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滄州將士們的驚喜交加相比,雲州軍主帥呂方的心情就截然相反了。


    從最開始的茫然,到後麵的氣憤、惱怒交雜在心頭,直到在混亂中被一夥人給生生的俘虜後,他才堪堪回過了神來。


    聽著四麵八方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恐懼和屈辱俱都湧了上來。


    “你就是呂方?”


    一名身著滄州軍甲的年輕將領走進關押他的營帳中,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才開口問答。


    呂方閉口不言,拒絕回答。


    年輕將領笑了笑,心中更加肯定,渾不在意的揮手讓人將其他俘虜押進來。


    “戰事還沒結束,我們正在追擊殘兵,你們都老實的呆在這裏,運氣好的話,你們都還有機會活著返回雲州,所以最好不要有什麽不好的想法,明白嗎?”


    年輕將領沒指望他們回答,轉頭向看押的將士交代了兩句話就兀自離開。


    外麵還有他的屬下在等著他呢,他也還有追擊的任務。


    呂方望著眼前垂頭喪氣猶如喪家之犬的雲州將領們,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


    慘敗至此,他也沒有什麽話能說。


    “呂帥……”


    眾將手中的兵器,甲胄都被悉數剝了去,披頭散發,看起來灰頭土臉的樣子。


    古倉黃氏的代表將領是黃重,此時也在敗將中,看到呂方,他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呂帥,這是怎麽回事?滄州兵怎麽會突然從我們的側後方進攻?就沒人做出預警嗎?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黃重像連珠炮一樣發出了一連串的質問。


    “明明寧文彥就把守在蛇口,怎麽連一點消息都沒有發出來?”


    剛說到寧文彥,寧文彥的身影就在這營帳門口中出現了,呂方驚愕的看著他,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寧文彥?”呂方不敢置信的開口道,“你怎麽在這……對,你確實應該在這……”


    眾將紛紛轉頭,看見寧文彥,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和憤怒。


    “飯桶!”


    有人朝他大聲喊道。


    寧文彥麵上露出了一些尷尬,幹咳了兩聲,嘴硬說道,“蛇口失陷,責任在我,但現在大營被如此輕易的攻破,責任在你們這些人。”


    “恬不知恥!”有人勃然大怒。


    其他人也被寧文彥的話所激怒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叛徒!”


    “一定是他投降了!”


    “老賊!”


    說著,甚至還有想要動手的想法,向前逼近,但寧文彥身邊的兩名衛士將兵器橫立,做出攻擊的姿態,用語言警告所有的人。


    看到這一幕,眾人心中對寧文彥的叛變更加確信,嘴上罵的更加起勁,但腳步卻不在挪動。


    “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都是家族子弟,源侯不會殺我們的,回到雲州,咱們會被問罪,但不會被殺,你們應該明白其中的利害。”


    寧文彥破罐子破摔,掃視了一圈人,最後目光緊緊盯在呂方的臉上。


    “原來你是來勸降來了啊,呸……”


    “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寧文彥反問了一句。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都沉默了起來。


    是啊,已經成為了俘虜,他們還有什麽選擇?


    “林宇讓你過來是想利用我們的影響力收攏殘兵?”呂方問道。


    寧文彥直接了當的點頭,“這也是他讓我們活著回到雲州的條件。”


    “你是寧家人,刺史大人當然不會狠責你,但肯定會拿咱們中的一些人來殺雞儆猴,到時候還不是難逃一死,還不如英勇一些,為家族搏個好名聲。”


    “總得有人做出犧牲,但犧牲的可以是那些不願意讓大家活命的人。”寧文彥模棱兩可的說道。


    呂方冷冷的看著寧文彥,“寧家人都是這麽貪生怕死?”


    “雲州戰敗已成戰局,呂大人,你應該知道刺史大人是名仁慈的人。”


    寧文彥笑著說,“我是舍不得我那一屋子的姬妾,征戰半生,我對這些明白的很,死了可就什麽都帶不走,連屍骨都不一定能被挖出來,我建議呂大人還是想想吧,咱倆隻是小的私怨,比不上活著這麽大的事,不會害你的。”


    這一營帳內的將領,真正重要的,也就是呂方罷了。


    “雲州人能回雲州,那咱們黃家呢?黃家的根基都在古倉。”黃重也不在像之前那樣言辭激烈,而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黃家人?抱歉,這可不在考慮中,你們得自己去和源侯談。”


    寧文彥這話頓時讓帳內所有黃家將領臉色都白了一些。


    “滄州人絕不可能滅掉咱們所有的人,大部分人一定都逃出去了,勝敗還未可知,寧文彥你投降的太早了。”呂方說道。


    “沒有主將,群龍無首,不過一群驚弓之鳥罷了。”


    “刺史大人會派人……”


    “所以這正是咱們活命的機會,不然源侯憑什麽讓我們回雲州?”寧文彥打斷道,讓呂方一陣惱火。


    兩人吵得激烈,但結束的也很快,沒過片刻,呂方就敗下陣來,他不是一名以嘴皮子功夫見長的將軍。


    “誰是呂方?君侯有請。”


    從門外走來一名校尉,帶著幾名士卒,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後才問道。


    寧文彥指了指,校尉照著畫像對了一下,點點頭,揮手,“帶走。”


    呂方沒有露出驚訝,沒有絲毫反抗,深深的看了一眼寧文彥後,任憑他們押送自己離開。


    ……


    呂方被帶到了一個新紮的營帳處,四周都有衛士巡邏站崗,明哨暗哨不斷,顯然在嚴格保護這裏。


    走進營帳,呂方先看到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他以為這是林宇,正準備開口,結果這才看到主位上還坐著一名身著黑盔黑甲的年輕人,劍眉星目,不苟言笑,自有一股久居高位者的威嚴。


    “繼續追擊,不要讓他們有重新組織反撲的機會,但不要追擊的太遠,最多五十裏,明白嗎?”


    “屬下明白。”


    林宇揮手,示意稟報的將領先出去。


    “你就是呂方?”林宇看向呂方,站了起來。


    “林宇?”


    “我是。”


    “隻聽說你年輕,沒想到這麽年輕。沒想到你來的這麽快。”


    呂方雙手被縛住,林宇示意侍衛解開他的雙手。


    “坐吧,久聞呂帥的名字了,現在才得以相見。”


    “我也久聞源侯之名了,可惜如今相見的場景和我當初預想的不太一樣。”


    “換了個位置?”林宇露出一絲笑容。


    “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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