蠢欲動的豪族們。


    他將這三份供狀遞給許淵看,許淵接過,俱都掃了一眼,也是大吃一驚,參與的家族數量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你不是許家的旁支嗎?許家也存在這樣的情況?”林宇問道。


    許淵正色道,“屬下自小就與家母相依為命,從沒與許家人來往過,不知道許家的情況。”


    安陵許家也能勉強算是豪族了,許淵雖出身於它,卻從沒將它視為自己的家族。


    “徐弘一個外地人,怎麽會這麽快就和古倉的豪族勾結在一起?”許淵不解。


    “這些東西是心照不宣的,他在安陵肯定也幹過。”


    林宇對徐弘怎麽和古倉家族勾搭的事不感興趣,他想得是滄州加上安陵,整整七郡之地,究竟有多少被這些家族藏匿起來的人口。


    “君侯,這如果深挖下去,可能不是件小事……”許淵猶豫了下,還是說道。


    他也能意識到這背後究竟牽扯多少人的利益,一個弄不好,內患就會生起。


    如今外麵雲夷梁三州虎視眈眈,他覺得這時候絕不能生內患。


    “這不僅是流民的問題,雲州、彌勒亂軍肯定在古倉都有影子,必須將他們連根拔起。”


    “趙姑娘和那老鴇?”


    “沈遠平的人。”


    趙姑娘已全盤托出,可她也隻是個小角色,知道的並不多。


    雲州一直在暗地裏和古倉的大家族們保持聯係,互通有無。


    “君侯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黃家大概率腳踏三隻船,勢力也是最大,可能藏有私軍,你要注意一下。”


    “屬下明白。”


    林宇像是想起了什麽事一樣,“作亂的流民關押在哪裏?”


    “南城外,徐弘特地建造的。”


    “嗯,他們也很重要,不容有失。”


    “君侯要離開古倉?”許淵讀出了林宇話外的意思。


    “按理說這事不該由你管,但這次破個例,你先留在古倉調查流民問題,我後麵會派人來接管。”林宇點頭,“我需要返回安陵一趟,這件事必須徹查!”


    “君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屬下覺得眼下並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許淵麵色嚴肅的進言道,還是覺得這事點到為止即可。


    “梁雲夷三州如今自顧不暇,北方亂軍還在鏖戰,局勢撲朔迷離,正是咱們解決內部隱患的時候。”


    林宇表現的十分自信,手上握有的數十萬大軍,就是他自信的資本。


    ……


    林宇並沒有立刻出發返回安陵,而是等到了定遠城的大軍接管了整個濟城後才在一眾侍衛的護送下回到了安陵。


    “薑輝呢?”林宇來到官署,解下自己的狐裘,對侍立在一旁的裴裘鬆說道。


    裴裘鬆的官職是源侯府領軍司馬,但實際上相當於是林宇的幕僚,所以這些時候並沒有處理什麽公文,日子過的悠閑的很,來郡府逛一圈就差不多了。


    今日好巧不巧,剛到郡府林宇就帶著一眾侍衛回來了。


    “薑大人公務煩身,若是不在郡府的話那就應該是還在家中。”裴裘鬆知道林宇是去古倉,心底有些奇怪於他回來的這麽快,臉上卻是笑著說道。


    林宇看了看天色,盯著裴裘鬆,“你是個閑不住的人,這是在向我抱怨太閑了吧。”


    “屬下可沒有半點這意思,君侯千萬不要誤會了。”薑輝臉上笑意卻更盛了幾分。


    “後麵有你忙的時候,去差人把薑輝叫來。”


    “是。”


    等了半個時辰,薑輝趕到郡府。


    “君侯不是去古倉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林宇臉色沉重的點點頭,“出了大事。”


    裴裘鬆和薑輝嚴肅起來,對視一眼,“是三州?還是京城?”


    “都不是,”林宇掃了他倆一眼,“你們都在外為過官,說說當地有家族請你們將流民賤賣給他們嗎?”


    兩人先是一怔,然後反應過來,裴裘鬆先說道,“大人是說豪族藏匿流民?”


    “嗯。”林宇撥了撥火盆裏的燒紅的木炭,冒出出絲絲青煙。


    “漓江郡被亂軍蹂躪後,百姓十不存一,根本沒有什麽豪族,也就沒有人來找屬下做這個交易了。”薑輝開口說道。


    “你做郡丞的時候呢?”


    薑輝猶豫了片刻,“屬下有所耳聞。”


    “在你看來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了?”


    “是,這雖然有悖於朝廷法製,但卻有時也是不得已為之,朝廷畢竟還是要依靠三老來治理鄉裏的,各地豪族在當地盤根錯節,朝廷命官力所不逮,要借助他們的力量……”薑輝據實而說,沒有選擇隱瞞。


    林宇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什麽表示,將目光轉向裴裘鬆。


    “屬下任縣令時確有人找過屬下,但屬下選擇了拒絕,一是屬下所在的鄔縣流民較少,二則是因為屬下心中有懼,不敢做此舉動。”


    “你父親呢?”


    裴泫任渠縣縣令日久,年前已致仕,沒有經過朝廷,直接向林宇上表,林宇同意了。


    這次裴裘鬆沉默了半響才言,“子不言父過,臣不彰君惡。君侯見諒。”


    林宇意識到在這個時代自己的行為多少有些不禮貌,向他道歉的說道,“裴司馬不要誤會,我沒有不尊敬裴公的意思。”


    “君侯能體諒屬下的難處,屬下已感激不盡。”


    林宇點點頭,對兩人說道,“我準備徹底整治這個問題,兩位以為如何?”


    薑輝和裴裘鬆都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早在林宇問起這事的時候他倆久有了心裏準備,但還是覺得它事關重大,必須要經過周密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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